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了眼蘇活,立刻改口道:“是真的!造冊殿那邊我也派了人過去,茉莉應該很快回送消息回來。”
“那我們等着!”溫清竹坐了下來。
但她有感覺不太對,鄭老夫人說鄭公公是被利用的,所以她發現後,立刻送出了滅殺食屍蟲粉末的藥。
要是她真的提前發現,爲什麽不幹脆阻止呢?
還有就是,鄭旭和賀文茹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京,他們又碰巧的在她離開的時候出現。
看着好像是随意,但溫清竹很清楚鄭旭,他是個很謹慎的人。
何況他和賀文茹現在關系不太合适公開,難道不是越謹慎越好嗎?
到底是什麽理由讓鄭旭和賀文茹必須出現在她面前的呢??
“鄭家!”溫清竹想起了一個細節,鄭老夫人很直接的和她說了食屍蟲的事情。
就好像食屍蟲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困擾。
溫清竹擡頭望着蘇活:“鄭家和你的關系還不錯,你知道鄭老夫人什麽時候回來的嗎?”
“大約是登基前兩天,回來得還挺匆忙,有什麽問題嗎?”蘇活心裏開始懷疑,難道鄭家和匈奴奸細有關。
登基前兩天?
那個時候鄭公公的權力已經被收回,以鄭家現在身份處境,他們可以回來,但不必要這麽敢。
但如果是鄭老夫人執意要趕回來呢??
還有剛才,鄭老夫人很親切的叫鄭公公爲小鄭子。
加上先前她已經确認,鄭家是鄭公公的靠山。
要真是爲了鄭公公好,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把他接出宮嗎?
畢竟鄭皇後死了,先皇死了,姜遠盛都離京不回來。
鄭公公根本沒道理還留在皇宮,而且他和其他的公公有些不太一樣,不是很會辦事,但因爲鄭家撐腰,一直還混得不錯。
到底是什麽理由一定要讓鄭公公留在宮裏呢?
溫清竹百思不得其解,總覺得這是一個很關鍵的點。
正在她找不到方向的時候,有人送了一提糕點過來,說是有人送給她的。
溫清竹皺眉,知道她在這裏的人,除了鄭老夫人,還會有——
是鄭旭!
她立刻打開籃子一看,發現籃子裏面的糕點是馬奶糕。
“馬奶糕?”溫清竹又是一臉疑惑。
蘇活在一旁瞧見,伸手拿了一塊聞了聞,不禁問道:“你把鄭公公放了嗎??他怎麽隻給你送了一盒他很喜歡的馬奶糕??”
“你說這是鄭公公送的?”溫清竹一怔。
“難道不是?”蘇活皺眉。
溫清竹深吸一口氣:“你說說看,爲什麽會覺得這馬奶糕是鄭公公送的?”
蘇活放下手裏的糕點,解釋說:“馬奶糕味道比較重,京城少有人喜歡,但鄭公公卻很喜歡,其實做得好吃的馬奶糕很少,基本上是給鄭公公專供的,一般人就算要送糕點,他也會送你喜歡的。”
“你怎麽對鄭公公這麽了解?”溫清竹聽他詳細說來,忍不住的問出來。
蘇活失聲一笑:“我小時候在宮裏長大的,先前很是承蒙鄭皇後照顧,那時候鄭公公還是個小太監,加上他喜歡的東西特别,我印象自然深刻。”
溫清竹伸手拿了一塊馬奶糕,輕輕的咬了一口,香軟糯滑,奶味十足,甜膩得有些過分。
不是中原人喜歡的口味。
“他是匈奴人!”溫清竹退口而出!
蘇活趕緊追問:“誰是匈奴人!”
溫清竹怔怔的道:“鄭公公!”
“嗯?他長得不像匈奴人吧?雖然他身形在公公裏面,的确算是壯碩的。”蘇活有些不敢相信。
但她已經聽不得其他的了,隻靜靜的看着桌面上的馬奶糕。
這是鄭旭送過來的,他是在點出鄭公公的身份。
這麽說來的話,那一切都說得通了!
她立刻趕去慎刑司,見到了鄭公公。
溫清竹還提着剛才的那籃子馬奶糕,放在了牢房的門口。
躺在床上休息的鄭公公似乎聞到了香味,轉過身一看。
見是溫清竹立刻爬起來,跑到牢房門口跪着,不住的哭求:“王妃!求求您,饒了奴才吧!奴才真的是冤枉的!奴才真的什麽都不知道!那些食屍蟲到底是怎麽進來的,奴才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!”
他一邊說着,還一邊看着牢房門口的籃子。
馬奶糕的味道很重,讓他一聞就聞出來。
心裏想着,既然都帶了他最喜歡的糕點來,那肯定是洗脫了嫌棄!
鄭老夫人果然是護着他的!
看他不住的咽口水,溫清竹不禁笑出聲來:“鄭公公,你可知道這馬奶糕是誰送給我的?”
“送給王妃的?”鄭公公一怔,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隻見溫清竹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:“小鄭子這個名字,是鄭老夫人取的,用的是鄭家的鄭,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很想保護你。”
“是,是啊,老夫人本來就把奴才當做鄭家的人,所以才這麽一直照顧,要是沒有鄭老夫人,奴才指不定死在哪裏了。”
鄭公公的喉嚨有些幹,感覺嗓子在發癢。
溫清竹點頭:“是啊,鄭老夫人是相信你的,可你辜負了她的信任。”
“奴才沒有啊!真的沒有啊!”鄭公公不住的搖頭,但溫清竹的神情越來越冷,看得他整個心都懸了起來。
“沒有?”溫清竹翹了翹嘴角,滿是嘲諷的用了匈奴話說,“沒有的話,你怎麽會隐瞞鄭老夫人?”
