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身影是朝着溫清竹對面走的。
不過她走了兩步,似乎感覺有人在看她,是回過頭來。
兩個人一對視,都怔住了。
不多會,溫清竹率先反應過來,朝着對面的姑娘走去。
她停了下來,笑着問好:“你還好嗎?”
這人正是杜薇娘,背着藥簍,似乎是要出去采藥。
杜薇娘看了溫清竹的眼睛好一會兒,才認出她來:“原來是……公子。”
溫清竹擡手指着前面道:“不介意的話,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杜薇娘立刻點頭。
他們沒幾步,溫清竹感覺身後有人在盯着她。
回頭一看,發現門口伸出一個少年的腦袋來,正虎視眈眈的望着她。
杜薇娘也回頭看了過來,朝着他揮了揮手道:“阿和,别擔心!她是我朋友!”
看她發了話,名叫阿和的少年才縮回頭去。
兩個人這才一路步行,來到了城門口。
杜薇娘交了錢,她們才被放行。
這一幕看得溫清竹直皺眉。
出城以後,他們坐上了馬車。
等馬車啓動,溫清竹才問杜薇娘:“你來這裏多久了?”
“一個月左右。”杜薇娘取下藥簍,靠着車壁的靠墊坐好。
“你來這裏幹什麽?”
“幫助百姓看病。”
“甘州也可以。”
杜薇娘沉默了一下道:“我留在甘州不好。”
想到了甘州那邊的情況,溫清竹隻能承認,杜薇娘留下的确不好。
兩個人沉默了一下,杜薇娘主動說起了甘州那邊的情況:“現在郡王已經完全适應了那邊,關外也沒什麽大問題,所以我過來了雲州這邊,這邊的情況太糟糕了。”
“的确不太好。”溫清竹也很贊同。
不過她想起了另外一個人:“你過來這裏,雷炎知道嗎?”
杜薇娘微怔,然後搖頭:“我沒告訴任何人,包括郡王也是。”
溫清竹歎了口氣,問她:“那你一輩子打算這樣嗎?失去的人已經永遠失去了,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我知道,我覺得現在已經很好了。”杜薇娘雖然這麽說,但她避開了溫清竹的視線。
大約走了半個時辰,他們來到了最近的山腳下。
下了車後,杜薇娘從藥簍裏面拿出一包膏藥來,對溫清竹解釋道:“我這邊要給一位道長送點藥過去,你在這邊等等可以吧?”
溫清竹感覺道長這兩個字有點莫名的熟悉:“可以是可以,但你說的道長是誰?”
話音剛落,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“丫頭,今天來得很快嘛。”
溫清竹瞬間回頭,然後看到了一個熟人。
這個熟人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,腳步都慢了下來。
杜薇娘看看她,又看看來人,疑惑的問道:“你們認識?”
等來人到了面前,溫清竹點頭:“當然認識,雖然也是剛認識吧。”
但他兒子可是雷炎呢!
杜薇娘笑了起來,把膏藥遞給玄爲:“道長,這是半個月的分量。”
玄爲坦然的接過來,笑眯眯的問道:“你怎麽和清竹這丫頭碰上了?”
杜薇娘回道:“我出門采藥,正好看到門口的……清竹。”
她看了眼左右,還是覺得不要說出溫清竹的身份好。
玄爲深深的看了溫清竹:“原來是這樣,既然你們也是老相識,那我就不打擾你們,丫頭,你可要好好照看着薇娘。”
“姨夫放心,我會的。”溫清竹故意喊了他姨夫。
果不其然,玄爲的額角直抽抽。
趁着杜薇娘還沒問出來的時候,玄爲趕緊告辭,掉頭就走。
望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,杜薇娘奇怪的問道:“你有當道長的姨夫?我不是記得薛家……”
溫清竹解釋道:“并不是親的,我娘好朋友的夫君。”
說到了杜薇娘不知道的事情,她也不好多問。
兩人上了山,杜薇娘熟門熟路,很快開始采藥。
對于這件事情,溫清竹前世做過很多次,所以也很熟悉。
大概采了半個試時辰,她們到了一處斜坡上休息。
杜薇娘開始分揀藥材,溫清竹也在旁邊搭把手。
剛才采藥不好說話,現在杜薇娘就問了出來:“你看着也像是經常采藥的樣子,比我還熟悉。”
“這幾年,我也算是一直在外,意外總會有,所以采藥這種事,還是自己親自來得穩妥。”
溫清竹馬上想起了在藥神谷的時候,她去過的采藥地點,比現在可危險多了。
杜薇娘想想也是。
休息了下,兩個人又去采藥。
在溫清竹的指點下,杜薇娘找了幾株特别罕見的藥材。
兩個人返回雲州城的時候,已經過了晌午。
因爲溫清竹幫了杜薇娘,她就留了溫清竹吃飯。
趁着這個沒人的時間點,溫清竹開了口:“你來了這邊一個多月,雲州的情況,你應該比我了解吧。”
“嗯。”杜薇娘點頭,“你想問的時不時煙葉的問題?”
