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擡頭看了眼皇宮的方向,心裏有了決定。
第二日,衛家的二老夫人的信送到了衛卿霖手裏。
今天一早溫清竹就派了人過去,請她來華清宮一趟。
兩人正在說着溫明軒的事情,信是經由茉莉送進來的。
衛卿霖看到來信的時候,心裏咯噔一下,不由自主的擡頭看正位那邊。
溫清竹對她一笑:“沒事,你先看。”
衛卿霖的手有些抖,拆開了信快速看起來。
不等她回話,溫清竹就望着她手裏的信道:“讓我猜猜,這封信裏面寫的是什麽?”
眼珠子一轉,溫清竹看着衛卿霖的眼睛:“是衛家請你回去對吧?”
“嗯。”衛卿霖點頭,眼神有些小惶恐,不安的問道,“我已經按照明軒哥哥的吩咐去做了,皇上應該沒看出什麽來吧?”
溫清竹起身走到她面前,安慰道:“如果皇上執意不肯讓你進去,可能他會多想,但最後還是讓你進去了,那他心裏至少還是把你當朋友的。”
“真的嗎?”衛卿霖回想起那天,現在都覺得膽戰心驚。
在晉州的時候,她就發現了姜遠晗真實的一面,他從來都不是表面上的溫順純良。
昨天在乾元宮做出的那一出戲,衛卿霖現在還心有餘悸,總覺得自己哪裏露了破綻。
溫清竹看她始終無法平靜,便道:“你這麽怕皇上的話,就以你祖母的名義,在家裏好好多待幾天,後宮的事情直接交給傅珏就好。”
“可傅珏姐姐身體還沒完全好。”衛卿霖想起傅珏,心裏一陣愧疚,又覺得不太妥。
溫清竹擡頭看着門外,提醒她道:“衛家的人還等着呢。傅珏的身體已經大好,現在的後宮已經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,目前出不了大問題。”
衛卿霖隻好起身,順着她的視線往外面看去,終于還是點了頭。
在離開前,溫清竹陪着她一起去了傅珏居住的含元殿。
傅珏聽說她們來了,立刻起身梳妝。
沒想的卻是她們直接進來,剛穿好衣裳的傅珏立刻站起身來:“王妃,衛小姐。”
“你不用這麽麻煩,霖霖今天過來是和暫别的。”溫清竹擡了擡手,進去裏間,讓傅珏坐下。
聽完她的話,傅珏一怔:“怎麽要走?”
溫清竹沒解釋太多,直說衛卿霖的奶奶身體不适,想念孫女。
等衛卿霖走後,後宮的事務就嫁給她來管理。
傅珏之前不是不聰明,實在是她在傅家從來沒有遇到皇宮的這種情況。
吃了好幾次虧,漸漸的明白裏面的彎彎繞繞。
明白溫清竹話裏的意思,傅珏點頭應下。
不過最後還是有些擔心:“裴嫔的位分比我高,她那邊沒問題吧?”
“放心,她現在翻不起風浪。”溫清竹安撫着她。
但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計劃,忍不住的補充了一句:“但真要起了風浪,也波及不到你。”
傅珏驚了驚,張嘴欲說點什麽,但見溫清竹淺笑不止,到嘴邊的話,還是咽了回去。
這邊的事情一交代,衛卿霖就被衛家人接出宮。
溫清竹回到華清宮,見到白笛正在正殿等她。
擡步走進去問:“你那邊的事情有眉目了??”
白笛躬身行禮:“回禀王妃,鄭公公是先前鄭皇後帶進來的人,在宮裏的地位僅此于方公公,暗中調查本來有了眉目,但是這件事情牽涉到了鄭家……”
“牽涉到鄭家?”溫清竹眼睛一眯。
白笛低着頭,越發的恭敬起來:“奴婢和黑大人已經查明,食屍蟲的和鄭公公脫不了關系,已經有确切的證據,鄭公公背後的勢力一直都是鄭家。”
溫清竹陷入了沉默,這件事情怎麽還牽扯到了鄭家?
這樣的話,她就需要對鄭家進行調查。
可自從姜遠盛被貶爲庶民離京,鄭家人都是一直處于神隐的狀态,卸去了重要的職位,領了幾個閑職。
真的是鄭家嗎?
溫清竹擡眼看着白笛:“你們查到了鄭家頭上,不敢往下查了嗎?”
“嗯。鄭家和别的世家不一樣,奴婢人眼輕微,就是黑大人派人過去試探了兩次,很快被鄭家人發現端倪,不敢太明顯,奴婢這才來請示王妃。”
說到這裏,溫清竹又有點想不通,以黑濟仁的能力,怎麽可能這麽快被鄭家人發現??
上次她就提醒了黑濟仁,說他慎刑司的内部有問題。
難道他還沒清查出奸細?
沉默了好久,溫清竹讓白笛退下,命人去請了黑濟仁過來。
卻不想被告知,黑濟仁被皇上叫去了乾元宮。
溫清竹靜靜看着回來禀報消息的太監,一言不發。
詭異的靜谧在屋内蔓延,跪在地上的太監呼吸慢慢加速,額頭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。
當他的第一滴汗珠落在大理石闆上時,溫清竹終于開口:“你去乾元宮門口候着,等黑濟仁出來,讓他立刻來見本宮。”
等太監一走,綠陶望着乾元宮的方向問:“黑大人怕是不會回來了吧?”
