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開盒子,裏面竟然放着一顆青紫色,皺皮的小果子,即使隻有小小的一顆,也散發着一股誘、人的淡香。
夥計指着這青果道:“薛老爺請看,這就是青果,從西域運送過來,功效和大煙類似,但比大煙更加讓人不容易察覺,提煉濃度,效果幾乎能達到罂、粟,隻要抽過三次以上我們的煙葉,絕對會念念不忘!”
溫清竹眯了眯眼:“這東西豈不是和五石散一樣?”
“薛老爺放心,我們這和五石散不一樣!常人都知道五石散的危害,我們的煙葉又不是大煙,既完全規避了官府,百姓又分辨不出來!正是賺錢的絕好機會!”
夥計也說越激動,完全沒注意到越來越冷的臉。
直到門外有人敲門,他這才停下,轉頭看去,卻聽見一個讓他痛恨不已的聲音!
“薛老爺!!小人陶鑫!是街東頭藥鋪的夥計!今天特意過來拜訪您的!”
溫清竹扯了扯嘴角,看着眼前的夥計:“陶鑫跟你是一個鋪子的?
面前這個夥計臉色鐵青,正要大罵。
外頭的陶鑫又開頭道:“薛老爺,小人可以進來嗎??”
“進來吧。”溫清竹擡了手。
很快門被推開,先前在藥鋪見到的另一個夥計,便出現在門口。
他推門進來,直接忽視盯着他的同事,拿出了一張地契送到溫清竹面前:“這是小人攢下的家私,接着老闆的賞識,種了一片飛葉草,薛老爺要是不嫌棄,不放收下!”
“你——”夥計氣得臉色發黑。
陶鑫這才驚訝轉頭,故意捂着嘴道:“哎呀!你怎麽在這!難不成你也在和薛老爺談生意?”
看他這樣子,夥計直接沖了上來,勾起拳頭要打人。
卻被陶鑫一下子抓住手,用勁給扔了回去,摔倒了在地上。
陶鑫轉頭,又笑眯眯的看着溫清竹說:“薛老爺,打商量呗,小人和他水火不容,隻要您站在我這邊,以後定遠所有的貨都供給您,小人這邊分得的一半盈利,也都孝敬給您,薛老爺覺得這條件如何??”
溫清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個陶鑫,看起來和和氣氣,行事卻是快準狠,而且直擊要害。
他能一直跟到這裏來,說明白他不僅知道摸透了他的同事,還和查到了自己和官府有關。
這份本事放在哪都是出挑的。
溫清竹淡淡的揭穿他的的想法:“定遠先前禁過一段煙葉??這個你可知道?”
陶鑫點頭:“小人知道,所以這才來找您嘛。”
看他這幅讨巧賣乖的樣子,娴熟得不行,顯然也是個不好對付的。
算起來,溫清竹還是很欣賞他這樣的人。
不過在正式和他談之前,溫清竹斜眼瞧着地上的人問:“那他,你打算怎麽辦?”
陶鑫轉頭過去,擡手就把那夥計打暈,這才回來對溫清竹說:“薛老爺放心,這是小人店裏的事情,絕不需要薛老爺插手。”
“你真的隻是個普通的夥計?”溫清竹看看地上暈過的夥計,又看看眼前這個形勢利落的陶鑫。
兩個人前後的對比,簡直天差地别。
陶鑫哈腰點頭,殷勤的上前倒茶:“薛老爺放心,小人真的隻是個夥計,先前雲州遭了災,後來遇到了老闆這才讨了一口飯吃。”
“你也是雲州的?”溫清竹盯着眼前的陶鑫,上下看着他。
溫清竹記得很清楚,雲州那場大災後,活下來的人裏面,出了不少厲害的人物。
王默和王赤兄弟最耀眼,但陸續的還有不少。
不過很多人沒有到京城去,溫清竹了解得不多便是。
隻是偶爾聽姜遠成感慨,大災大難出英雄,活下來的人就已經是篩選了一次。
溫清竹很認同這句話,上下瞧着陶鑫,但怎麽都沒看出他有什麽不同。
不過他現在找上自己,給足了條件,看起來他自己完全吃虧。
溫清竹始終相信,無利不起早。
既然陶鑫看不上銀錢,那他看上的必然是别的東西。
“說吧,你調查我的身份,查到了哪?”溫清竹并沒直接答應他,而是端起了茶, 抿了一口。
陶鑫頭皮一麻,面上仍是和善的笑:“薛老爺怎麽這麽問?您不就是康城的藥材商嗎!”
她喜歡聰明人,但不喜歡把自己當傻子。
放下了茶盞,溫清竹定定的看着他:“陶鑫,你也是聰明人,能在最後這時候找上我,而且幾乎是把所有的利益讓給了我,這麽做,實在太明顯,說明你找我合作的目的,從一開始就不是爲了錢!”
陶鑫臉上的笑意淡下來,神情凝重起來,跪下行禮:“草民參見溫大人!”
看他這麽來一出,溫清竹心裏更看重了他,但面上的警惕依然十足:“都調查到了這一步,本事不錯嘛!是你們老闆查到的?還是你查到的?”
