“他拒絕留在了翰林院?”溫清竹感覺,這可能和白洞的老師有關,“你還記得白洞的升遷之路有什麽特别的嗎?”
嚴勇章認真思考了一下。
作爲學霸的白洞和他這種關系戶完全不一樣,可一直以來,白洞都比他幸運許多。
升遷之路更是無比的順遂,直到上次唐曉死後,按照原來的計劃,本該是白洞去雲州做知府的。
恰好這段時間,白洞請了病假,離開了林州。
“我想起了!當時雲州知府的内定人選是白洞的,可他那時候請假離開了林州,好像去了一個地方,說是給他妻子尋藥,那個地方我不太清楚,隐約記得好像有什麽藥神谷之類的。”
嚴勇章一說完,溫清竹感覺不對,怎麽和藥神谷有關系?
可是林州另一頭,的确和藥神谷隔着不遠。
突然間,溫清竹想起來這裏還有個在藥神谷呆了很久的人。
她跑去溫明良的房間,他正準備起來:“七姐怎麽來了?”
沒有任何廢話,溫清竹單刀直入:“之前你在藥神谷,那裏有沒有什麽客人??是谷主特别照顧的?”
如果是和老師有恩怨的人,以老師那個性子,絕對和他同一個水平的人。
溫清竹活了兩世,還真沒聽說,有哪個人和老師是齊名的!
“特别照顧的客人?”溫明良仔細想了想,突然連連點頭,“有有有!是一位丁先生!!聽谷主說,他也是一位大儒,隻是我沒聽說過有姓丁的大儒。”
“丁先生?”别說溫明良,溫清竹自己都不知道。
看溫清竹很急切的樣子,溫明良努力的回想關于那位丁先生的事情。
他撫掌一歎:“是丁緩大人!我想起來了!那位丁先生是丁緩大人的侄子!!也就是丁緩大人是那位丁先生的叔叔!!”
丁緩?
這個人不是之前告老還鄉的吏部尚書嗎?
之前姜遠晗很像把丁緩留下來,但丁緩的老父親病逝,而且他快到古稀之年,身體實在撐不下去。
不得已,他們隻能放了丁緩回想。
仔細一想,丁緩不就是雲州人嘛!
溫清竹立刻去把嚴勇章抓了過來,再次詢問關于丁家的事情。
“丁家的人沒聽說有什麽大儒啊?”嚴勇章不太清楚。
看着他的神情,溫清竹很是懷疑,他這個靠着賄賂上位的水貨舉人,怕是不能和白洞那樣的人比。
正在焦急的時候,陸川匆匆跑了進來。
“傅大哥那邊來了消息!說是老師沒事!隻不過他遇到了匈奴的據點,惡戰了一番,這才耽誤了時間,他說大概一個時辰就能趕回來。”
得到了傅烈和老師的消息,溫清竹長長的松了口氣。
沒能讓溫清竹滿意的嚴勇章很是擔憂,絞盡腦汁的想着關于丁家的事情。
想着想着,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。
之前丁緩回來辦葬禮,陸川是來過的!
“大人!我想起來了!當時丁家老太爺辦葬禮的時候,陸小将軍去過的!”
溫清竹擡頭看向陸川,隻見他一臉疑惑的道:“丁家有什麽問題嗎?”
看着陸川,溫清竹眼裏冒出喜色來,情不自禁的抓住他胳膊:“丁家和你們家的關系很好嗎?丁家老天爺的葬禮你怎麽回去?”
“那是因爲丁家老太爺是我老師的祖父啊!”陸川一臉的理所當然。
溫清竹抓住了這其中的一個問題:“等等!你說你老師也是丁家的人?他叫什麽名字?除了你一個弟子,還有别的弟子嗎?”
“我也不算弟子,隻是他的一個學生而已,他那麽厲害,我可不敢自稱是他的弟子!我可沒那個臉!”
陸川連忙搖頭,看起來對那個丁先生很是尊敬。
看他這個神态,溫清竹越發的肯定,白洞的老師就是那個丁先生!
“他叫丁隐之,是丁老先生的親兒子,也就是丁緩大人的親哥哥,丁緩丁大人當了在吏部三十多年,當了快二十年的吏部尚書,這個你總該知道吧?”
“知道知道,你說說這個丁隐之,他怎麽厲害的?是不是和紀先生認識?”溫清竹現在無比着急。
雖然傅烈那邊送回了消息說沒事,可她還記着老師出事的那一次呢。
陸川神色很是尊敬的道:“他很厲害,我爹說,紀先生之下就是他,紀家是京城大族,但丁家卻是雲州這邊獨樹一幟的書香門第,你應該在書上看過關于雲山霧隐的典故吧?這個故事就是關于丁隐之父親,丁老先生的。”
“這個我知道,可是關于的他事情并不多,怎麽感覺被人刻意隐瞞了一樣?”溫清竹也算是熟讀了各種書的人。
雲山霧隐的典故她當然知道,但奇怪的是,并沒有點出這個丁先生是誰。
一般的記載,都會有很多相關的注解。
而且這個典故這麽有名,聽陸川的意思,丁老先生也很厲害,可怎麽存在感這麽弱呢?
