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幹什麽!”溫清竹試圖縮回自己的手,同時往後面看去。
結果巫祝忽然松了手,轉過往裏面走去。
溫清竹望着他走到了最前面。
和别處不同的是,巫祝殿的大堂裏,最前面并不是人坐的主位,而是懸挂着一個巨大的狼頭骨。
巫祝背對着溫清竹道:“我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,但是草原上的神會保護匈奴子民的,你們滅不了匈奴。”
溫清竹盯着他的身後道:“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滅了誰,隻是不想大齊生靈塗炭而已。”
“是嗎?每個人都認爲自己的領土會被侵犯,但每個人從沒有思考過,自己爲什麽會被侵犯。”
巫祝轉過來,迎上溫清竹的目光:“你已經見過隻塔,犁更,甚至波冬,他們是那種不顧百姓的人嗎?”
溫清竹身上依然嚴肅:“每個人都會變,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在做決定的時候,是有原因的。”
“王妃大人,我并不是試圖勸你,而是想告訴你,有失必有得。”
巫祝說完,身影朝着溫清竹這邊走來。
短短幾瞬間,便已經到了溫清竹身邊。
“你能改變很多,但你有些事情,是因爲你知道了,想去避免,卻還是發生了。”
溫清竹閉上了眼睛,心裏始終不認同巫祝的話。
難道她就該坐以待斃嗎?
陡然睜開眼,溫清竹正要走,卻看見陸策站在自己面前。
“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陸策和巫祝不同,擡手請着溫清竹到旁邊坐下。
兩人落座,溫清竹的心情始終沒有平靜。
陸策給她倒了一杯茶,遞過去問道:“巫祝大人和你說了什麽?”
溫清竹側眼看去:“你猜不到??”
“這次你還真的高看我了。巫祝大人是個很睿智的人,我們能看得很遠,但他能看得很廣。”
陸策的語氣裏面充滿了敬意,随即把手裏茶水一飲而盡。
溫清竹沉默了,很顯然巫祝知道她的目的,可是他壓根都沒有提起這些事情。
靜默了片刻,溫清竹站起身來,轉頭對陸策道:“今天巫祝大人會見三位王子對吧?”
“會。”陸策也站了起來。
離開巫祝殿,她很快看到了一個熟人——左欄。
他被關在囚車裏,一身狼狽,被牽着車往外面走。
溫清竹停了下來,左欄恰好也見到了她。
兩根四目相對,竟是誰也看不透的誰。
回到了營地這邊,溫清竹一直站在練武場外面,看着賀賴和烏代他們練兵。
看着他們整齊熟練的動作,溫清竹心裏越發的明白,賀賴哪怕沒有她,沒有隻塔,他自己也會闖出一番天地。
到了休息的時間,烏代快步跑了過來,問着溫清竹:“大人是來找賀賴的嗎?”
“不是,我隻是過來看看的,你們不用在意。”溫清竹擡眼望着賀賴那邊,他正在被一群新兵圍在中間。
雖然這裏面有傅烈的幫助,可是找目前的情況看來,賀賴早就做好的安排。
烏代看她一直沒開口,隻能轉身跑回去。
到了賀賴身邊,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麽,賀賴轉頭朝着這邊看了一眼。
溫清竹微笑着,沖着他招了招手。
賀賴遲疑了一下,也揮了揮手。
回到了帳子裏面,飛天緊跟着進來。
他拿出三封信出來:“三個人都給大人寫了信。”
溫清竹低眼看了看,看到了三個不同的筆迹,決定先從隻塔的信開始看。
看完之後,她的臉色就陰沉下來。
“真是好算計。他隻塔真以爲他能一手遮天嗎?”
飛天沒說話,隻是安靜的站在她身後。
溫清竹繼續拆開波冬的信,上面所說的話,格外的有意思。
她微微有些疑惑:“這個語氣怎麽看起來,倒像是我在讨好我?”
單獨把波冬的信拿出來放下,她又拿出犁更的信來。
上面隻有一個簡單的一句話:“合作,殺雷爍!!”
溫清竹微笑起來,這個犁更是有人在指點他嗎?
現在居然這麽配合她行動?
二王子的大殿中。
丘林站着犁更的面前:“王子,王庭護衛那邊已經回了消息,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?”
“那邊還沒回消息呢。”犁更擡眼,望着賀賴軍隊駐紮的方向。
丘林側眼看了看,深思熟慮了好久才說了一句:“賀賴那邊,王子真的不打算一點都不追究嗎?”
“追究??”犁更自嘲的笑了笑,轉眼看着丘林,“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什麽精力去追究他??你沒發現嗎?咱們的小水大人都對他警惕呢。”
到了下午,溫清竹正在和狗頭清點物資。
糧食因爲到處都有人,所以收上來了不少。
武器那邊,阿桑部落的族長并不同意,但波冬私下派人給足他們武器。
真正短缺的反而是木材等一些非必須的東西。
狗頭跟在溫清竹身後,指着前面一個倉庫道:“這個也是阿桑部落那邊提供的,說是從齊國進來的上好木料,給大人建房子最好。”
“我還是更喜歡帳篷,房子這種東西,可不能随時随地搬走。”溫清竹繼續往前走。,
狗頭也是個聰明人,很快不提這一茬,轉而介紹起其他的物資來。
到了晚上,狗頭在溫清竹這邊吃了飯,滿心感激的離開。
他先是回了自己的營帳休息了一下,這才起身去了賀賴那邊。
賀賴正在和烏代商談接下來的事情,看見狗頭過來,烏代就立刻告辭離開。
“坐吧。”賀賴沒有擡頭。
他的面前擺了一套筆墨紙硯,右手握筆,點了點墨,準備練字。
要是沒去阿桑部落之前,狗頭可能還會驚訝。
現在他去過了一趟阿桑部落,看到他們那邊的記賬方法,已經他們那邊的管事,多少也會認識漢字。
所以他已經習以爲常。
狗頭坐下,賀賴才擡頭起來問道:“大人那邊說了什麽嗎?”
