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可不是!咱們谷隊長可是所有巡邏兵裏面,最受百姓愛戴的兵呢!”
“你小子皮癢了!怎麽敢在大人面前,這麽胡亂誇我!還不快滾去幫忙!!”谷括站了起來,一把拉開了多嘴的下屬。
他嘿嘿一笑轉頭就走。
溫清竹看見郭闊的臉色不太好,提議道:“我醫術還行,要不我給把把脈?”
“這真的不用!讓大人給我包紮已經不合規矩!”谷括堅持拒絕。
溫清竹搖頭:“什麽規矩!你這是爲了百姓受傷的!!”
谷括忽然指着山林那邊的方向說:“那邊還有一個村子!我們過去的時候,已經被屠殺殆盡了!”
“什麽!”溫清竹轉頭看去,趕緊翻身上馬。
打算帶着剩下的一半人馬趕過去,但谷括立刻制止:“大人!我們已經檢查過!!那邊沒有活人!!能救的我們已經救了回來!爲了大人的安全!還是不要過去吧!”
“不行!我必須過去!”溫清竹直接調轉馬頭,帶着剩下的人過去。
谷括看了看身後的村子,又看了看溫清竹他們離開的方向,最後還是翻身上馬跟上了溫清竹他們。
村子有點遠,他們疾馳了兩刻鍾才趕到。
才到村頭,溫清竹就看見有幾具屍體倒在地上,渾身都是血。
溫清竹放慢速度,指揮着将士:“跟我進去搜!發現匈奴兵一律活捉!”
她騎着馬進去,安排隊伍朝着是個方向散開搜查。
溫清竹則是騎着馬一戶一戶的找。
她現在心裏很緊張,楊六說,昨夜大爺留宿在女兒家。
他才剛走,結果就被屠村!
想起昨夜的事情,溫清竹心裏還有愧疚。
第一次遇到大爺的時候,她并不是相信大爺就是普通人,警惕的阻止了雷爍的再次詢問。
卻沒想到大爺見雷爍是女兒家,又是大半夜,甯願晚一點去女兒家,還是先把他們送回城門口。
不知不覺,溫清竹的眼睛都濕潤了。
她不相信大爺,但大爺卻在爲他們擔憂。
明明如果自己足夠謹慎的話,應該讓楊六他們多留一會兒,或者把這個村子的人遷走才是!
爲什麽!她沒有這麽做?
尋找了五六戶,溫清竹忽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牛車。
這次沒有牛,隻剩下個闆車在這裏。
她趕快下馬,往裏面走去。
一進屋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。
溫清竹頓時停止腳步,身體都僵硬下來。
好半天她才強迫自己走上前去,這才确認大爺的臉。
讓她無比震驚的是,大爺的眼珠被挖,舌頭被割,鼻子也劓掉。
眼眶裏是血,鼻骨裏面是血,嘴巴裏面也是血。
順着往下看,大爺的雙手竟然也被砍掉,肚子上捅了好幾刀。
溫清竹不禁跪在了大爺的面前,顫抖着手去摸大爺的屍體。
“爲什麽……爲什麽會這麽殘忍……”
随後、進來的谷括等人,看到這個大爺的慘死的模樣,齊齊一震。
溫清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的掉下來,聲音哽咽到根本說不出話來?
難道是昨晚大爺幫了他們,那個所謂的小王一直在跟蹤他們,不敢報複她,所以來殺了大爺一家洩憤。
溫清竹怔怔的看着大爺的屍體,眼淚不住的往下掉。
正在這個時候,堂屋後面傳來木闆相撞的聲音。
所有人齊齊擡頭,傅家軍更是更快一步。
不出一回,一個面色蒼白的,穿着打滿補丁衣裳的小男孩,出現在她面前。
他一看到地上大爺,頓時大聲哭出來:“外公!外公!”
小男孩一邊大哭, 一邊掙紮着要過來。
溫清竹怔了一下,随即擡手:“讓他過來!”
屬下松了手,小男孩立刻跑過來,撲在大爺的身上哭喊:“外公!外公!你醒醒啊!奶奶死了,娘也被抓走了!你不能丢下我!你不是最疼我的嗎?爲什麽不醒來?”
哭了好一會,小男孩終于沒了力氣。
溫清竹起身,環視了屋内一圈,堂屋後面的廚房有水缸。
她過去要了一瓢水過來,遞到小男孩的面前,溫柔的說道:“給。”
小男孩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,也不知道爲什麽,伸手接過她的水瓢,喝了兩口又放下來。
他問:“姐姐是誰?”
這話一出,谷括立刻看向溫清竹,眼神不可思議。
溫清竹此時已經不在乎什麽,恢複了自己的聲音:“姐姐是來幫你的,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?”
“我叫土蛋。”聽到溫清竹的原來的聲音,名叫土蛋的小男孩更放松下來。
溫清竹拉着他過來,背對着大爺的屍體,輕聲問:“你今年幾歲啦?”
“五歲。”土蛋忍不住的靠着她。
溫清竹摸着他的頭問:“那昨天到今天的事情,你還記得嗎?”
