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賀賴去奴隸營幫屍逐買奴隸,正好遇見了烏代他們這一批人。
賀賴當時就關注了烏代。
後面多方考量,最後隻是暗中給了烏代幫助,并沒有直接買下他。
果不其然,傷勢恢複的烏代戰鬥力飙升,被一個大部族的族長看重,買回去替他們部族打仗。
短短兩年内,烏代後面換了好幾次主子,後來到了沮渠手下,甚至參與了襲擊齊國的戰争。
此時的賀賴已經是屍逐面前的近侍,在沮渠手裏積累真是戰場的經驗,烏代差點喪命。
賀賴便想辦法把他買走,給了他自由身。
但沒過幾年,這件事情被蓋樓意外發現,烏代被抓了回來。
經過屍逐的考慮,烏代送去了阿莫斯那邊,成了奴隸兵。
直到上次,賀賴過來買走了烏代。
“賀賴對我一直是有恩的,這幾年我在阿莫斯的手下,發展了一部分自己的人,但大人需要等等,那些人需要一個時機才能回來。”
溫清竹聽完,心裏很是震撼。
所以賀賴先前一直在準備他自己的人手?
烏代轉頭看着溫清竹:“大人,我不知道你怎麽收服賀賴的,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。”
沉默半晌,溫清竹忽然笑起來:“原來如此,賀賴自己不敢和說,這才讓你來告訴我的。”
“大人……”帳篷旁邊,賀賴慢慢走了出來。
烏代見自己任務完成,就默默退下。
賀賴很是忐忑的走過來,停在了溫清竹身邊,羞愧的道:“是我欺騙了大人,我是二王子的人,被他派到屍逐大人身邊盯着他的。”
“那烏代的事情,犁更知道嗎?”溫清竹覺得,這樣的賀賴或許并不是真正他。
賀賴遲疑了一下,還是點頭:“不知道。”
溫清竹微微一笑:“那我懂了,你一直都是在替你自己做事。”
賀賴聽出她的語氣有了疏離,連忙解釋道:“我也是迫不得已的,我阿爹根本就是被冤枉的!二王子看重我,他也隻是想利用我而已,不僅因爲我這個人,還因爲我這邊和王庭護衛有關系!”
“那隻塔那邊呢?”溫清竹轉過身來,望着賀賴的眼睛。
賀賴對了一會,終于還是避開了她的視線,低聲道:“四王子其實暗中幫了我好幾次,但并沒有對我有什麽要求,我知道四王子對我,想走我對烏代走的路,所以我一直警惕着,但也沒有直接斷開聯系。”
“你果然厲害。”溫清竹此時,真的很歎服。
她又問:“那六王子波冬那邊呢?”
這次賀賴搖了搖頭:“六王子那邊一直看好我的不是六王子,而是二族長。”
溫清竹一怔:“那我讓你殺了二族長,你居然還是去了??”
賀賴深吸一口氣,猛地擡頭,對上溫清竹的眼睛:“因爲那個時候我就決定追随大人!所以你的吩咐,我不會拒絕。”
溫清竹滿心歎服,真不愧是個未來的能比肩傅烈的大将。
沉思過後,溫清竹仰頭看着星空問道:“那你怎麽突然願意坦白了呢?”
“因爲我發現大人是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爲我着想的人,你的情誼太重,我必須坦誠才能安心。”
溫清竹指了指前面:“我們走走吧,站得太久,有些冷了。”
賀賴點頭跟上,北鬥也默默跟上。
他對溫清竹一五一十的交代:“當初二王子讓我盯着你,有一些關鍵的消息我并沒有送回去,所以那個時候大人還不太危險。但後來我發現二王子對我起疑,所以更不敢輕舉妄動。
我後面改變主意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,大人帶我離開了天鷹城。而我打算坦白,是因爲大人真的在認真的做具體的規劃。
所以我給大人送了吃食之後,決定跟大人坦白,但擔心大人會放棄我,所以我選擇了讓烏代來替我說。”
溫清竹語氣很平靜的道:“我果然沒有看錯你,這樣看來的話,就算沒有我,你将來也有不小的成就。”
“大人,不要放棄我!”賀賴的聲音幾乎祈求。
溫清竹停下腳步,回頭看着努力想保持平靜的賀賴,淡淡的道:“但你真正害怕我放棄你的原因,其實是因爲你發現了我的帳子裏有别的男人,而你,不再是唯一被我看中的那一個。”
賀賴渾身僵住,他感覺自己好像沒有穿衣服,被大人徹底看穿。
或者說,無論他怎麽掩飾,大人都能發現他改變的真正原因。
他隻覺得雙腿發軟,正要跪下來請罪的時候,溫清竹走了過來,扶着他的胳膊,認真的對他道:“賀賴,你很聰明,我這段時間能竭盡所有的幫你,但不會幫你一輩子,因爲你總有一天,會超過我的。”
“不是的……”賀賴發現,大人的眼裏不再是徹底的信任。
溫清竹松了手,帶起了鬥篷的帽子,對賀賴道:“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,所以我會幫你建起你的部落,至少讓你成爲擁有話語權的人之一。
但别的,我給不了你。你還記得嗎?我說過,我們終有一天會成爲敵人,你這麽聰明,肯定知道這是什麽意思。
所以我也不多說,從一開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。和二王子四王子他們一樣,僅僅隻是看好你而已。
我累了,我回去休息了,你不必相送。”
溫清竹轉身就走,隻留個賀賴一個孤寂的背影。
看着她越走越遠,賀賴的血液徹底冰涼,再也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。
望着地面上的枯草,兩滴眼淚一前一後的掉落出來:“大人……清兒,王妃,如果你不是那個人的王妃該多好……”
回到了帳篷裏,溫清竹看到了傅烈又坐在那裏看書。
叮囑了北鬥兩聲,溫清竹走到了床上坐下。
她擡頭看着身邊的傅烈問道:“你是故意讓賀賴發現你在我這裏的。”
不是疑問,而是陳述。
傅烈放下書,點了頭:“沒錯,不這樣的話,他不會對你坦白。”
溫清竹雙手撐着頭,冥思苦想了好半天,最後還是不知道傅烈怎麽發現賀賴不對的。
“你爲什麽要他對他坦白??”
