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針肉眼可見的變黑。
溫清竹立刻拔出銀針,臉色凝重。
她看了眼車内,發現車壁上挂着好幾雙手套。
溫清竹便取下來戴着,開始給女人仔細的檢查。
大概半個時辰後,溫清竹下車來,定定的看着飛天問道:“你姐姐這情況多久了?”
“很久。”飛天快速的回答。
溫清竹閉了閉眼,半天才睜開眼睛問道:“是不是幾年前,她用了不同的毒才導緻現在這樣的?”
飛天微微驚訝,他根本沒想到溫清竹居然這麽快看了出來。
随即點頭。
溫清竹長歎一聲,解釋道:“你姐姐的情況很複雜,我一時半會搞不定。”
飛天毫不猶豫的回答:“我等。”
看他這樣,溫清竹轉頭看了看北鬥:“她的情況和北鬥很類似,但北鬥是被迫成爲蠱毒人,大部分毒是直接從皮膚進入體内,你姐姐卻是從小服用各種毒,一直有人在調控劑量,上次應該是沒想到毒和毒之間沖突了,才造成她現在這樣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飛天點頭。
溫清竹看着他帶來的牛車和羊群,奇怪的看着他:“你要跟着我去匈奴?”
“嗯,車底有藥。”飛天指了指車子底部。
溫清竹順眼看去,這才看到了地上的确有兩個箱子挂着。
她看了看飛天,又看了看土蛋,最後把視線停在車裏面的女人身上。
大多數時候,溫清竹是不太想帶上太多人的。
畢竟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身份。
不過北鬥不用擔心,飛天看起來也不用擔心。
唯二需要擔心的便是土蛋和飛天的姐姐。
飛天似乎看出了她的擔心,解釋道:“姐姐我負責。”
“你确定你能負責?”溫清竹其實有點懷疑。
飛天卻道:“之前,我在匈奴帶過三年。”
這句話讓溫清竹的眼睛亮了亮,忍不住的看着旁邊的牛車和羊群。
溫清竹不禁心想:這是飛天早就準備好的,那麽他的意思可以帶自己深入。
飛天又解釋:“你放心,我可以帶路。”
爲了打消溫清竹的疑慮,飛天主動請纓,帶着他們出發。
大約走了半個時辰,在個某個丘陵坡子前停下,然後搜尋了一番。
停在一個斜坡面前,撤掉僞裝,露出一個洞口來。
很快飛天搬出了拆散的闆車,還有帳篷支架以及生活等等用具。
拿出所有東西後,飛天又從懷裏面掏出一枚小巧的令牌來:“這是阿桑部落的通行證。”
“你之前是以阿桑部落的人留在匈奴的?”溫清竹這會兒,不是一般的驚訝了。
要知道,溫清竹所知道的匈奴部落,一個白狼,一個阿桑。
現在飛天随随便便拿出了阿桑部落的證明。
太過順利得讓溫清竹不禁生出疑心來。
半天她才問:“你是不是姜遠成的人。”
飛天明白她在執意什麽,直接回答:“現在不是。”
溫清竹仔細的盯着飛天的眼睛,發現他根本沒有任何的神色波動。
通過上次的接觸看來,溫清竹其實知道,飛天不是個撒謊的人。
他這麽說了,就是着了。
隻是溫清竹始終覺得,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順利。
京城奉國寺。
地藏王菩薩殿門口,溫清竹站着,聽着裏面的木魚聲,隻覺得整個人都要炸裂一樣。
眼前越來越紅,最後她再也受不住蹲下來。
門便在這個時候打開,一身袈裟的慧心雙手合十,站在她面前低聲道:“芯兒,你回去吧。”
溫清芯猛地一下站起來,沒有任何顧忌的抓住他的手:“慧心!你不能這麽做!!這樣的話!你會死得更快!而且将會萬劫不複!”
慧心在溫清芯的手碰到自己的那一刻,心不禁一顫,但面上卻還是沒有任何的神情變化。
他隻是淡淡的道:“芯兒,紫微星移位,我不能看着大齊百姓再次陷入劫難。”
“大齊百姓?劫難??”溫清芯忽然松手,連退兩步,邊哭邊笑的看着他,“慧心!你知不知道,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喜歡你!”
慧心的眼神顫了顫,爲了掩飾,最終還是閉眼,微微颔首,說了一聲阿彌陀佛。
這一刻,溫清芯徹底失控,開始怒吼:“天下到底給你了什麽!你要他們不顧一切!你能不能看看我!!看看我啊!!我衆叛親離,爲了你沒了爹娘,丈夫死了,哥哥瘸了,差點臉命都沒了!你到底想要我怎麽辦!”
一聲驚雷落下來,刺眼的亮光映照在二人身上。
溫清芯看着慧心不動如山的模樣,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!
