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旁邊的飛天也做好了立刻逃離的準備。
眼看着巴魯的手就要伸到了溫清竹的臉上,背後忽然傳過來一個耳熟的制止聲。
“你在什麽?”
巴魯幾乎是下意識的收回收去,連忙轉過身去。
有些緊張但也有不滿的道:“我幹什麽,需要什麽事情都要給你彙報嗎?!”
溫清竹擡起頭去,來人正是丹頓。
他騎着馬慢慢的走過來,雖然隻看到了一個頭頂,沒看到籮筐裏面的具體是誰。
但是在匈奴這個地方,人被放在籮筐裏面,那就是貨物。
能被成爲貨物的人隻有奴隸,而且隻有力氣比較小的女奴才會被放進去。
丹頓很不喜歡和奴隸有關的一切。
他停在巴魯的面前,視線從籮筐上面移到了巴魯身上:“現在正是追蹤敵人的時候,你竟然還這裏看女人!你忘記四王子怎麽吩咐的嗎?”
這些話聽起來是勸慰,但在巴魯看來,分明就是丹頓在訓斥他。
巴魯先前本來就積攢了很多不滿,從前夜一直忙到現在,歇息一下都沒有不說,現在劈頭蓋臉的一頓罵。
他實在受不了,仰起頭來反駁道:“是是是!你是四王子的親信,是他欽定的一等勇士,而我不過隻是二等勇士,隻是一個外人而已,無論做什麽都是錯的,做什麽都要和你禀告一下!”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!!”
丹頓看了眼左右,還有其他王子的人在,他也不好多說什麽,隻能盡量勸慰,“現在是特殊時候,等回去了科爾紮,你想要什麽女人沒有,何必在天鷹城買女人!”
聽見丹頓還是揪着這個問題不放,巴魯越想越氣,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指着身後的籮筐道:“你說她是女人!人?她是人嗎?她隻是一奴隸!!還不是匈奴本地的奴隸 !是齊人奴隸!身份低賤!和畜牲有什麽分别!我買個畜牲你都管!!那以後撒尿睡覺是不是都要你管!!”
丹頓不想把事情鬧大,單手下馬來,巴魯見狀,連忙後退兩步,擡起手推拒:“别!丹頓大人可不要過來!你是給四王子立了功的人,因功負傷,我可不敢靠近你!還請你丹頓大人理小人我遠一點!”
“巴魯!我是什麽樣的人,你難道還不知道?你才來這裏不到一天的時間,是不是挺誰的挑唆了?隻要是爲四王子辦事,沒有高低貴賤之分!”
丹頓看了眼巴魯随行的幾個人,有四個人是他不曾見過的,看來就是四王子和六王子這邊的人。
他很清楚巴魯的思維很簡單,很容易被人挑唆,可是現在這次四王子吩咐過,一定要保護好巴魯。
二王子的人還好,但六王子那邊的人全是來陰的,簡直防不勝防。
巴魯狠狠的轉身,甚至都忘記溫清竹的存在,直接回去騎上馬,叫上他的人,轉頭就走。
丹頓神情凝重,看着巴魯的背影,心裏愈發的沉重起來。
這次過來天鷹城的人是那位大人,看來他這次怕是要做出決定來了。
心裏有事,丹頓根本沒看籮筐這邊,反而對飛天道:“帶着你的人趕緊走,天鷹城這邊可不是什麽好地方。”
“多謝大人。”飛天連忙道謝。
他沒見過丹頓,但剛才丹頓的話,讓他心裏有些震撼。
飛天在匈奴前後有幾年的時間,像丹頓這樣能說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人,簡直鶴立雞群。
丹頓轉頭就走,他其實很想看看籮筐裏面的奴隸。
看看能不能幫一幫,但剛才巴魯說這個奴隸是齊人。
這裏又是天鷹城,二王子的管轄地帶,現在二王子重金購買大量齊人奴隸,要是他出手了救人,那就是打二王子的臉,給四王子平白找麻煩。
所以丹頓看也不看,忍住心裏的沖動,掉頭就走。
一直坐在籮筐裏面的溫清竹,等到這裏,心裏有了主意。
既然丹頓的想法不一樣,那她或許他這邊會是突破口。
溫清竹立刻主動探頭起來,怯怯的喊道:“大人,請你買下我好嗎?”
丹頓一聽這聲音,宛若三月黃莺,六月清泉,嬌軟之中帶着無盡的凄楚可憐,讓他的心裏一顫。
不知道爲何,他竟然控制不住的回過頭來。
入眼觸及女子的模樣,更是驚爲天人。
哪怕女子身形狼狽,臉上滿是髒污,但依然掩蓋不住她的傾城美貌。
至少在丹頓所有的記憶中,都沒有見過這樣美得讓人心驚的女子。
溫清竹很清楚自己樣貌對于匈奴普通人的沖擊力,神情越發的楚楚可憐,雙手抓着籮筐的邊緣,想要站起來但又不敢的樣子,愈發讓人心疼。
車邊的飛天一看,心如電轉,頓時明白溫清竹的計劃。
瞬間轉頭過來,伸出手粗暴的把溫清竹的頭按下去,轉頭連忙對丹頓賠笑道:“大人,真是抱歉!我沒管教好她。”
“不,不是。”丹頓轉身回來,視線依然停留在籮筐裏面的那個頭頂上,“你從哪裏把她買來的?”
飛天露出驚喜的模樣:“大人看上她了嗎?不貴不貴的,隻要五……不不不,十定金子就好!”