提到這個,土蛋開始渾身發抖。
溫清竹幹脆緊緊的抱着他,低聲安慰:“你别怕,這些都是姐姐的将士,他們會保護你的,姐姐也會保護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土蛋點點頭,半天才說,“昨天外公過來給我娘和奶奶送吃的,還有藥,後來奶奶在闆車裏面發現了塊金子,非要說外公發财,不帶他們去城裏住!跟着外公鬧,爲此奶奶還和娘大吵一架,說如果不是外公藏私,爹也不會死。”
“金子?闆車裏有金子?”溫清竹立刻想到雷爍,昨天晚上,她是想給大爺金子的。
土蛋繼續說:“嗯!真的有金子!我是第二個看到的,外公來了說這是恩公塞給他的,他也不知道。吵到很晚大家才睡。後來有個楊将軍過來找外公,外公讓他走了,奶奶又和外公吵起來,再……再後來,吃早飯的時候,匈奴人來了……他,他們直接開始搶東西,殺人……外公把我娘和我藏到了地窖裏……”
“沒事沒事!我在這裏!後來呢?”溫清竹撫着他的頭,給他安慰。
土蛋想起昨晚的尖叫和哭喊,還有那些說着他聽不懂話的匈奴人,都是他最可怕的夢魇。
他根本不想去想,但他下意識的覺得,如果自己不說,可能就幫不到姐姐了。
土蛋抓緊溫清竹的袖子,聲音發顫的道:“後來,那些匈奴人找到了地窖這邊,娘慌張的把我藏到了糠袋子後面,自己跑了出去,沒過多久,我就聽到了娘的尖叫聲……”
“我會幫你找你你娘的。”溫清竹把他的頭靠在自己懷裏,定定的看着前面。
土蛋立刻擡起頭:“娘還沒死?”
“可能沒死,但無論如何,我會帶你去找到你娘的。”溫清竹低頭看着他,眼神滿是悲傷。
無論長一輩有多少矛盾,可他們始終是愛孩子的。
在生死關頭,依然選擇先保護孩子。
土蛋認真的點頭:“好!我相信姐姐!”
溫清竹已經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。
她側眼看着身後大爺的屍體,隻怕起因還是還是這塊雷爍給的金子。
不然的話,大爺根本不會死得這麽慘。
畢竟匈奴人即使殺人都是直接殺了,會慢慢逼死一個人,肯定是想要更多。
比如想從大爺的手裏找到更多金子。
門外,楊六趕了過來,看到屋内的倆人,一時有些發怔。
他快步走進來,看到了小男孩和大爺的屍體,頓時驚了驚:“這不是……”
溫清竹站起身來,扶着土蛋一起起來:“嗯,是昨晚的大爺,他死了,現在隻有他女兒的兒子還活着。”
楊六看看土蛋,又看看不成人形的大爺屍體,咬牙自責:“都是我的錯!”
“不!是匈奴的錯!”溫清竹糾正他,聲音極其平靜。
正在這時候,門外傳來馬蹄聲,雷爍匆匆趕進來,卻一眼看到了地上大爺的屍體。
她雙腿一軟,差點跪倒。
還好身後同樣跟進來的雷炎上前,一把扶住她:“沒事吧?”
他們進來後,雷爍看溫清竹的神情,知道她已經調查清楚,強忍着淚水問: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溫清竹看着他:“匈奴兵屠村,殺了這裏大部分的人,大爺被發現有一塊金子,匈奴兵以爲他有更多,對他施加酷刑,最後血流盡而死。”
雷爍再也控制不住的跪下來,望着大爺的屍體大哭:“都是我的錯!我的錯!我不該,不該給他金子的!你本來阻止了我的,可是我偏偏要擅作主張!結果還得大爺……大爺……”
她的聲音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。
溫清竹牽着土蛋過去,讓雷炎把雷爍扶起來:“你的确做錯了,但先一步的錯不在你,在陸家軍,趙家軍,甚至傅家軍,他們沒能保護好他們。”
“不!和傅烈無關的!”雷爍搖頭,還是一個勁給自己的攔責。
溫清竹不多勸說,隻對她道:“我答應了土蛋,帶他去找他娘。”
“你要去匈奴!”楊六第一個反應過來。
雷炎和雷爍倆人一人抓住她的一個胳膊:“不行!”
溫清竹回頭看着大爺的屍體:“你們覺得,不行嗎?”
雷爍第一個松了手,但她立刻跟着說:“我也要去!”
“不行!”雷炎和楊六又開口。
溫清竹不管他們,牽着土蛋離開屋子。
她擡頭看了眼雙峰山的方向,心裏告訴自己:有時候,或許該更狠一點!
特别是對匈奴這種外族人!
擔心匈奴再次入侵,溫清竹當場留下三百輕騎,以這個村子爲據點,鎮守這裏,謹防企圖從山林出入的人。
溫清竹心裏有一種感覺,他們還會來的。
這可能隻是一個開始。
楊六想勸,但溫清竹根本不理會他,讓他越來越焦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