鄭公公張嘴要說話,但他陡然停下,眼睛睜大。
抓着牢房欄杆的手松開,不住的往後退,戰戰兢兢的根本不敢回話。
看他這個反應,溫清竹沉沉的歎了一口氣,恢複了中原話,盯着他不放道:“你竟然真的是匈奴人,還懂匈奴話,要是我沒記錯的話,你是十五歲進宮的,身上還有不少傷,聽說是被人土匪打的,現在看來,怕是匈奴被人追殺吧。”
鄭公公的眼睛越來越大,他退到了牆根處,滿臉驚恐,根本不敢對上溫清竹的眼睛。
隻是渾身發抖,雙手不住的抓着石牆,指甲裏面滲出血來,他都沒發現。
溫清竹淡淡的道:“你果然做了匈奴的内應,這一次要不是本宮謀劃周全,隻怕已經讓你們得逞。”
“王妃饒命!饒命啊!”鄭公公開始跪下磕頭,聲音碰碰直響。
不一會頭上全都是血,但他依然沒有停下來!
溫清竹聽他喊着喊着,又改口:“王妃要殺要剮悉聽尊便!請王妃不要告訴老夫人!奴才就是一條賤命!傷了他老人家的心!求王妃不要告訴老夫人!”
“那你想過鄭老夫人年紀這麽大,一路奔波趕回京城,爲的就是你!可你呢?騙她不說,還把鄭家拉下水,這件事情真要調查清楚,鄭家是要抄家滅門的!”
溫清竹有些生氣,鄭公公在皇宮這麽多年,一直都是鄭家撐腰,沒什麽本事,看在先皇後的面子上,别人也會給面子。
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,靜靜的問道:“我現在隻問你一句,你到底是什麽人,和鄭老夫人有什麽關系,她爲什麽要這樣保護你?”
打量着他的容貌,溫清竹努力回想着他要是沒被閹的話,該是個什麽樣子。
黑眼睛黑頭發,隻是身形高大了些,五官立體了些,皮膚也比尋常的太監更加白,但是粗糙。
溫清竹心裏不住在思考,要是仔細觀察的話。
鄭公公的身上的确有一些匈奴人的特征,但是因爲他被閹了,有一些特征便消失不見。
“奴,奴才是……”鄭公公忽然抱着頭開始驚恐起來,結結巴巴的語無倫次。
溫清竹看他這樣,靜靜的等着他情緒穩定下來。
直到外面傳來綠陶的聲音:“黑大人留步,王妃正在裏面審問犯人。”
“這樣啊,那小人就在外面等着。”黑濟仁很快回答了她。
溫清竹側頭看了看,她的時間不多,姜遠晗那邊想必也要動手了。
她招了招手,北鬥出現,直接用玄鐵劍劈開鐵鎖,進去把鄭公公打暈。
在溫清竹的示意下,帶着鄭公公悄悄離開這裏。
溫清竹這才走到門口,看着等候着的黑濟仁:“黑大人真是好生忙碌,本宮都見不到你的面了?”
“王妃恕罪,這次皇上有要緊的事情,小人這才多花費了些時間。現在小人回來,王妃有什麽吩咐,盡管說。”
黑濟仁躬身幅度極大,恨不得把身體折成一個直角形。
溫清竹隻是淡笑:“既然皇上有吩咐,那本宮就不麻煩黑大人了,本宮這邊的事情另尋他人便是。”
黑濟仁心裏一震,這是不相信他了?
溫清竹帶着綠陶離開這裏,黑濟仁立刻轉身相送。
他慢慢的站直身體,看着那人的背影,心裏一陣冰寒。
看來皇上那邊的動作,王妃已經盡數知曉。
那接下來的事情,他到底要不要做?
等他進去大牢裏面一看,發現鄭公公不在!
黑濟仁轉頭想吩咐屬下去追,但話到嘴邊,忽然想起溫清竹剛才在這裏!
那鄭公公肯定是她帶走的。
天色漸黑,京城陷入一陣靜谧。
但還是有不少小販商鋪門口挂起了造型各異的燈籠。
溫清竹攏了攏的黑色的兜帽,站在巷子角落,看着街上稀疏的燈光,還有偶爾結伴而行的男女,心裏有些低沉。
綠陶知曉她的心事,勸慰道:“快要七夕,如果王爺順利脫身,他肯定能收到王妃的信件的。”
“收到就好,不收到也沒關系,反正我總會去找他的。”溫清竹壓低帽檐,轉身沒入黑暗中,綠陶緊随奇其後。
約莫子時,溫清竹在百味樓的雅間内,終于見到了鄭旭。
再次見到他,溫清竹心裏很是感慨。
比起之前,鄭旭真的成熟了不少。
“你這邊可都辦好了?”鄭旭壓低聲音,爲避免隔牆有耳,根本不用尊稱。
溫清竹心領神會,指了指房間角落的一個麻袋:“辦好了,隻是他怎麽都不肯說他的身份,你能告訴我嗎?”
鄭旭沉默着猶豫了會,等他擡眼起來,還是告訴了溫清竹。
“他是死去匈奴王的兒子!”
“他——”溫清竹不禁回頭看去。
卻見鄭旭的聲音黯淡下來:“但也是堂姑姑的兒子。”
溫清竹猛的一回頭,盯着鄭旭不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