“那是因爲丁老先生是順德帝最堅持的反對者,當初他寫了很多檄文來抨擊順德帝,所以順德帝登基後,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。
後來他弟弟,也就是丁緩大人,本不想當官的,是順德帝強行把他留下的,而且一直很信任丁緩大人,還很聽從丁大人的意見。
隻是你也知道,丁大人做事很穩妥,但從不會随便發表意見。他和丁老先生不同,丁緩大人比如普通,考秀才都考了三次才考上的。
後面順德帝剛登基,除掉丁老先生,轉手就直接任命了科舉成績沒出來的丁緩當了吏部郎中,後面丁緩大人自然是考上了舉人。
這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,誰也不知道。我爹可能知道,但他也不說啊。丁家因爲丁老先生的事情,一下子沒落。
丁老先生的兒子,也就是我老師,一直沒去科考,醉心學問,繼承了丁老先生的成就。對了,紀先生算是我老師的師弟。”
陸川一說完,溫清竹一怔。
“怎麽是師弟?他們的關系好嗎?”
這個才是溫清竹最擔心。
提起這件事情,陸川其實也很疑惑:“當初我爹請了丁先生過來,隻教了我半年而已,他就走了。不過我爹叮囑過去,不要在丁先生面前提起紀先生,畢竟那時候,紀先生雲遊四海,偶爾也會在定遠落腳的。”
“那你知道你老師住在哪裏嗎?”溫清竹總覺得不對勁,之前招兒說,老師會死在雍和關,讓她心裏難安。
本來她是沒抱有多大希望的,可陸川一口回答:“知道!就是有點遠。”
兩個時辰,天色開始暗下來。
氣喘籲籲的陸川望着前面一聲不吭的溫清竹,簡直都卡快哭了。
他幹嘛要答應她,來老師這邊!
這條路還是他爹爲了表現誠意,特意帶着他走的最快,但最陡峭也最崎岖的路。
眼前的雜草和枯枝縱橫交錯,溫清竹一手拄着拐杖,一手戴着厚厚的手套,撥開面前的阻礙物,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上走。
無論如何,她必須要親眼見到老師沒事才可以。
走着走着,溫清竹腳下一滑,身體往後一倒,還好北鬥及時扶住了她。
心髒碰碰直跳,她大口的喘氣。
站穩之後,北鬥給她比劃了一下:要不要我背你?
溫清竹回頭看着後面苦哈哈的陸川,堅定的搖了搖頭:“暫時不需要,到了夜裏,這裏很危險,你注意其他的危險就好。”
原地休息了會,陸川終于趕了上來,他的一口氣哈出來,滿是白霧。
一張臉成了黃連色:“大姐!你看起來這麽弱,怎麽這麽牛逼!怕了兩個時辰,竟然大氣都不喘!”
根本沒有任何的力氣的溫清竹,她的腳現在都在發抖。
沉默了下,她顫音對陸川道:“我不是不累,隻是不想表現出來而已。”
走近了,陸川才發現溫清竹的臉也是紅的,而且扶着樹幹的手還在發抖。
終于不是他一個廢柴,陸川一屁股坐在地上:“大姐啊!老師住的地方很遠,當年我也是在軍營裏面曆練過的,也走了一天一夜呢!現在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陸川,但至少也有六個時辰啊!何況現在還是深冬,要是下大雪的話——”
話還沒說完,陸川發現他的面前就飄下來了雪花。
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:“我這烏鴉嘴!”
溫清竹也沉下眉眼,上山的時候遇到下雪,可不是什麽好事。
看了眼上面,陸川認真的勸說道:“要不我們走大路吧。這條路真的不能走!之前就聽說有上山去找老師的人,走這條路出了事!”
“爲什麽你們都要走這條路?”溫清竹發現了一個問題。
他們這條路根本不是人走的,一路上來,連個動物的腳印都沒有。
如果不是藤蔓荊條遍布,路上還有各種堅韌不拔的樹木,以眼前這種坡度和凹凹凸凸的斜面,人根本走不上來。
陸川仰着頭看着前路:“這是因爲西北這邊的有學問的人少,像定丁先生這樣的大儒更是隻此一個,江南那邊富饒,大儒還是很有幾個的,而且學問好的人,更是數不勝數,可西北,隻有丁先生。”
最後一句話裏面,隐藏了太多的心酸。
陸川收回視線,看着溫清竹的眼睛道:“你知道嗎?天下太平以後,西北這種地方從軍都是有要求的,畢竟不是打仗的時候,需要的兵也就那麽一些。
剩下的人,隻能走科舉這條路,可是沒有好的老師,沒有好的資源,科舉這條路還不如從軍呢。”
“所以丁老先生的事情出了以後,不僅京城那邊不提,西北這邊也是諱莫如深嗎?”溫清竹跟着坐下來。
拿了水出來,陸川喝了一口,一抹嘴巴接着道:“還不是因爲順德帝派了趙慶兄弟二人過來,我們陸家原本是想幫着丁家的,可後來也是自顧不暇!
這些年來,如果丁家不是有個丁緩在吏部,老師怕是根本無法安心搞學問。之前老師還是住在雲州城内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