“回不回來也沒什麽大礙,看來我大概知道是誰滲透了慎刑司。”溫清竹慢慢的站起身來,語氣頗有些感慨。
心裏又是高興又是複雜,遠晗終于有了帝王的模樣。
慎刑司如果不能爲他所用,自然要想盡辦法爲他所用,否則那邊不必存在。
溫清竹帶上綠陶,悄悄出宮,來到鄭家拜訪。
鄭家人見她過來,什麽都沒說,直接帶着她去了鄭老夫人的院子。
看着藤椅上靠着的老人,溫清竹福身行禮:“見過鄭老夫人。”
藤椅上老人慢慢睜開眼睛,看到她行禮,隻是淺笑着:“王妃不必多禮,小鄭子的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。”
“老夫人知道鄭公公的事?!”溫清竹沒想到鄭老夫人這麽直接。
鄭老夫人笑笑,拿過了丫鬟手裏的蒲扇,然後讓伺候的人全部退下。
她這才開口道:“黑濟仁都來了兩趟,我要是再不知道,這些年也都是白活了。”
鄭老夫人又指了指旁邊的小幾:“先做,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句能說清楚的,小鄭子這事辦得不厚道,但他本性不壞,隻是被人利用了而已。”
“本性不壞?被人利用??鄭老夫人這些話未免太過輕巧,皇上可是差點殒命!!”溫清竹面露不悅。
鄭老夫人突然爽朗大笑,半天才停下,望着溫清竹的眼睛問:“王妃是個這麽聰明的人,難道真的一點也沒察覺?”
覺察?溫清竹開始回想着登基大典前後的事情。
忽然間,她想起了黑濟仁禀報的其莫車的信息。
說是其莫車極其小心謹慎。
溫清竹陡然明白過來,不可思議的望着鄭老夫人:“難道胡建身上那些克制食屍蟲的藥粉,是你們故意弄上去的?”
“王妃果然聰明。”鄭老夫人的神情忽然感慨起來,看着溫清竹,好像在看着另外一個人。
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喜歡。
不過鄭老夫人也沒讓她等太久,直說起了一件往事:“在在二十年,食屍蟲還算常見,但這些蟲子進化太快,很快對人畜造成了不少的損傷,後來鍾神醫路過,研制了滅殺食屍蟲的藥粉,不到一年,食屍蟲在匈奴幾乎絕迹,知道的人也就慢慢變少。”
“鍾神醫?又是他!”溫清竹發現這個人的足迹,簡直也是遍布天下。
他相交的人,各種都有。
但他爲什麽不肯見自己呢?
鄭老夫人看着她笑容慢慢加深,有些事情她知道,但她不能說。
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“王妃不必多問,這次的重點并不是鍾神醫,而是匈奴,小鄭子有個妹夫,在做南北的貨運,夫人仔細調查一下就知道,食屍蟲的事情,以小鄭子的個性,他還真的不敢。”
溫清竹躬身道謝,轉頭離開鄭家。
在經過前院的時候,遠遠的看見了月門那邊,有兩道熟悉的身影。
一男一女,她都很熟悉。
綠陶看着那邊,驚訝的出聲:“那不是——”
“走吧!”溫清竹立刻收回視線,打斷她的話,快步離開鄭家。
等她們的身影一消息,月門裏面的男女同時回頭。
女人很有些擔憂的問:“老夫人太相信鄭公公了,她是知道了真相,一時承受不住怎麽辦?”
男人握緊她的手:“茹兒,你别操心這些事情,我和大哥會處理好這件事的,娘在邊關呆得太久,她不知道,人心是會變的。”
“嗯。”女人點頭,再次看向門口的方向。
溫清竹肯定能調查清楚的。
離開鄭家後,溫清竹始終都覺得不對。
鄭老夫人爲什麽這麽相信鄭公公?
還有鄭旭和賀文茹,他們這是在一起了?
他們在一起,溫清竹自然是高興的,可他們怎麽會出現在京城?
這根本不合常理!
以溫清竹對鄭旭的了解,隻要關乎鄭家存亡大事,他才會趕回來。
所以——
溫清竹陡然擡起頭來,吩咐外面的車夫:“掉頭!去大理寺!”
以她攝政王妃的身份,無人敢阻攔。
曾經不讓她涉足的地方,溫清竹如今都暢通無阻。
關于胡建被食屍蟲咬,但活下來的事情,已經被大理寺記錄在案。
溫清竹仔細的翻閱一邊,那個客棧還在被封鎖之中。
其中很多證據都保存了下來,溫清竹一路看下去。
終于看到了一個疑點,這個客棧的老闆并不是一個人出資的。
還有個姓王的男人入股。
溫清竹立刻讓綠陶出去調查。
在她等待的時間裏面,溫清竹也沒有片刻的清閑。
開始查看京城所有關于商人之間的命案糾紛。
但凡影響巨大,涉及命案,都會被大理寺記錄在案。
溫清竹看着看着,身前出現了一道陰影。
擡頭一看,卻是蘇活。
“蘇大人被皇上放出來了?”溫清竹确認來人,再次看着卷宗。
蘇活伸手翻了翻桌上的卷宗,不禁問道:“和匈奴奸細有關?”
溫清竹回了個嗯。
見她這麽忙碌,蘇活也挪了椅子出來,開始和她一同看。
約莫一個時辰,綠陶匆匆趕回來。
“王妃!查到了!那個王老闆是鄭公公的妹夫!”
溫清竹陡然站起來:“你确定?鄭公公真的有個妹妹?那個王老闆的妻子就是鄭公公的妹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