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堅毅的神情,溫清竹卻有些心疼:“如果霖霖真的嫁給了皇上,你會怎麽辦?”
“那她就是皇後,她是君,我是臣。”溫明軒沒有任何猶豫,正如傅烈所說,他心裏已經有了決定。
他不隻是衛卿霖的明軒哥哥,也是阿姐的弟弟,皇上的臣子。
溫明軒要走,溫清竹就愈發的不舍,趁着吃飯的機會,和他聊了許多以前的往事。
說着笑着,時間就過去了。
溫清竹把溫明軒送到門口,叮囑随行的人道:“小心照顧明軒,他的外傷沒有大礙,但内傷還是很嚴重的,你們走慢些,不要着急……”
等她叮囑完,又是半個時辰。
溫明軒隻是看着她,心裏就已經很滿足。
阿姐一直都隻他的阿姐。
他走上前去,張開雙臂擁抱住溫清竹,下巴擱在溫清竹的肩膀上:“阿姐,你放心,我是你心裏最重要的人,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再出事的。”
這一刻,溫清竹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。
她擦幹眼淚,推開溫明軒,催促道:“上車吧,路上小心,記得多給寫信。可能的話,年前後我或許會回去一趟的。”
“嗯。”溫明軒沖着她揮揮手,然後看向溫清竹身後,“姐夫,好好照顧阿姐,我把她交給你了。”
傅烈走上前來,停在溫清竹身邊,擡了擡手道:“你放心,我會保護好她的。”
聽着他的聲音,溫清竹的心裏一陣悸動,還有些恍然無措。
随着馬車緩緩行駛,溫明軒便離開了這裏。
溫清竹站在原地,一直站了兩刻鍾,馬車拐彎不見了,這才回頭來。
她望着傅烈道:“我們談談吧。”
“好。”
兩個人來到了小河邊的涼亭裏,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,飄飄灑灑的雪粒子落下來。
溫清竹伸出手去,掌心接住了幾顆雪粒子,不一會兒便融化成了水。
她遺憾的收回手:“這裏的雪已經這麽大,定遠那邊怕是大雪封城了。”
“算算時間,應該是的。”傅烈站在她身後,目光溫柔的落在溫清竹的身上。
不知道溫明軒和她說了什麽,感覺她對自己,好像沒那麽抗拒了。
溫清竹轉過身來,微微仰頭,迎上傅烈的目光:“你真的不會喜歡别人嗎?”
“嗯。”傅烈神色如一,回答得毫不遲疑。
溫清竹笑了起來,眼睛彎成了月牙狀:“我也是。”
不想這句話讓傅烈心裏咯噔一下,因爲他真的不清楚,自己是不是也是個别人。
看着他眼裏的緊張,溫清竹的心柔軟了下來:“未之。”
許久沒聽到她喊自己的字,傅烈還呆滞了一下。
溫清竹見傅烈的反應太真實,下面的話,她有點不忍心直接說。
因此她側過身去,望着眼前覆蓋上薄雪的林子:“我喜歡你,但遠遠沒有到愛你的程度,在我的心裏,明軒依然是最重要的一個人。
可是你對我的感情太深,付出太多,我卻沒有辦法回報相同的感情,所以你有沒有對我有沒有什麽要求?我可以盡量去做。”
說完這些話,溫清竹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。
哪怕她知道這麽對傅烈說,其實很殘忍。
傅烈喜歡她,深愛她多年,溫清竹一直都是知道的。
現在她鼓起勇氣告訴傅烈,她現在内心的真實想法,隻因爲她知道,被偏愛的總有恃無恐。
這話說完很久,溫清竹一直沒得到傅烈的回應。
正在她準備轉身的時候,傅烈忽然上前來,從背後把她圈在了懷裏,低低的道:“清清,我愛你,我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麽,隻要你開心,隻要你平安,隻要我能在你身邊就好。”
聽着他的告白,溫清竹的呼吸陡然停止。
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停了下來,一股陌生的,洶湧的,卻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。
她想起了前世,自己嫁給傅烈的那段日子。
那一年的秋天,庭院裏面的枇杷熟了。
溫清竹也不知道怎麽的,突然嘴饞,非要去摘樹尖尖上的那一串。
命人拿來了梯子,她卷起袖子,慢慢的爬上去。
到了最高處,她努力的伸出手去抓那一串枇杷。
秋日的天空很藍,陽光很溫柔,灑在人的身上不是夏日的火辣,也不是冬日的撫慰,而是帶着一種淡淡的薄荷香,還有眼前這串金黃色枇杷的清香,讓人嘴饞不已。
梯子不高,溫清竹想要再往上一點,所以踮起了腳尖。
結果一個不穩,身體一歪,溫清竹整個人往後仰倒,失聲喊叫中,她被人穩穩的接住。
一陣天旋地轉,溫清竹下意識保住了來人的脖子。
睜眼之後,才發現是傅烈救了她。
那時候的傅烈問她:“你想要那串枇杷?”
她本來想搖頭,可說出來的話确實内心的真實想法:“要!”
于是傅烈帶着她去了樹頂。
剛才她怎麽努力都觸及不到的枇杷,在這時候卻觸手可及。
溫清竹伸手把枇杷摘了下來,頓時笑了起來,好像吃了蜜糖一樣的甜。
她回頭對傅烈道:“将軍,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?”
