撿了柴火回來還沒點着,北鬥忽然站起來,警惕的盯着外面。
溫清竹和雷爍頓時站了起來,手裏已經摸出了武器。
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,但快要到了洞口,卻又忽然拐了彎,聲音又越來越遠。
這天夜裏,誰也沒睡好,直到天色蒙蒙亮。
爲避免節外生枝,溫清竹決定不走無人小路,直接走地圖上有的山路。
現在正入秋,西北的冬天來得早,樹林越茂密的地方,枯葉也越多。
大約半個時辰後,他們走到了山道上。
地面上撲了淺淺一層落葉,溫清竹走上去沒幾步,看到了路兩旁的半黃半綠的樹葉上,有着點點紅褐色的痕迹。
對這個痕迹,溫清竹再熟悉不過,伸手摘了一片痕迹的樹葉下來,仔細确認後,頓時緊皺眉頭。
“這是什麽?”雷爍見她神色有異樣,自然的問了出來。
溫清竹提步往前走,回答道:“是血,而且是人血!”
雷爍頓時張了張嘴,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
沉默半晌,溫清竹做了安排,北鬥在前面開路,雷爍走在右後,溫清竹在左後,呈現一種防禦的姿勢。
他們越是往前走,血痕也越來越多,腳印再也隐藏不住。
根據溫清竹的判斷,腳印和腳印之間的距離不是正常人的步子,腳印也有大小,方向都不是一緻,因此至少有三個人從這裏狂奔而過。
大約走了兩刻鍾,溫清竹看到前面有掉落的包袱,裏面散落着金銀細軟等東西……
溫清竹過去撿起這些事情,仔細辨認了一下,是定遠金行制造的。
她擡頭遠看,發現前面還有東西,連忙把包袱交給北鬥,快速往前走去。
沒多時,看到了有短劍和一攤幹涸的血。
溫清竹把這些都仔細的記下來,繼續往前走。
很快尋到了一具屍體,頭已經被人砍下來。
從這人的衣裳辨認,瞧着像是定遠的商人。
“這裏怎麽會有商人?”溫清竹疑惑,而且直接超過了他們。
雷爍第一次出遠門,而且第一次就遇到這種事情,心裏不免很是害怕。
不過她看到溫清竹都不怕,面上自然是強撐着,讓自己看起來不害怕。
這一次他們的速度慢下來許多。
大約在傍晚時分,看到了小溪邊躺着一個人。
溫清竹立刻過去檢查,他身上幾處傷不緻命,但是沒能及時止血,導緻失血過多昏迷。
猶豫了會,溫清竹給他拿了藥喂下,爲了保險起見,又給他爲了少量的軟筋散。
喂水和施針,約莫片刻這人慢慢醒來。
看到兩男一女,裝扮雖然是定原常見的,但是他在定遠生活了快四十年,眼光何其老道,知道他們不是定遠人。
頓時激動起來:“是三位救了我嗎?”
溫清竹點頭:“嗯!我是大夫,剛好我身上有藥,救了你。”
“多謝公子!多謝!!”男人連忙道謝,很快感覺渾身無力,但傷口處的疼痛感幾乎沒有。
溫清竹站了起來:“你是誰?從哪來?到哪去?”
男人連忙答道:“我叫郭達,定遠城外的獵戶,今天來這山上……打獵的。”
本來他想說實話,可是想到那件事,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隐瞞。
“是嗎?”溫清竹扯了扯嘴角,讓北鬥把包袱打開扔到了他面前,“前面死了個人,頭沒了,我瞧着是個商人,還是做木材生意的,至于你……”
溫清竹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郭達,慢慢道來:“你右手的虎口有一層薄薄的繭子,的确是經常拿弓的,但這裏的山林猛獸和毒蟲居多,所以真要打獵的話,必須用重弓,你手裏的繭子可不該這麽薄才是!!我猜,你是很熟悉這裏,給商人做向導的吧。”
話還沒說完,郭達已經冷汗淋漓,不住的拿手擦汗。
溫清竹環顧了這裏一圈,再次拆穿他:“這裏是匈奴和大齊的交界處,尋常商人可不敢來,那說明你帶的是走私商賈!要去的,怕是匈奴吧!”
“大人饒命!饒命啊!小人有眼不識泰山!!竟然敢欺騙大人!!”郭達一邊跪着求饒,一邊扇着自己巴掌。
溫清竹就這麽看着,等他扇了二十個巴掌後才開口:“你老實交代,這些商人去匈奴做什麽?你們又怎麽會被追殺?”
郭達看了眼身形壯碩但沉默不語的北鬥,又看見雷爍手裏抱着一把劍,怎麽瞧都不好惹,最終還是選擇老實交代。
“有人用十兩黃金讓小人帶路,不過不是去匈奴!而是宣召傅家軍被困的地方!”
傅家軍被困的地方?
溫清竹和雷爍對視一眼,心裏更沉重起來。
溫清竹示意他繼續說,郭達才仔細說來:“先前傅家軍脫困,是用了大量珍寶賄賂了匈奴貴族,打仗的軍隊怎麽可能随身攜帶财寶,肯定是這山裏發現的!這消息小人本來是不知道的,是昨夜偷聽兩位老闆聽到的。”
“然後呢?”