瓢潑大雨頃刻下來,周遭瞬全是雨聲。
溫清芯這麽一直看着,看着慧心鐵石心腸,終于徹底失望:“我隻是想讓你多活一些日子,爲什麽,爲什麽你非要用自己的命去幫七姐,她有那麽多的人守護着,根本不差你一個!爲什麽……”
她一點一點的退到的雨幕之中,大雨瞬間澆透了整個身體。
秋天的雨,本就涼意透骨,如果這般大雨如注,更是冷到了人心裏。
可是溫清芯一點也感覺不到冷,倏然轉頭離開。
聽着她走遠,慧心才敢睜開眼睛,眼裏竟然一片悲涼。
不多時,一襲明黃出現在他身邊,側眼看着他的神情,問道:“你動了心。”
慧心深深吸了一口氣,轉頭颔首行禮:“皇上,貧僧早就動了心。”
姜遠晗的眉頭一挑,他根本沒想到慧心居然回答得如此幹脆。
慧心擡起頭來,看着面前的姜遠晗,他周圍萦繞着一股黑氣,血紅的光已經在慢慢浸透。
真龍之氣越來越弱,再過不久,怕是要被完全掩蓋。
慧心定定的看着他道:“貧僧可以動心,影響很小,可是皇上動心,卻是會給天下帶來災難。”
姜遠晗眯了眯眼:“大師是覺得朕沒有能力嗎?”
慧心搖頭,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:“皇上該是創造昭武盛世的明君,隻是一時迷途罷了。”
姜遠晗冷笑:“别以爲你逆天去幫姐姐改運,朕就會對忍讓。”
看着他這樣,慧心笑意凄涼,本想說你會的。
可又覺得說了又有何用,慧心告辭,退入大殿之内。
大門關上,木魚聲再次響起。
姜遠晗神色冰寒,很快有人撐着華蓋大傘,護送姜遠晗離開這裏。
等他走後,溫清芯悄悄出現在院子門口。
沒有打傘,被雨淋透,狼狽不堪。
她看了看姜遠晗離開的方向,又看了看大殿之内。
溫清芯攤開手掌,裏面赫然躺着一枚血玉,看來她有必要去找九燭一趟。
深夜,草原角落。
一定小小的帳篷搭建起來,遮擋住了外面的連綿細雨。
溫清竹第一次躺在極其狹窄的床上,有鋪有蓋,很是溫暖。
可不知道爲什麽,溫清竹一直睡不着。
總覺得她錯過了什麽事情。
迷迷糊糊之間,溫清竹終于睡着,但沒過多久就被喊醒。
掙紮着起身後,北鬥和飛天收拾帳篷和裏面的東西。
原來溫清竹的兩匹馬套了車,行使在牛車後面。
前面飛天駕着牛車開路,後面北鬥給溫清竹駕車,她則是在車裏面教土蛋匈奴話。
土蛋正是學習說話的時候,先前本來就耳濡目染了些,雖然都是都罵人的話,但上手極快。
學了會,他便問道:“姐姐,我們爲什麽不能直接打進去呢?”
溫清竹也沒有把他當做小孩子,而是當做同等的大人來看待:“草原太大,一望無際,我們齊軍不是打不過他們,而是他們逃跑太過容易,匈奴人是殺不完的,你想想你們村的黃鼠狼,是不是打一次跑一次,後面還會再來?”
土蛋若有所思的點頭:“好像是這樣的。”
溫清竹繼續說道:“另外打起仗來,最受苦的還是百姓,定遠還好,匈奴的普通人卻算是真正的家破人亡。”
“可那也是他們該的!”土蛋紛紛不平。
溫清竹摸着他的頭道:“我們這一路過去,你跟着我看,不要說話,有些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,少數人的錯卻非要大多數人來承擔,這本來就是不對的!”
不等他回話,溫清竹鄭重的看着他道:“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你娘,所有被抓來的大齊女子,都是匈奴的奴隸!萬一真的打起來,她們就是被首先被殺的一群人。”
“爲,爲什麽?匈奴不會把女人放到戰場上吧?”土蛋有點被吓到。
溫清竹認真解釋:“因爲匈奴人把中原女人當做他們的物件,爆發戰争,不可能把她們帶上,因爲在這個時候,她們隻是拖累,但匈奴人以後不想這些人被别的人搶走,或者被大齊就回去,所以會在離開前殺了她們。”
“怎,怎麽會,這樣……”土蛋當時臉色都白了,整個人都在發抖。
溫清竹輕輕抱着他,安慰道:“你放心,他們暫時打不起來的,我會盡快幫你幫找你娘的。”
“嗯。”土蛋靠在她的懷裏,默默的流眼淚。
沒過多久,馬車停下來。
溫清竹讓土蛋呆在上面不要說話,她自己走下去。
看到了前面大約有二十來人的部族,随行的套車和牛羊馬看起來是他們的十來倍。
他們在看對面的人,對面的人也在他們。
溫清竹仔細瞧着,發現對面的人基本上是老弱婦孺,居然沒有年輕人。
飛天回頭看了眼她:“你去?”
溫清竹想了一下,她想看看飛天的本事,便回答:“你去吧。”
飛天點頭,朝着對面做了一個問候的手勢,然後直接對他們說道:“我們還缺少以馬匹,可以用兩隻羊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