本來她想問傅烈怎麽發現的,但話到了嘴邊,問題不自覺的變了。
傅烈走過去,坐在她身邊,靜靜的道:“你沒發現嗎?他喜歡你,他想留在你身邊,或者說,他想把你留下。”
“他留不下我。”溫清竹側首看着傅烈。
傅烈無奈的道:“他很聰明,是匈奴人之中少見的聰明人,你難道沒發現,賀賴和隻塔很像嗎?隻塔能留下雷爍,那賀賴肯定也認爲,隻要時間足夠,他也能留下你。”
“這隻是他認爲而已,我是這種任人擺布的人嗎?”溫清竹攤手,滿心無奈,現在一切都亂了。
雖然自己答應了賀賴要繼續幫他,可是現在這種狀況,該說明的,不該說明的,都說明了。
溫清竹認爲自己能若無其事,但正如賀賴所說,安心嗎?
傅烈看出了她眼裏的焦慮:“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麽對賀賴那麽上心,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,男人最了解男人,他的欲望隻會與日俱增,與其這樣,不如直接坦白開來!!
這樣才能徹底絕了他的念想,畢竟他是匈奴人,而你是大齊攝政王妃,不可能走到一起的!!”
“傅烈,你在吃醋。”溫清竹沒想到,傅烈居然也會沖動。
然而更讓她震驚的是,傅烈坦然承認:“我等你了那麽多年,好不容易能走進你心裏,怎麽可能讓别的男人靠近你。”
溫清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,苦惱了半天,隻能抱頭。
傅烈伸手把溫清竹攬進懷裏,輕聲安慰道:“他知道你的身份,但仍然還是假裝不知道,說明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。”
溫清竹想要掙開傅烈,但又想到,傅烈的話其實也沒錯。
她擡起頭來,望着傅烈問道:“那現在賀賴也在外面。”
“嗯。”傅烈擡眼看了下溫清竹身後。
帳篷之外,賀賴伫立着,仿佛一座石雕。
他靜靜的看着兩個相擁的身影,隻覺得心裏一抽一抽的疼。
這輩子,他從來沒喜歡一個人。
好不容易動心了,卻發現自己已經走不出來。
過了會,烏代走了過來,拍拍賀賴的肩膀:“大人是大人,她能擁有很多男人,你不能介意。”
賀賴一臉背上的轉過頭來,看着烏代的臉道:“可是大人是個一心一意的人,她既然有了喜歡的男人,那我永遠就沒有機會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?”烏代不同意,他不是沒見過那些位高權重的女貴族,這世上根本不可能會有一心一意。
賀賴沒說話,搖頭走了。
這天晚上,傅烈留了下來。
沒過多久,天亮了。
賀賴過來的時候,發現門口的北鬥不在,連忙過去喊道:“大人在嗎?”
屋内傳來一個清脆的男音:“是賀賴将軍嗎?”
簾子被掀開,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的出現在賀賴面前。
他自我介紹道:“大人,我叫吉安達,是小水大人讓我過來幫你的。”
聽他熟稔的語氣,賀賴的心頓時懸了起來:“你和大人之前就認識?”
吉安達點頭:“嗯,之前我們家救過大人,後來大人的人救了我,現在大人讓過來幫你。”
賀賴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。
他這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。
離開阿莫斯領地的路上,溫清竹打着哈欠,靠在傅烈的懷裏道:“你到底派了誰去幫忙啊?能行嗎?”
“能行的,至少他願意爲你學習任何東西。”傅烈望着車簾晃動時露出來的天空,低沉的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