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林便模糊的道:“也沒什麽,就是感覺她和一個熟人很相似。”
沮渠見他不想多說,便也沒有多問。
大殿之内,三個人呆在原地。
溫清竹都沒想到,她和雷爍竟然會以這樣的場景見面。
雷爍被關在碩大的鐵籠子裏,面前的桌上擺着好吃好喝的。
她卷起袖子和褲管,側身坐着,右邊的腿弓起來不住的抖,左手拿着一隻大羊腿,右手拿着一塊牛骨頭,兩邊輪混着的狠狠撕咬。
滿臉的怒氣,頭發都好像豎了起來。
“雷,雷姑娘?”丹頓終究還是最先反應過來,垂下眉眼,不去看她。
聽到個耳熟的聲音,雷爍根本不以爲意,一邊說一邊看過來:“來了啊,隻塔那家夥用——”
話說到一半,雷爍眼簾映入一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,頓時僵住。
看着她穿着匈奴女人的衣裳,還低眉順眼的站在丹頓身後。
雷爍第一反應是,清竹也被抓了過來!
可轉念一想,不對啊!
誰都可能被抓,唯獨清竹不會啊!
何況現在溫清竹看起來也不像被抓的樣子。
她手裏的羊腿和牛骨頭掉了。
咚咚兩聲,拉回了她的思緒。
如果不是被抓,那就是——來救她的!
雷爍的眼裏頓時散發出驚人的光來!
溫清竹看她快要控制不住,連忙給她帶了一個手勢:坐下!!冷靜!冷靜!
正準備站起來的雷爍,看到溫清竹的手勢後,又意識到自己被關在鐵籠子裏面,隻覺得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,涼透了!
就算清竹來救她,現在也不大可能離開這裏。
“你們來幹什麽?”雷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激動。
可丹頓還是聽出了異樣:“雷姑娘沒出什麽大事吧??”
“呵!”雷爍冷笑一聲,找了帕子擦了嘴,懶懶的道,“還能有什麽事,不就是阿提亞想要殺了我嗎。”
溫清竹神色微沉,看來雷爍的很不好。
丹頓很嚴肅的問道:“那雷姑娘可有受傷?”
雷爍看着溫清竹站在後面,簡直想把他們直接轟走。
可是又不能太明顯,語氣就暴躁了一些:“你沒看到嗎?我被隻塔關起來了!關起來了!!明顯不是隻塔擔心我被阿提亞傷了,而是擔心我逃走好嗎??”
看她這樣,丹頓心裏其實還是挺同情她的。
雖然隻塔對雷爍的确不一樣,但雷爍完全沒有人身自由,而且在外人看來,她就是純粹的人質。
雖然雷爍的态度不好,但丹頓的态度依然很好:“雷姑娘沒事就好,現在開始,我會一直在這邊保護你的,你放心——”
“說什麽屁話呢!”雷爍毫不客氣的打斷他,視線停在溫清竹的身上問道,“你不是說不抓齊人了嗎?怎麽又抓了一個人過來?”
丹頓深吸一口氣,吩咐巴魯道:“你出去看着,我這邊和雷姑娘單獨聊一下。”
“你真的不和殿下說?”巴魯其實有些擔心。
丹頓點頭,催促他出去:“你出去看着就是,這件事情是左賢王同意的,雷姑娘留在王子身邊,對他沒好處。”
聽到這話,雷爍忍不住的翻了一個白眼。
都覺得他勾、引了隻塔,但實際上,隻塔就是單純的想利用她而已!
等巴魯出去,丹頓帶着溫清竹上前,給雷爍介紹道:“她叫清兒,是我半路買過來不的齊人,既然她也是齊人,等找到了機會,我就送你們一起回去。”
雷爍一時震驚,半天才不可思議的問道:“你要送我們回去齊國?”
丹頓點頭:“沒錯,雷姑娘可以回去齊國,不是現在,但也快了!”
“真的!隻塔這麽好心!”雷爍頓時蹦了起來,抓着欄杆激動的問道。
丹頓遲疑了一下才道:“王子并不知道這件事情,是左賢王決定的。”
雷爍一臉的不在乎,揮了揮手:“管他呢!隻要能回去!一切都好說!”
她的喜悅溢于言表,看得丹頓心裏很爲隻塔不值。
王子爲了雷爍做了這麽多事情,但在雷爍的心裏,怕是沒有王子的一點位置。
忽然間,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。
丹頓忍不住的開口問道:“雷姑娘不想和王子說點什麽嗎?”
“說什麽呀!你不是說說,這件事情是瞞着隻塔的嗎?那肯定得瞞着啊,一說豈不是暴露我們!”
雷爍連連搖頭,甚至已經控制不住的看向溫清竹。
丹頓微不可察的歎氣,見雷爍注意到了溫清竹,就說道:“從現在開始,讓她來照顧你,這件事情我會和王子說明的。”
“好啊好啊!終于看到一個——家鄉人了!”雷爍一動不動的看着溫清竹,激動的淚花都在閃爍。
她伸出手握住溫清竹的手道:“以後我們就相依爲命!你可要好好照顧我啊!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看着雷爍的神情,實在太過喜感,忍了半天才忍住沒笑的。
丹頓見雷爍完全不在乎四王子,終于放棄,轉頭出去。
到了門口的時候,他還是回頭看了看。
兩個女人雖然隔着鐵籠子,但還是很興奮的聊天起來。
雷爍不住的切了羊肉牛肉遞給溫清竹,各種好吃的都遞給她。
丹頓徹底放棄,心裏隻能承認,左賢王的決定是對的。
等丹頓一走,溫清竹才松一口氣。
她放低聲音悄悄的問道:“你和隻塔有沒有發生了什麽?”
