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勇章深吸一口氣,擡了擡手:“免禮。”
坐在了他的官位上,嚴勇章吩咐道:“從今天開始,唐勤和沈玉兩位就是本官的左右手,有什麽事情,你們直接告訴他們,他們會告訴本官的。”
“是!”大堂之上齊齊回道。
衙門的事情安排好,溫清竹這邊就跟着沈玉出門,開始要重新繪制雲州周圍的地圖。
才出城不久,定遠那邊就有人送信過來。
溫清竹一看,臉色微沉。
匈奴人怎麽又在雙峰山那邊活動?
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,匈奴應該不會随意和傅家軍正面挑釁才是。
“你回去繼續打探,同時問問攝政王,看看他那邊可有什麽異常?”
溫清竹說完,就跟着沈玉繼續去觀察地形。
兩個人騎着馬沒走多遠,沈玉開口問道:“雙峰山那邊不是正在修築長城嗎?而且派過去的是傅家軍的精兵鎮守,匈奴應該不會以卵擊石吧?”
溫清竹抓着缰繩,滿臉都是擔憂:“要不要以卵擊石,可不是以雙方實力來評判的,隻要利益足夠大,試探一下又如何,萬一真有戲,那可就是賺大了!”
聽了她的話,沈玉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:“雙峰山那邊,以前隻是匈奴商人和齊國商人走私的通道,現在兩國之間都要開戰了,那邊還會有什麽利益??”
溫清竹陡然勒停了馬,轉頭對上沈玉的視線:“你們沈家也是曆代經商,根據我這邊所知,應該前朝就有的,你還記得嗎?前朝公主下嫁匈奴,帶去了很多财寶。”
“略有聽聞,但根據我這邊所知,帶去的東西并沒有很多,因爲後來還是打了起來。”
溫清竹笑而不語,并不算多說,指了指前面就繼續前行。
沈玉感覺很奇怪,溫清竹這個人,并不會無緣無故提起一件事情。
除非雙峰山那邊,可能真的有什麽值得匈奴一搏的财寶。
日落之前,定遠那邊親自送信了過來。
來的人是傅烈身邊的親兵。
溫清竹看了來信,轉手銷毀,直接往客棧趕回去。
信中說,這次盯梢雙峰山的匈奴将領,是波冬身邊的左輪将軍。
以溫清竹對波冬的了解,這種上前線試探的事情,是他永遠都不會主動去做的。
現在他的人出現在那裏,隻有一種可能。
左賢王或者隻塔分派他去的。
那就說明,犁更要麽被殺,要麽被俘虜,總之算是徹底敗在了隻塔手裏。
回到了房間,溫清竹讓茉莉找出了之前她在匈奴繪制的地圖。
攤開放在桌面上,從雍和關道阿莫斯,又從阿莫斯到天鷹城一塊,是溫清竹親自走過的地方。
這些地方的地圖繪制,是她畫了實線的。
另外一邊,從天鷹城到白狼部落這一帶,是她通過雷爍了解的,用灰色的線描畫出來。
最後就是阿桑部落和通往西域這兩個地方,是溫清竹和雷爍他們都沒有涉足的,是曆年來的地圖記載。
溫清竹用虛線标注,屬于不确定的危險地帶。
看完了這些匈奴的版圖,溫清竹頹然坐下。
草原和齊國完全不一樣,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地帶。
偶然有山丘起伏,也很有限度,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埋伏。
溫清竹突然慶幸,她之前選擇滲透離間,居然是除了直接攻打之外,最有效的辦法。
正在分析匈奴動向的時候,楊六回來了。
他帶着個人回來。
溫清竹轉眼看去,這個人套着黑色的頭套,雙手和雙腳都被綁起來,是被楊六的屬下擡進來的。
“這是?”
楊六命人把這人放下,同時吩咐其餘人下去。
等房門關上,楊六才走上去,取下了他頭上的頭套,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。
“大人,他說他認識你。”
溫清竹眨了眨眼,看着滿眼激動的男人,要不是他被塞住了嘴,怕是要激動的喊出來。
“我的确認識他,松開他吧。”
楊六領命,給男人松綁。
來人正是之前牛樟,聽他說,他是青幫的幫主。
牛樟得到了自由,立刻趴到了溫清竹的腳下:“大人!小人願意爲肝腦塗地!求求你收下我們吧!!”
溫清竹并沒有回答他的話,而是問道:“明良呢?你怎麽離開藥神谷了?”
牛樟擡起頭來,奇怪的問道:“我把人送進去,就被趕了出來呀,要不是謝飛沉公子,我們指不定就挂在了裏面,小命不保呢!”
“哦??被趕出來了??”溫清竹很奇怪,藥神谷不會看菜下碟的。
面對她的審視,牛樟有些爲難起來:“是這樣,我們也不是一進去就被趕出來,而是得罪了薛小姐,放了個不該放進去的人。”
“你們放了誰進去?”溫清竹微微凝目。
牛樟絞盡腦汁的回想:“好像是姓裴,叫什麽裴……裴,裴奕!對了,就是裴奕!”
他一擡頭起來,對上卻是溫清竹冰寒的目光,吓得牛樟渾身一縮脖子,根本不敢喘氣。
靜默了好半天,溫清竹才淡淡的開口:“不過意你們的智商,也對付不了裴奕,被他騙了,也算是榮幸。”
牛樟覺得這話聽起來是諷刺,但他怎麽感覺是在誇自己?