他擡起頭來,看着溫清竹的眼睛,定定的說道:“是我們老闆讓我來查的,老闆現在在德州,我還沒把大人的消息送過去。”
“哦?你不是被你們救了嗎?難道不是忠心與他?”溫清竹覺得眼前這個青年,真是越來越有意思。
陶鑫咬着唇,心裏很是掙紮。
他不是個孤注一擲的人,可當他看到趙慶跪在了眼前這個大人面前時,他就知道,自己的機會來了!
他要做的事情,隻有眼前這個大人能做到!
陶鑫毅然擡起頭來:“大人!我的确是陶百萬所救!但他看重的隻是我對他有用而已!而且他這種人利欲熏心,做事趕盡殺絕!比搜刮民脂民膏的雲州官員還可怕!草民爲他辦事,隻是暫時迫不得已!”
溫清竹看着他的神色,心裏考量着他話的真假。
不說别的,眼前這個年輕人很有本事,現在有擺出了态度。
甚至隐約透露,他另有所圖。
溫清竹必須要衡量一下,于是問他:“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?你又能用什麽回報?”
聽到這話,陶鑫的眼睛亮起來:“我想讓大人幫我的,大人可以以後再說!但現在我可以幫大人一點一點的除掉陶百萬!還有提供給他青果的那個人!”
“你知道誰提供的青果?”溫清竹有些詫異,眼前這個年輕人好像很讓人驚喜。
陶鑫搖頭:“不知道,我這邊隻是查明了和沈家有關,但沈家絕不是青果的提供者!青果來自西域,必然是有西域的商人借了沈家的手,出手的這些青果!”
溫清竹微微點頭,他能查到這裏,已經很不錯。
“你說的沒錯,沈家的确不是青果的提供者,隻是我還是很好奇,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?憑什麽認爲我能幫你做到?”
陶鑫沉默了一下,還是說了出來:“我看到趙慶跪在大人面前。”
溫清竹皺眉,趙家也是個篩子嗎?
怎麽随随便便什麽人都能進去。
陶鑫似乎看出她心裏所想,解釋道:“大人不要誤會,我們老闆和趙将軍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,我又是他留在定遠的人,所以我才能進去将軍府。”
溫清竹點頭,再次擡起茶杯,心裏開始重新考慮這件事情。
煙葉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順利,這讓她不禁懷疑,這會不會是個陷阱。
不過溫清竹在看人這一點上,還是很自信的。
眼前這個叫做陶鑫的年輕人,目前看起來還是很可信,而且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正氣。
這讓溫清竹下意識的想到了金元寶。
他渾身的正氣簡直讓人無法忽視,而眼前這個年輕人,收起了他僞裝出來的谄媚,竟然也隐約透着一股正氣。
這讓溫清竹很有些好奇:“我能問一句,你到底是什麽出身嗎?”
陶鑫眉頭深皺,搖頭回道:“抱歉!我是父親的不孝子,不能辱沒了他的名聲!”
他這麽說,溫清竹愈發的好奇。
猶豫了一下,她讓茉莉收下了地契:“從今天開始,你就是我的人,以後你想做的事情,隻要是我能做的,定然幫你做到!”
陶鑫臉上一下,連忙道謝:“多謝——”
溫清竹卻擡手打斷他:“先别着急謝我!我既然決定幫你,自然也是有要求的!你說你能除掉陶百萬我信,但是提供青果的那個人身份不簡單,以你的本事做不到,但你和一個人聯手,卻有辦法壓制住那個人!”
“誰?”陶鑫心驚不已,眼前這位大人本事通天,竟然還有忌憚的人。
溫清竹說了一個名字:“景一諾。”
陶鑫一臉疑惑,顯然從未聽過這個名字。
溫清竹解釋道:“他是沈家未來的繼承人,沈老爺的外孫,現在被姜遠成控制着,爲他辦事。而姜遠成就是提供青果的那個人!”
“姜遠成?這個名字怎麽有些耳熟?”陶鑫不禁喃喃,總覺得自己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。
溫清竹也不提醒他,反正以後他會知道姜遠成是誰的。
“你先不用想,隻要記住,既然你們老闆是和沈家交易的,隻要你徹底得到了你們老闆的信任,你就能和沈家聯系上,如果你見到景一諾,想辦法告訴他,沈嬌是了,身體在定遠,他會知道我是誰的。”
陶鑫點頭,溫清竹也沒了其他的吩咐。
陶百萬的事情,他自己說能解決,溫清竹便不插手。
順便可以看看,他到底有什麽能耐。
陶鑫離開這裏的時候,順手把和他競争的夥計一起扛走。
溫清竹立刻派了暗衛過去跟上,順便囑咐了一句。
等事情安排完,溫清竹讓茉莉拿了筆墨。
事情有變,她自然要給綠陶寫一封信告知一下消息。
寫完了信,暗衛那邊也回來了。
“大人,陶鑫把那個夥計帶到了郊外,把他殺了掩埋了村子的墳地裏。”
溫清竹點頭,暗衛便消失在眼前。
茉莉一邊把信件封起來,一邊說着陶鑫的事情:“他的手段還挺果決,不過大人就這麽相信他嗎?”
“怎麽說呢?他給我的感覺,讓我很相信他,便這麽決定了!但我心裏其實還有疑惑的,自從來了定遠之後,我感覺事情還挺順利的!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。”
溫清竹一邊說着,一邊站了起來。
茉莉替她整理了衣裳,兩個人便準備離開這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