丹頓厭惡的皺了皺眉,沉聲道:“我不是在問她的價錢,而是問你,從來把她帶來的!”
飛天這才收起貪婪的眼神,小心翼翼的道:“是雍和關那邊,有人賣給我的,我可花了一錠金子呢。”
“大人……大人,救救我……”溫清竹的聲音再次從籮筐裏面傳出來,還帶着哭腔。
丹頓不是哥會因爲美色而心疼的人,但他竟然不知不覺的有些難受!
這讓他很是警惕,上一個有這樣魅力的女人,活生生的讓先王徹底頹廢,言聽計從。
以至于間接導緻了大王子的死。
丹頓轉頭又問飛天:“你打算把她賣給誰?”
“左欄大人啊,他最近不是在高價收人嗎?”飛天眼裏的貪婪再次顯露出來,謹慎的又問了一句,“大人可是心動了?我也不要多的,十五錠金子就好。”
看他一再漲價,丹頓徹底惱怒起來,左手抽出腰間的劍,嚓的一下橫在飛天脖子前。
飛天很适宜的跪下來,連忙求饒:“大大大大人,饒命啊,我不過就是個生意人,上有老下有小的,爲了買她我可花了不少錢,大人千萬不要直接搶了去!”
他見丹頓神情略有松動,眼珠子一轉,愈發可憐的賣慘起來:“她現在就是我們一大家子過冬的錢啊,沒有她了,我們一家老小怕是都要餓死,大人至少得給個活命的錢不是……”
丹頓從懷裏面掏出來一枚令牌,扔給飛天道:“你拿着這個人,明天去天鷹城裏面找我,我會把錢如數給你!”
他轉頭看着籮筐,眸色深沉的道:“這人……我就帶走了。”
“大人!這令牌真能拿到錢?!”飛天完全入戲,直接質疑起丹頓來。
丹頓不悅的看了看他:“你放心,我是四王子的人,到時候有什麽不滿,你去找四王子就是,他的名聲你總是聽過的。”
飛天遲疑了一下,但還是點了頭。
籮筐裏面的溫清竹有些奇怪,隻塔的信譽這麽好嗎?
沒等她想明白,溫清竹頭上落下一件寬大的鬥篷。
隻聽外面的丹頓道:“穿好鬥篷跟我走!”
溫清竹坐着沒動,畢竟她現在是個聽不懂匈奴話的人。
外面的丹頓一轉身,發現後面沒有任何動靜,立刻有轉回來。
飛天連忙解釋道:“大人,她不懂匈奴話,我也會點漢語,你要是有什麽吩咐的話,可能得親自動手。”
丹頓眉心微蹙,他立刻用漢語說了一句:“我買下了你,穿好鬥篷,我帶你走。”
溫清竹伸出頭來,雙眸亮晶晶的看着他:“大人會中原話!那以後我就是大人的人了!”
她的笑臉猝不及防的闖入進來,丹頓呼吸一滞。
很快他壓下心裏悸動,對溫清竹越發的警惕。
“穿好鬥篷,遮住臉!”丹頓的聲音冰冷了兩分。
溫清竹很配合的露出受驚的表情,連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做。
下了車後,溫清竹爲了博取同情,故意一瘸一拐。
走了好半天才走到丹頓的面前。
他們面前現在隻有一匹馬,丹頓下意識的看了看飛天的闆車。
飛天連忙停下收拾的動作,滿是谄笑的道:“大人,這闆車很結實,隻要是個刀币就好!”
丹頓嘴角一抽,他知道天鷹城的人心黑,但沒想到心這麽黑。
十個刀币都能換一錠金子了!
所以丹頓毫不猶豫的對溫清竹道:“你自己上馬去,我牽着你走。”
溫清竹滿臉驚吓的道:“不用不用,我跟着大人後面走就是。”
丹頓低頭看了眼她的腳:“你确定你能走?”
溫清竹很心虛的小聲道:“慢慢走也是可以的。”
丹頓沒說話,伸手去拉她的胳膊,結果觸手冰涼,胳膊細小得讓丹頓有些懷疑。
他回頭看着溫清竹的身形,忽然想到了某個人,這才釋然。
齊人女子的身形本來就比匈奴女子的小,隻不過這個女子更小罷了。
被拉到了馬镫前,丹頓甚至還指揮了飛天把他車上的闆凳拿過來。
溫清竹本來趁機使用下美人計的,但很可惜,丹頓完全不吃這一套,所有的後路都給她想好了。
坐上了馬,丹頓還不猶豫的牽着馬就走。
他讨厭商人,極其的讨厭。
溫清竹穿着鬥篷,帽子蓋着半張臉,又是黑夜裏,即使有人注意到她,看不清楚什麽。
丹頓的身份看起來很好使,一路暢通無阻。
剛到城内的時候,他們就遇到了一個熟人。
“丹頓大人,你的傷應該好好修養的,怎麽這麽晚還在外面,有什麽事情吩咐給我們就好嘛。”
屍逐走上前來,第一眼就看了看馬背上的溫清竹。
心裏還在疑惑,是誰這麽有本事,居然能讓丹頓牽馬,難道是那位要嫁給丹頓的大人?
他心裏雖然奇怪,但面上卻是不顯的。
而且看溫清竹的時候,就好像是随意的一掃,根本沒放在心上。
丹頓不知道屍逐的小伎倆,坐在上面的溫清竹卻是盡收眼底的。
果然是個老人精,眼色不輸任何人。
丹頓客氣而疏離的回了句:“一點小傷而已,多謝屍逐大人關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