傅烈帶着她落下,兩個人坐在樹下開始吃枇杷。
這是溫清竹第一次沒有任何壓力,沒有任何目的的和傅烈在一起。
那時候的感覺,讓她眷念已久。
此時此刻,被傅烈從背後抱住,那種久違的感覺再次出現。
溫清竹的眼眶微微濕潤,她陡然明白了過來,這種感覺就叫做:隻有你在,我心才安。
六天後,他們快馬加鞭趕到了定遠城門口。
溫清竹望着門口的重重守衛,側首和傅烈對視了一眼。
不需多言,便明白步六孤已經在這裏。
兩人入城之後,直奔陸家。
在早半天的時候,陸承恩和趙慶已經得到了他們即将回來的消息。
所以他們一邊陪着步六孤,一邊等着他們回來。
到了門口,傅烈替溫清竹取下披風,撫幹淨她鬓角的雪花,兩人這才走進屋來。
“傅烈!!”一個洪亮的聲音直接沖到了耳朵裏。
溫清竹轉頭看去,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朝着這邊走來。
他五官立體,輪廓頗深,頭發也是一種淡淡的金棕色。
停在傅烈面前,男人直接拍着他的肩膀道:“好久不見,你好像又變厲害了!”
“将軍過譽了。”傅烈謙虛了一句,然後給他介紹道,“這是我妻子溫清竹。”
他又對溫清竹道:“這是鮮卑的步六孤将軍,英勇神武,情深義重,之前你也聽過他的事情。”
溫清竹行了個抱拳禮:“步六孤将軍。”
聽到傅烈的話,步六孤這才仔細打量着她,随即啧啧贊歎:“早就聽說你妻子是個絕色美人,沒想到今天一看,果然名不虛傳!”
他促狹的錘了錘傅烈的肩膀,低聲道:“你還真是好豔福!”
傅烈面不改色的道:“步六孤将軍不也是一樣。”
提起這個,步六孤的臉上的笑意就淡下來,他轉頭回去坐下,看起來悶悶的。
溫清竹和傅烈二人,見過了陸承恩和趙慶,然後這才坐了下來。
對于步六孤爲什麽會在去京城之前,來定遠一趟,他們都很清楚。
短暫的沉默過後,步六孤壓下心裏的煩躁,說起了正事:“既然你回來了,那我就說了,我們的大王對平淑縣主很滿意,他希望能娶平淑縣主爲妻。”
“可皇上不是冊封了一個公主賜給你們三王子嗎?”溫清竹不知道京城那邊的事情細節,但大概的她還是知道的。
步六孤之前也聽陸承恩提起過,溫清竹的話在皇上面前很有用。
一定程度上,她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。
他們鮮卑并沒有很明顯的男尊女卑,所以對于溫清竹這種情況,他一點也不驚訝。
“之前大王的确是同意了,可是大王子妃意外去世,他也想迎娶一位齊國公主,所以大王派我過來,想讓你們齊國的皇帝把平淑縣主嫁給大王子,而三王子繼續迎娶冊封的公主。”
這件事情,步六孤之前并沒有告訴趙慶和陸承恩,所以他們聽到的時候,也很驚訝。
溫清竹和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,感覺這件事情裏面,充滿了詭異,
根據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看來,大王子八年前已經娶妻,兒子都七歲了。
可現在大王子妃突然去世,鮮卑立刻要讓大王子迎娶梁平淑,顯然是盯上了她。
這時候傅烈開口問道:“我記得你之前說過,你們大王子妃和大王子很恩愛,而且關系也一直很好,我也沒有聽說大王子妃身體有異樣,怎麽會突然去世呢??”
“這是因爲大王最近動搖了原來的想法,想把王位傳給三王子。大王子妃怎麽死的,我這邊實在查不到,但可以肯定,大王子妃的死并不正常。”
步六孤說起他們鮮卑内部的事情,也沒有要避諱什麽,隻覺得無比頭疼。
想着想着,甚至罵罵咧咧起來:“大王子妃一死,大王子立刻要娶你們公主,哦,不對,是縣主!反正怎麽看他都不是好東西!居然爲了别的女人,讓自己妻子去死!”
溫清竹現在越發的肯定,這個大王子肯定不會放過梁平淑。
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:“你們大王子有沒有來過齊國??有沒有和他關系的好的齊國人??”
步六孤看過來:“沒有!他還要幫着大王處理政務,沒那麽多的閑工夫!不過我隐約聽說他和齊國人有些來往,就是不知道和那些人來往的。”
這次步六孤來齊國的目的,就是接親。
鮮卑的幾個王子雖然都不是什麽善茬,但步六孤的地位超然,深得鮮卑王的信任,所以他要來定遠一趟,誰也不敢說什麽。
畢竟鮮卑王都沒說什麽。
正事說完,步六孤迫不及待的站起來,拉着傅烈就往外走:“快!帶我去見素履!我都來了兩天,她居然不見我!”
傅烈回頭看了眼溫清竹,她揮揮手,讓他去。
轉過頭來,溫清竹望着面前的兩位将軍問道:“匈奴那邊,最近有什麽動靜?”
提到這件事情,趙慶的臉色頓時難看無比,就連陸承恩都皺起眉頭來。
他們這反應,讓溫清竹很是擔心:“難道他們已經在準備進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