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到這裏,不知道勾起了衛風的什麽回憶,他的飛揚的神情慢慢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帶着悲意的低沉。
溫清竹小心問道:“和巧玉姑姑有關?”
“嗯。”衛風深吸一口氣,擡頭望着遠處的天邊,“我被困的那段日子,越國和他來往頗多,通過巧玉我發覺王圖不是普通人,經過暗中調查才發現他是匈奴的左賢王,隻是那時候他已經離開!”
溫清竹點了頭,雖然知道了更多關于王圖的消息,可通過他的蹤迹來看,這個人所圖謀的怕是不簡單。
“算了,不說這些事情,這麽多年過去,王圖這個人的手段隻怕更加厲害,慢慢調查就是,現在最關鍵的是,趙克是威遠大将軍的族親,子睿也是看在趙将軍的面子上,才放心推薦他進禁衛軍的!”
衛風一下點出重點:“趙家兄弟手裏掌握的兵權,可是僅次于陸承恩的!他們要是出了問題,隻怕西北不保!”
“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,甚至懷疑傅烈出事,是不是和趙家有關,但仔細分析後,傅烈行蹤别說陸家不知道,那趙家隻會更不知道。”
現在暴露的問題越多,預示的情況也就越嚴重。
溫清竹現在已經不僅僅隻擔心傅烈,甚至開始擔心匈奴會不會真的席卷而來。
以傅烈的本事,他能抵抗匈奴,但陸策卻在匈奴那邊,現在還主動困住傅烈,這讓溫清竹簡直難以平靜下來。
真要被匈奴入侵,那天下隻會生靈塗炭,橫屍遍野!!
“你處理朝堂的事情,奸細和禁軍就交給我,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!”衛風看着溫清竹的神色越來越沉重,大概猜到了她在擔心什麽。
溫清竹終于笑起來:“那這些事情麻煩你了。”
衛風沖她一眨眼,給了瑤兒一個眼神,她就推着衛風掉頭就走。
看着他離開的背影,溫清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:“對了,你們是怎麽發現祝子睿有問題的?”
輪椅停下來,衛風的聲音有些聽不出情緒:“那天登基大典,衛雨的傷勢比陸磊嚴重許多,他百思不得其解,因爲他的武功真算起來,是要是陸磊高的,但其莫車從一開始,就盯着他的弱點下手,這才導緻他傷勢嚴重的。”
溫清竹接過他的話道:“所以衛雨推測有人把他的底細告訴了其莫車,這才讓他差點殒命,那麽誰最了解他呢?肯定是禁軍中的人!”
“是啊!!”衛風的聲音冷下來,“衛雨不僅武功比子睿高!腦子也比子睿轉得快!他仔細盤算了禁軍的所有人,隻能子睿推薦的那些人有問題!畢竟他自己,可是從來不分親疏的!”
“那我明白了,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不會處置祝子睿的!!”溫清竹心裏稍許安慰,衛雨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。
哪知道衛風立刻拒絕:“不用!!祝子睿一生來就順遂,他不吃點苦頭,祝家這輩子怕真的要完!”
說完,衛風提醒瑤兒,讓她推着他下去。
等他們離開,溫清竹才陡然失笑。
衛家和傅家果然不一樣!
哪怕是這種模樣的衛風,單獨拿出來,都能和傅瑜不相上下!
何況衛家還有衛雨,衛海,衛霜,更不用說衛家頂梁柱的衛子嬰。
這麽多人才,衛家何愁不崛起。
天邊的晚霞落下,夜幕浸染鋪過來,星星點綴在上面,沒有月亮,映襯得星光越發的耀眼。
京城很安靜,兵部的人增加一倍的兵力,開始反複巡邏搜查。
一眼望去,除了各家門口的燈籠,整個京城竟然詭異的靜谧。
溫清竹依然站在宣武門的城樓,看着南門那邊的動靜。
她問着綠陶:“還有多久?”
“半個時辰。”綠陶回頭看了滴漏,輕聲回答。
溫清竹不再言語,隻是靜默的看着。
如果姜遠晗那邊還是沒消息傳回來,溫清竹就親自過去。
滴答,滴答,滴答——
城門那邊終于有了動靜,左側門被打開,一匹快馬往皇宮這邊趕來。
溫清竹的心頓時懸了起來,到底是不是好消息呢?
不到兩刻鍾,快馬到了城樓下面。
溫清竹身後已經在門口等他,信使翻身下馬,從懷裏掏出一封信,跪送上來。
“王妃過目!”
接過他的信,溫清竹看見了火漆依然完好無損。
拆開來看,眉頭一挑,轉頭吩咐綠陶:“準備出宮!”
“等等!”信使站了起來,撕開臉上的人、皮面具,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。
溫清竹心頭一跳:“怎麽是你!”
來人正是甯平,他伸手攔住溫清竹:“陛下果然沒猜錯,你不放心他,但你要是也離開京城,情況就會更糟糕!”
