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内安靜下來。
沒一會兒,白流芳感覺很累,再次躺了下去。
“怎麽感覺身體要散架一樣?”
溫清竹撥正他身上的銀針:“因爲你爹給了下了藥,還是茉莉告訴我的,現在隻是強制讓你醒過而已,關于你們白家,還有你爹的事情,你知道多少?”
“他,他不是我爹!”白流芳似乎想起了什麽,滿臉憤怒。
插好最後一根針,溫清竹轉頭把針包收了起來:“你知道什麽告訴我什麽,現在你爹怕是盯上了你,你在這裏,官府會保護好你的。”
提到官府的時候,白流芳神色怪異的道:“我爹可是林州知州,他能在柳光手底下遊刃有餘,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。”
溫清竹微微颔首:“你的意思我明白,隻是柳光都死了有一個多月,現在德州衙門是新來的知州,你放心好了。”
“死了?”白流芳有點不敢相信,“他怎麽可能死?”
這種反應,莫不是他知道點什麽?
猶豫了一下,溫清竹把她這邊遇到的一些事情簡要的告訴了他。
完了後白流芳半天沒說話。
溫清竹也不着急:“你一直都沒有出來過,所以對外面的事情不了解,目前來說,西北這塊,最大的問題應該就是以白洞爲首的宗族勢力,德州的三大家族,你應該有所耳聞吧。”
“我當然知道!!我爺爺和我娘的死,很可能和他們有關系!本來我都發現了我爺爺留下的東西,結果就被我爹關了起來。”
說起這些事情,白流芳很是憤怒,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稱呼有問題,馬上改口道:“他根本不配姓白!也不是我爹!”
溫清竹微微詫異:“白洞的事情,你都知道嗎?”
“嗯,是他親口告訴我的。”白流芳的情緒低落下來,眼裏有一絲糾結。
“你竟然都知道,還是他親口告訴你的??”
這件事情,溫清竹沒想到,白流芳能知道這麽多,居然是白洞告訴他的。
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白洞這個人就更有意思了。
從最開始的投誠,溫清竹以爲他是好人。
到現在白洞實則和林州三大宗族勾結,翻轉惡人。
如今白流芳告訴她,這些事情都是白洞主動透露的。
想了半天,溫清竹大概能明白,茉莉爲什麽能那麽順利的調查出所有事情,隻怕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。
至于這個人是誰,溫清竹也不用多猜。
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茉莉一步跨進來,直接禀報:“大人!剛才白洞來過,詢問大人在不在這裏,他沒有進來,說是去幫陸小将軍了!”
溫清竹一下子站了起來,走到了門口去:“他是什麽時候來的?”
“一刻鍾前,要不是我剛才送辛大人出門,怕是都不知道這件事情。”茉莉對白洞這個人相當的沒好感。
“沒事,你已經被人盯上,就不要露面,外面的事情交給我和陸川就行。”溫清竹走了出來。
又多囑咐了一聲:“白流芳要麻煩你了,他的身體需要好好用一下,等再過一刻鍾,你去把他的針拔了。”
說完這些,溫清竹心裏有了計算。
不明白的茉莉追上來幾步道:“大人,不直接去抓白洞嗎??他明明是林州的人,卻在林州當官,這分明是圖謀不軌!!”
溫清竹停下來,按住茉莉的肩膀:“我知道,隻是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。”
看着她的眼神,茉莉陡然明白了什麽,點點頭回去了屋裏。
到了衙門外,溫清竹很快遇到了回來的陸川。
他擡手讓隊伍停下,自己下來到了溫清竹面前,一邊看着裏面,一邊問道:“衙門這邊的事情解決好了?”
“差不多,你那邊如何了?”溫清竹看了眼他身後的軍隊,比來的時候,少了将近一半。
陸川揚起下巴道:“那當然把他們打得落荒而逃!”
想起白洞來過的事情,溫清竹很是懷疑的問道:“不會是他們主動撤退的吧?”
“也,也不算。”陸川有點尴尬,仔細算起來,那些人的确是撤退,并不想打。
“果然。”溫清竹歎了一氣,她轉頭看着白家的方向道,“你跟我去一趟白家,白洞在那裏,他肯定知道老師在哪裏。”
白家門口,大門是敞開的。
屋内看不到一個人影,準備進去的溫清竹不禁遲疑下來。
把馬交給親随後,陸川停在溫清竹身邊:“我先進去看看,你在外面等着。”
想起了白洞的所作所爲,溫清竹點了頭。
轉身後,陸川點了四個人随着他一道進去。
不到一刻鍾的時候,有個親随出來禀報:“溫大人,将軍請你進去!裏面沒有危險,隻有白洞一個人在裏面。”
溫清竹點頭,跟着親随入内。
他們沒有到白家的大堂,而是到了東邊的祠堂。
門口守着兩個士兵,溫清竹快步走進去,發現陸川和另外一個士兵,一左一右的守着白洞。
一直安靜的祠堂突然有了腳步聲,白洞回頭過來,躬身行禮:“見過溫大人。”
看着面前沒有任何異常神色的白洞,溫清竹有些拿不準主意。
這個人到底有什麽目的?