“當然了!”說起隻塔的可惡,雷爍覺得,她能罵個三天三夜!
溫清竹心裏一緊,卻聽見雷爍道:“隻塔這個人不喜歡女人就算了,非要拿我吸引火力,搞得好像專寵我一個人似的,其實他有龍陽之癖!”
“恩???”溫清竹伸長脖子,這又是怎麽回事?
怎麽和左冰凝那邊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樣?
雷爍看了看外面,确定四周無人,這才低聲道:“這是我猜測的,我脫光光的在他面前,他可還是穩如泰山呢!”
溫清竹瞬間站了起來,一臉震驚的看着她。
雷爍連忙拉着她坐下,臉貼着鐵柱子道:“你别激動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,之前我被阿提亞打得渾身是傷,隻塔擔心我又在想辦法逃走,就親自給我傷藥,所以就脫光光了。”
“隻塔……”溫清竹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。
雷爍轉身靠着鐵欄道:“我都這樣了,隻塔的眼睛可是眨也不眨一下的。”
溫清竹眉頭一皺,這種事情誰會眨眼!
隻聽雷爍接着道:“他無欲無求,我很确定他對女人沒興趣,至少對我是完全沒興趣的,我想,在他的眼裏,我大概隻是一塊肉,一點魅力都沒有,不想你們,任何男人見了,都心動不已……”
到最後,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還有點自卑。
溫清竹是知道丹頓和左賢王爲什麽要送走雷爍的。
因爲在隻塔的心裏,雷爍肯定不一樣,而且影響到了隻塔。
看着雷爍這樣完全不知道,還自怨自艾的模樣,她很像告訴雷爍,事情不是這樣的。
可又覺得,就算雷爍知道了,他們兩個人也是不可能的。
與其這樣,不如一開始就斷了念想。
“那後面隻塔對你又做了什麽?”溫清竹問了另外的話。
提起這件事情,雷爍氣得牙齒咯嘣咯嘣的響:“那可真是多了去了!可憐的我,每天被他不是幫着就是拴着,無論男女老少都對我充滿敵意……”
細數了隻塔無數惡行,雷爍解氣了許多。
溫清竹聽着,卻越發感覺到隻塔對雷爍的不一樣。
他要真是隻是把爍姐姐當做人質,根本不會這麽用心照顧說姐姐的。
“對了,清竹。”
“我現在叫清兒。”溫清竹連忙糾正她。
雷爍捂着嘴點頭,她才道來:“這次不止我過來,傅烈也來了,現在陸策應該回了巫祝殿,所以我們不會太處于劣勢,隻要機會到了,離開這裏是遲早的事情。”
“陸策他……”雷爍在匈奴的時間,都是跟着四王子的。
所以外面的消息她知道的不多。
溫清竹知道她要問什麽:“你放心,陸策不會幫着匈奴打齊國,但也不會幫齊國大匈奴就是了。”
“啊?”雷爍不懂,不過這些事情她本來就不擅長。
忽然間她響起了一個人:“那冰凝呢?”
溫清竹回道:“她已經回去了。”
兩個人靜默無聲,直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。
溫清竹擔心隻塔會識破她,立刻站起來對雷爍道:“我先出去避一下,看看情況再出來。”
“好。”雷爍點頭,目送了她離開。
沒過會,隻塔帶着一個年輕人進來,身邊還跟着丹頓。
“這件事情王子可考慮好了?”
隻塔擡頭一看,見雷爍抓着鐵柱子,狠狠的蹬着他。
他連忙拉着年輕人轉頭出去:“我答應了,你走吧。”
年輕人一怔,怎麽突然答應了?
但隻塔答應了,那他肯定能做到,這人便放心的離開了這裏。
隻塔這才轉頭過來,慢慢的走到了雷爍的面前。
他從左看到右,眉頭越皺越深。
半晌隻塔問着身邊的丹頓:“你不是說給她安排了一個侍女嗎?”
丹頓也有奇怪,清兒在他那裏的時候很勤快的!
雷爍看着周圍被自己弄得一團亂,也有心虛,可不能讓隻塔責怪到清竹頭上。
她連忙道:“我就想這樣!誰能管得住我!”
隻塔深深的呼吸了一次,最後定定的對她道:“那今晚我陪你洗澡。”
“我不要!我有清——清兒!”雷爍驚得連忙跳起來。
正在這時候,隻塔忽然一側眼,盯着右邊的簾子後面很呵斥:“誰!”
溫清竹心裏很是緊張,隻塔果然厲害!
她已經用了龜息術,居然還是被隻塔發現了。
迫于無奈,溫清竹隻能硬着頭皮走出來。
“見,見過四王子。”溫清竹努力用生澀的匈奴話問好。
隻塔看見她出來的第一眼,就感覺很不對。
雷爍跟在隻塔身邊有一段日子,對他的神情變化很有了解。
眼看着隻塔懷疑了溫清竹,她當仁不讓的大喊一聲:“啊!疼!”
隻塔馬上轉頭望着雷爍。
見隻塔轉移了注意力,雷爍連忙伸出自己的腳腕,上面有一道細長的青紫淤痕。
仔細辨認,就能看出來鞭子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