郭達一臉心有餘悸:“後來偷聽的人不止小人一個,另一個人先被發現,被餘老闆的護衛直接殺了!小人和其他人露了破綻,那護衛當時就看了過來,小人當然是跑啊!兜兜轉轉跑了個把時辰,竟然遇到了餘老闆!”
“等等!殺人的不是餘老闆的護衛嗎?他怎麽也在逃命?”溫清竹感覺很奇怪。
郭達解釋:“那護衛也是餘老闆請來的!餘老闆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殺了自己,甚至用千兩黃金都沒能說服那個護衛!餘老闆是在另外一個護衛的防護下逃出來的!我們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。”
溫清竹沉默半天,感覺這個餘老闆的護衛有問題:“那個護衛叫什麽,從哪裏來?”
郭達搖頭:“叫什麽小人也不知道,不過小人聽餘老闆叫他小王,哪裏請的,小人就更不清楚。”
“那餘老闆怎麽又被殺了?你怎麽還活着?”溫清竹繼續問他。
郭達拍着胸膛道:“小人爲了餘老闆的錢,決定铤而走險。卻不想不到一個時辰我們就被那個小王追了上來,小人常年和各種人打交道,看得出來那個小王不會放過小人,所以立刻抛下餘老闆逃命,借着熟悉地形的優勢,小人雖然受了傷,但好歹活了下來。”
看他的神色,溫清竹确定他沒說謊。
不過她還是覺得突然殺人很奇怪,又問郭達:“你對着小王有什麽印象?這一路過來,有什麽變化沒?”
“好像……”郭達開始仔細想,忽然拍着大腿道,“想起來了!我們第一次取水的水井邊,那個小王蹲着看了很久,先前他不怎麽說話的,後來忽然和我們閑聊了幾句,問家裏的情況孩子啥的。”
問了家庭和孩子,溫清竹心裏出現一種很違和的感覺。
殺人之前還要問家庭孩子?
聯想到那個水井的石頭陣法,溫清竹幾乎能夠肯定,那個小王怕是發現了那個水井被人動過,決定殺人滅口。
之前他們因爲走小路陰差陽錯的避開了那一群人。
昨夜的動靜,怕就是他們被追殺的動靜。
溫清竹擡頭看着前面:“起來吧!既然你對這裏熟悉,那就帶我們去傅家軍被困的地方!”
“啊?”郭達的腿立刻吓軟,哆哆嗦嗦的道,“大人真要去嗎?那裏可是軍隊過去都被困住的地方!更何況那個地方已經裏匈奴很近!過不去不好吧?”
溫清竹斜眼睨着他:“你可以不去,但你知道了我們的目的。能保守秘密的,可隻有死人呢。”
“去!去!小人去!”郭達現在身體還是軟的,連忙爬起來。
很快他找了一根棍子,撐着帶路。
爲了避免遇到了那個小王,北鬥選擇了斷後。
很意外的是,他們走了一天一夜,居然什麽人都沒碰到。
郭達身體裏面的軟經散失去了作用,身體沒能好好休息,傷口得不到充分愈合,反而讓他越發的難受起來。
“薛爺,先前你給小人吃了什麽藥,再給點呗,身上的這幾處傷口太痛了!”郭達是個老油條,看出溫清竹其實上,是個好相處的人。
溫清竹瞧了他一眼,拿了軟筋散出來,倒了更少一點給他。
“這就夠嗎?”郭達有些驚奇。
溫清竹不看他,指着前面說:“這點就夠,我們得快一點!”
郭達隻好趕緊吃下,傷口的确不太疼了,但感覺好像很累。
不過他沒敢說什麽,帶着溫清竹他們繼續往前。
大約又是一天,傍晚時分,他們到了一個山谷口面前。
郭達指着前面說:“薛爺,過了這山谷,前面就是了!”
夕陽西下,光線極不好。
溫清竹一眼看去,隻見影影綽綽的,裏面還有霧氣,瞧着不大真切。
她回頭溫清竹郭達:“隻有這一條路?”
“不是,但這條路最快,另外幾條路要繞很遠。”郭達指了指山谷左右。
雷爍一直沒怎麽說話,一來是她擔心自己說錯了話,二來也想學學在外面行事的經驗。
她她讀過不少兵書,望着眼前這山谷,眉頭緊擰:“我們還是繞路吧!”
溫清竹看過去問她:“你是怎麽想的?”
“這裏大齊的人不敢來,但不并不代表匈奴人不敢來,這種地勢,真要進去,那就是絕境!”
雷爍解釋完,郭達忍不住的插嘴:“樂樂姑娘,你這就錯了!這山谷還真的安全!夜裏格外安全!繞路的話,反而更容易遇到了狼群!”
“薛大哥怎麽看呢?”雷爍一直對郭達有戒心,先入爲主的不相信,所以轉頭問溫清竹。
這一回,溫清竹倒是同意郭達的建議:“他說的有道理,這山谷裏面的霧氣我總覺得有些眼熟,特别是若隐若現飄散過來的味道。”
溫清竹走上前幾步,嗅了嗅,夜裏有微風,一股極淡的幽香裹挾在風裏襲來。
感覺上有點像是——
“天星草!”溫清竹定定的看着前面,看着這山谷,“一般的毒蟲都不喜歡天星草的味道,而它的味道在晚上會更加濃郁!在草藥裏可以用來祛毒!”
她轉頭看着雷爍:“至于狼群,他們不會出現在這種溫度低的地方,而且有天星草的地方,指不定還有狼最讨厭的無果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