屋内的氣氛不對,牛樟也敢随意開口。
可是他撞了大運才認識了溫清竹這樣的貴人,哪肯輕易離開。
楊六自然察覺了他的目的,于是開口問道:“大人打算怎麽辦?”
溫清竹斟酌了一下道:“不是說雲州和德州外面的山裏,有一群兇悍無比的山匪嗎?”
牛樟感覺不妙,下一秒溫清竹的話說了出來:“既然他找了上來,官府和你們也有事情要忙,就讓他們黑吃黑去。”
“大大大大大大人,這哪是黑吃黑啊!我們青幫當初就是他們的手下敗将!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們!”
牛樟下意識的拒絕,根本不想遇見那些人。
看他這般恐懼,溫清竹也不着急:“那好,按照律法,你們青幫本就不是官府承認的幫派,更不是行走江湖不問世事的武林門派,那隻能抓你們去修長城了。”
“别别别!我們去還不行!”牛樟一想到他手下的那些人,叫他們打打殺殺還行,去做苦力想都不要想。
溫清竹轉頭對茉莉道:“你帶他們下去,去衙門過個戶,回來之後,按照民兵給配武器和糧食衣裳。”
她又轉頭對楊六道:“接下來的三天,你辛苦一下,帶帶他們,讓他們看看不聽指揮的後果,然後就把他們送去山裏面巡山。”
“是。”楊六看了牛樟一眼。
隻見他馬上爬起來,跟着就跑。
臨近子時,南城門那邊傳來消息,陶百萬按照計劃逃走,趕去了德州那邊。
溫清竹微微一笑,這才在冊子上,劃掉了一筆。
看來陶百萬這個人還是很好掌控的呢。
在離開雲州城的路上。
一輛馬車裏,陶百萬抱着他的各種地契銀票,大口的喘氣。
坐在他身邊老仆臉色很是凝重。
走了沒一會,老仆開口道:“老爺,感覺事情不對啊,我們怎麽這麽容易就逃了出來?”
“當然不對了!因爲那位是故意放我們走的!”陶百萬終于緩了下來。
老仆一驚:“那我們還要去德州嗎?這樣不是暴露了上頭主子那邊——”
陶百萬臉色陡然陰沉下來:“我們必須去!不去的話,證明不了我們的價值!這樣的話,我們必死無疑!那一位,可是主子的死對頭呢!”
“可德州那邊的人察覺了怎麽辦?”老仆憂心忡忡,上面主子那頭,也不好對付啊。
陶百萬嘴角露出個詭異的笑來,低沉道:“沒事,沈家那邊出了大事,我們這邊應付好這兩天,等沈家那邊控制不住,我們的機會就來了,等拿到了那個公子承諾的金子,咱們就脫身撤走!”
“所以老爺才留陶鑫在定遠的嗎?”老仆恍然大悟,對陶百萬很是佩服。
陶百萬眼裏露出貪婪的目光:“那當然,青果控制在别人手裏,我賺的錢再多也比不過他,這樣的話,根本就是給别人作嫁衣裳,我陶百萬雖然沒太大本事,但還是分得清那個更劃算的!”
老仆沉默了下,然後說起了另外的事情。
衙門這邊,唐勤從昨晚一直坐到現在。
他本來是要回去看看他父親的,但失蹤了許久的青幫幫主,昨晚居然來衙門過戶。
這讓唐勤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。
雲州客棧那邊的溫大人,暗中還有别的計劃。
這一夜,他根本安靜不下來。
雖然說雲州衙門暫時控制在他手裏,溫大人也答應他,隻要自己的本事足夠,就能給他匹配的官位。
可是這種掌控不了全局的狀态,讓唐勤很不喜歡。
之前他發現綠陶的身份後,便是有意接近。
功利也好,個人感情也好,唐勤并不是那種迂腐的人,他都能恰到好處的利用。
本以爲溫清竹會讓他一起參與第一層面的事情,可現在看來,他最多隻是第二層面的人。
正在他認清自己身份的時候,門口有人敲門。
擡眼一看,竟然是沈玉。
唐勤站了起來:“沈公子怎麽來了?這時候,你不是該和溫大人在一起勘察地形嗎?”
沈玉漫步走進來,坐在了唐勤對面的位置:“這種小事,溫大人跟着去一次,心裏有個大概就好,剩下的事情,自然是我來安排,到時候事情辦完,給大人彙報就是。”
“你是在提醒我要認清自己的位置?”唐勤心裏有些不忿。
他和沈玉是雲州本地長大的人,頭上雖有大哥在,但他唐勤的光芒更甚。
隻是後來,沈玉出現,父親卻對沈玉更加贊賞。
說沈玉更謙虛,更能做大事。
唐勤不服多年,一直到現在都耿耿于懷。
沈玉無奈的歎道:“唐勤,我以爲你在德州過了這麽幾年,心裏那點自負肯定會有所收斂,現在看來,根本和當年一模一樣。”
啪的一聲,唐勤拍在桌上:“你沈玉有什麽資格說我!不過是沈家的一個棋子而已!”
沈玉皺緊眉頭,試圖勸說他:“我是棋子,但你現在隻怕不知道,如今的我,是沈家唯一的棋子,握着沈家翻身的籌碼,你覺得沈家将來,對我這個第五服族人會怎麽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