狗頭連忙仔細的全都告訴了他。
沉默了會,賀賴放下了手裏的筆:“看來大人是不會留在我身邊了。”
“将軍。”狗頭很是心疼。
他和烏代一樣,和賀賴認識很早。
一同經曆了許多事情,所以感情也不一樣。
溫清竹這邊。
她看着狗頭那邊送來的賬本,越看越驚奇。
最後幹脆坐起來,自言自語的道:“他這是要白送給我嗎?他都知道我是齊人,怎麽還這樣盡心盡力的幫助賀賴?”
正在這時候,傅烈掀了簾子進來:“你别忘了,波冬也是匈奴人。”
溫清竹站起身來,迎着他過來坐下。
“怎麽樣?你們那邊可準備好了?”
傅烈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,而是拿出了另外一封信遞給她:“你先看看這個,波冬的信。”
溫清竹接過了信封,拿過來一看。
嘴角微翹:“這個波冬做起事情來,怎麽和我們一樣,簡直完全不像一個匈奴人。”
“因爲他一直住在京城。”傅烈忽然插話道。
溫清竹一怔,随即抓住傅烈的手腕:“你說什麽?”
傅烈解釋道:“他最近都在京城,之前的話,不出意外一直都在齊國,你可别忘了,那個藏着寶藏的山裏,可是波冬控制着的。”
“這個我知道,但是現在那邊的顯露八歲時被切斷了嗎?”溫清竹感覺很奇怪,“你怎麽發現他的?”
傅烈遲疑了一下,但還是說了出來:“是裴奕給我提供的消息。”
“他?現在也在定遠?”溫清竹馬上緊張起來。
傅烈搖頭:“他在京城。”
話音未落,溫清竹騰的一下站起來。
如果裴奕在京城,那皇上那邊豈不是羊入虎口!
傅烈一看就知道她在擔心誰,起身把溫清竹拉着坐下:“你放心,京城那邊的有壽王在,裴奕也是需要顧及一下的。”
溫清竹不太明白,壽王和裴奕之間有什麽關系。
不過聽他這麽說,可能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。
四王子大殿這邊。
隻塔站在雷爍的門口,沉聲對着裏面的人道:“你讓我看看,确認你沒事我就走。”
“何必假惺惺!你是什麽人,難道我還不知道?”雷爍咬着牙,自己給自己上藥。
同時也沒有忘記大罵門外的冷血人。
旁邊的丹頓勸說道:“大人,波冬那邊最先收到小水大人的信,他都回了一封回去。現在犁更也收了,咱們提出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?所以小水大人一直不考慮我們?”
隻塔想到了之前的萬韌絲,上面的血迹顔色并不是很深。
說明雷爍的傷勢并不重。
現在還是正事要緊,隻塔對裏頭的雷爍說了一句,轉頭跟着丹頓離開這裏。
等他們走後,巴魯悄悄靠近這邊。
再次敲了敲門,雷爍趕緊把衣裳穿好,一邊往外走,一邊罵道:“敲什麽敲!你大爺的!我都說了我不需要你管!”
一開門,發現門口站着的是巴魯。
雷爍頓時尴尬極了,但她也是要面子的人。
仍舊擡着下巴道:“什麽事?”
巴魯左看右看,悄悄遞給她一封信:“這是丹頓讓我給你的,你看看,能不能離開就看着一次了。”
不等雷爍回話,巴魯趕緊離開。
雷爍拿了信趕緊走進去,拆開信一看,神色卻有些不安。
萬一丹頓并沒有這麽好心怎麽辦?
書房這邊,丹頓詢問着明天的安排。
隻塔坐在桌前,看着面前的計劃書,神色凝重。
如果是巫祝出面的話,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外人都覺得巫祝殿和白狼部落沒有任何關系,但他知道,巫祝和白狼部落的淵源很深。
加上現在的白狼部落内部出了點問題,他們誰也不信,隻相信巫祝殿的人。
要不是巫祝說他是未來的匈奴無那個,當初他和叔父根本不可能和白狼部落搭上關心的。
遑論現在還在白狼部落旁邊,建造了一個科爾紮部落。
沉思良久,隻塔擡起頭來,望着丹頓道:“你不會背叛我對吧?”
“不會!”丹頓回答得斬釘截鐵。
隻塔卻失聲笑了:“那麽你會中止你的行動嗎?”
丹頓瞬間心裏一驚,他沒有回答,而是說了一句:“請王子大局爲重。”
看他這麽回答,隻塔沒有失望。
畢竟丹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,正因爲如此,他才會請來丹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