溫清竹點頭:“煙葉也是個問題,但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問題,我覺得以你的眼光來看,肯定能看出不一樣的問題來。”
“問題很多。”杜薇娘剛來這邊,也是兩眼一抹黑。
可杜家藥鋪在這邊有連鎖店,還真的得益于甯郡王之前的布局。
慢慢的,杜薇娘開始深入的了解一些問題。
她剛來的時候,正好是陸家軍撤離雲州的時候。
以陸家的名聲,再加上百姓歡送,杜薇娘本以爲雲州的情況并不是那麽嚴重。
可現在,她知道她錯得離譜。
“除了煙葉,還有就是嚴勇章,他出身江南,和京城的嚴家出身同一族,當初嚴家在京城被姜遠成和甯郡王連累,導緻嚴家需要大筆的銀子去打點。
在雲州這邊的嚴勇章當初是承了京城嚴家的恩情,所以他比其他地方的知州和知府都做得更過分,嚴重剝削百姓。
哪怕是這裏的商戶,都不堪重負,以至于後面雪災來臨,百姓流離失所,嚴勇章負有很大的責任。”
杜薇娘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,神情很是嚴肅。
恍惚間,讓溫清竹差點以爲她是周怡。
實在杜薇娘說起這些官場裏面的道道,語氣熟悉得簡直不像話。
仔細想想,當初姜遠安這麽照顧杜薇娘,帶着她見識了京城很多事情,竟然也是一件好事。
溫清竹沒能從賈掌櫃那邊了解到的消息,杜薇娘基本上告訴了她。
不過她還有個疑問:“你知道嚴勇章的兒子嚴輝是個什麽情況嗎?我聽我這邊的人說,他一直在抽煙,而且一直不出門。”
“很嚴重,他和唐元是最開始被陶百萬坑害的一批人。”提到了陶百萬,杜薇娘的語氣陡然激動起來。
溫清竹連忙安撫她:“你放心,這次過來,我就是來解決陶百萬的事情,這個他在定遠隻敢偷偷摸摸的賣,但雲州這邊,放肆太多,所以他不會有好下場的。”
“那就好,這個人實在太可惡!”杜薇娘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,臉上竟然滿是嫌惡。
溫清竹感覺不太對:“他對你做了什麽?”
杜薇娘沉聲道:“算不上,隻是這個人太惡心,要不是……”
她本意是不想依靠姜遠安的人來保護她,可遇到陶百萬這樣的人,她發現,還真的隻有姜遠安能保護她。
所以杜薇娘不免有些洩氣:“最後是郡王的人出面,幫我教訓了陶百萬一頓,這才讓他打消了對藥鋪的念想。”
溫清竹聽着,雖然杜薇娘說的是藥鋪,但陶百萬這個人,肯定惡心了一把杜薇娘。
不然的話,以杜薇娘的性子,根本不會這麽惡言相向。
裏面的細節杜薇娘不說,溫清竹也能大概猜到。
于是乎,陶百萬在她心裏又添了一筆。
溫清竹給她夾了兩塊肉:“我看你來了這邊,也挺辛苦的,好好照顧自己,嚴勇章的問題,應該能一起解決,所以你不要擔心。”
“嗯。”杜薇娘低頭吃飯,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個惡心的陶百萬。
快要吃完的時候,杜薇娘忽然說了一件事情:“之前嚴勇章派了人來請我過去給嚴輝看病,但是到了他家,他們又把我送了回來,感覺嚴輝可能出了什麽問題。”
“陶家藥鋪不也有大夫嗎?”溫清竹凝神一想,杜薇娘的醫術毋庸置疑,肯定比陶百萬那邊的厲害。
“有大夫,而且那天我離開的時候,陶家的大夫接替了我進去。所以我才感覺有問題,畢竟整個雲州的大夫可不少。
嚴家是知道我的身份,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爲難過我家的藥鋪。上次他突然找我,我懷疑可能是那個煙葉出了問題。
隻是可惜,我沒有看到嚴輝本人,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麽問題,不然的話,我就能搞清楚陶百萬的煙葉到底加了什麽!”
杜薇娘作爲大夫,很清楚那種浸染了藥汁的煙葉,對人體的損傷很大。
現在是時間短,所以看不出來。
一旦時間長,隻怕讓人後悔的機會都沒有。
離開了杜家藥鋪,溫清竹在門口遇到了那個少年阿和。
他似乎對溫清竹充滿敵意。
溫清竹現在沒空,隻對他笑了笑就走了。
回去客棧之後,已經是半下午。
她剛在房間坐下,小二那邊就送了兩碟點心和一壺茶。
很湊巧的是,居然也是毛尖。
溫清竹嘗了嘗,味道和她在木材店那邊喝的幾乎一樣。
她看着桌面上的茶點,微微一笑:“看來這個易老闆還真是我想的那種人。”
用了茶點,溫清竹的心情也舒緩了很多。
她仔細考慮一下,這個易老闆也是個妙人,或許可以見一見。
“茉莉,你去樓下問問,看看易老闆什麽時候有空,我想見他一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