白洞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,側首望着靈台上面的牌位道:“這些事情本不該和大人說的,可是大人對流芳不一樣,我想了想,還是告訴大人的好。”
聽他的語氣似乎像是在交代後事,而且看起來還很信任自己。
怕是白洞誤會了什麽,溫清竹打斷他的話:“我對白流芳比較特别,隻是因爲他和冰凝是朋友,冰凝的性子很少有好朋友,所以我才幫白流芳一把的。”
“原來是左姑娘。”白洞臉上有些遺憾,但很快振作起來。
他指着最下面的兩個牌位道:“不管是大人還是左姑娘,你們都是值得信任的人。這兩個就是我嶽父和我妻子,都是因我而死,最後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。”
“所以你決定坦白後自殺?”溫清竹一眼看穿他的目的。
白洞滿臉愧疚的道:“我身上罪逆深重,能活到現在已經不容易。連左賢王的都撤退了,大人掃平西北是遲早的事情,我又何必苦苦掙紮,看不穿的都是那些老古董。”
對此溫清竹并沒有放松警惕,畢竟很少有人能騙過她的眼睛,白洞正是其中一個。
“林州三大宗族暗中勾結匈奴,目的不隻是賺錢這麽簡單吧?”
“當然,他們的目的是除掉陸家。”白洞直言不諱。
一直冷眼旁觀的陸川差點跳起來,忍住怒氣道:“我們陸家招惹你們什麽了嗎?居然不惜勾結通敵叛國!”
“怎麽和陸家有關系?”溫清竹看看陸川,又看看白洞,這裏面又有什麽隐情嗎?
白洞望着門外,語氣幽幽的道:“這都是百年前的恩怨,當天太宗平定天下,手下的大将可不止陸家一個,可後來,太宗皇帝收回了其餘幾家兵權,全部交給了陸家,賞賜給另外幾家錢财無數,算是一種補償。”
“等等!這件事情是太宗皇帝的安排的,和我們陸家有什麽關系!”陸川感覺自己莫名被針對,心裏很是不爽。
被京城那些沒打過仗的文臣針對,陸家就已經進退維谷,現在突然又有其他的敵人。
看着陸川的神情,白洞隻是笑了笑,他沒有多說:“總之,這幾家心有不甘,最後有三家在林州落地生根,但他們沒有忘記當年的事情,一直試圖除掉陸家。
最開始的兩代人還好,至少是正大光明的,可到了我三叔這一代,他們已經走火入魔,哪怕是毀掉齊國的根基也在所不惜。
勾結匈奴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,畢竟他們連自己手足至親都能——”
下面的話,白洞實在說不下去,他擡眼看向溫清竹:“大人,我三叔他們古闆了三十年,三個家族中的其他人不滿已久,隻希望大人能看在三家盡心竭力的經營好了林州,多少牽制了德州,饒了那些無辜的族人。”
“我老師呢?你送給我的書到底是什麽?老師爲什麽會來這裏?你把他引到了哪裏去?”
溫清竹對于他們的家族恩怨并不感興趣,她現在還沒有得到傅烈的消息,心情不禁急躁起來。
“抱歉,這件事情是老師和紀先生的私人恩怨,大人最好不要插手,至于攝政王,隻要不遇到匈奴人,他也不會出事。”
白洞不欲多說,轉頭跪在白家太爺和白小姐的排位面前。
他慢慢的磕頭下去,肩膀微微抽動,似乎在哭。
過了會,動靜笑了小了下來,白洞也就不一動不動。
盯着他不放的溫清竹感覺不對勁,立刻上前去,一碰到白洞,他的身體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。
露出來的臉浮着一層黑氣,眼睛,鼻孔,還有嘴巴,都流出血來。
溫清竹快速查看了一下,是匈奴的毒。
“他這就死了?”陸川心裏,還有很多問題呢。
白洞死的太幹脆,溫清竹根本來不及阻止。
站起身來,她轉頭對陸川道:“你把白洞的屍體帶回去,等白流芳醒了,讓他去看他爹最後一面。”
“他可是通敵叛國的奸賊!而且白流芳那邊并不願意見他吧。”陸川這邊,也多少知道一點白流芳的事情。
溫清竹望着的屍體,很不爽的道:“我也不想的!可他既然留下了勾結匈奴的證據!給我們省去了一部分的麻煩,我總得承情一下,讓他兒子去見他一面吧。”
“他身上有勾結匈奴的證據!在哪裏?我沒看見你搜身啊!”陸川轉頭看過去,恨不得把白洞看出個洞來。
心情煩躁的溫清竹擺擺手,轉頭就往外走:“你這邊處理一下,有不明白的去找明良,我這邊去查查白洞的老師是誰!”
剛才白洞說,老師和他老師是私人恩怨。
可她活了兩世,從沒聽說過老師和是有過恩怨的。
離開了白家,溫清竹迅速找到了嚴勇章,詢問關于白洞的事情。
哪知道嚴勇章一臉懵逼:“白洞的老師?他沒有什麽特别的老師吧?之前都是白家給他的請的老師,後來他考上了秀才,就一直自學,進步神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