“康城那邊到底怎麽回事?招兒呢?他和皇上說了什麽?”溫清竹心情煩躁,她從沒有被人隐瞞得這麽徹底過。
這種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覺,讓她很不适應。
甯平解釋道:“最遲明早,康城那邊的消息肯定能傳回來,王妃說的這些問題,我知道我不能說,不知道的更不知該如何說,所以請王妃相信陛下一回,他能處理好這件事情的!沈家隻是商戶,已經是最低賤的層級,皇上要是還處理不好,真是愧對王妃栽培!”
“這話是你說的?還是皇上說的?”溫清竹皺眉。
甯平苦笑:“我說的,和皇上說的,又有什麽分别?”
溫清竹沉默沒說話。
在甯平的再三勸說下,溫清竹還是去了宣政殿裏面。
在側書房裏,滿桌子都是各種信件折子。
溫清竹擔心姜遠晗,都暫時沒看。
甯平看着她的神色,想到皇上過去康城的行動,還有他偶然聽到的那些話,心裏很是動容。
他忍不住的道:“王妃真的不用擔心,皇上……和以前不一樣,這一次他真的可以處理好。”
“和以前不一樣?”聽他這麽說,溫清竹心裏越發的不安。
甯平似乎也想到了什麽,語氣有些猶疑:“嗯,皇上實際才十二歲,可我覺得他更像是二十歲,行事很有章法,如果誇一下的話,可以說是老練且果斷!”
“老練且果斷?你沒來這裏之前,一直跟在陛下身邊嗎?”溫清竹簡直都快要坐不住。
甯平說的,和她以前認識的姜遠晗,根本是兩個人。
看她越發的着急,甯平擔心自己多說多錯,于是道:“王妃等着吧,等皇上回來,你能看到皇上的變化!絕對讓王妃刮目相看!”
溫清竹沒說話,隻是靜靜的等着。
時間慢慢的過去,東方露出了魚肚白。
門外,喜兒匆匆趕來,開口就道:“康城的方向冒起了滾滾濃煙!”
溫清竹立刻站起來,不管甯平直接往外走。
甯平追在她身後解釋:“王妃放心!不出一個時辰,皇上肯定會回來!”
她陡然停下,轉頭望着他:“這也是你們的計劃?”
“自然是,王妃要真不放心,可以去宮門口等着!”甯平指着前面,提了一個建議。
半個時辰後,皇宮門口。
溫清竹不耐煩的問他:“你真的确定皇上能在半個時辰内回來?”
“真的!”
要不是甯平的神情太過肯定,溫清竹肯定立刻就走。
今天是休沐的日子,大臣們不用上朝,所以這會兒皇宮門口并沒有人在。
約莫一刻鍾過去,街道的盡頭,終于出現了京郊大營的軍隊。
在最前面的龍旗,讓溫清竹瞬間安心下來。
軍隊行至城門口,齊齊停止。
鐵蹄聲震得地面的灰塵一揚。
兩邊的騎兵讓開,姜遠晗騎着馬慢慢到了溫清竹面前。
看到他完好出現在自己面前,溫清竹心裏終于放心,大齊不用再經曆一番巨變。
姜遠晗翻身下馬,走到溫清竹面前,笑着道:“清清姐!我回來了!”
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,溫清竹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姜遠晗倒是率先指了指裏面:“一起進去吧,康城的事情我慢慢和你說。”
溫清竹跟着轉身,不住的側眼看他。
真如甯平所說,姜遠晗真的完全不一樣了!
現在他好像真的長大成人,看起來比溫明軒還要成熟一些。
兩人一起到了乾元宮,溫清竹上下打量他:“你沒受傷吧?”
“清清姐放心,沒受傷!要不要我給你練一段?”姜遠晗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胳膊,還打算要抽他腰間的劍。
溫清竹趕緊拉住他:“不用不用,看你氣色還不錯,應該沒大問題。”
頓了頓,她奇怪的問:“你以前不是叫我姐姐的嗎?怎麽突然喊我清清姐了?剛才我差點以爲是傅烈在喊我。”
“這不是爲了顯示我成熟嘛!要是你不習慣,那我還是喊你姐姐!”姜遠晗立刻笑開。
“好吧好吧,看你一身風塵仆仆的,肯定那些大臣都聽說你回來了,你先去沐浴洗塵,等休息好了再出來,我給你準備好吃的!”
溫清竹看他這樣,心裏終于放心下來。
聽她這麽說,姜遠晗眼睛一亮:“清清姐親自做?”
“自然!”溫清竹點頭,又囑咐了幾聲,這才離開了乾元宮。
等她一走,姜遠晗連退兩步,捂着心口猛地一下吐出一口血來。
正到門口的長孫琳琅看到他這樣,驚得手裏的托盤一掉,茶盞摔碎,茶水飛濺。
無面扶着姜遠晗坐下,同時吩咐她:“立刻去那藥箱來!”
“是!”長孫琳琅轉頭就走。
還沒動身,姜遠晗在後面喘着氣補了一句:“甘太醫的命握在你手裏!可要清楚什麽話不該說。”
長孫琳琅的背脊一僵,不住的點頭,然後趕緊離開。
禦膳房這邊,溫清竹做了四菜一湯。
全部做好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,她問着門口的綠陶:“皇上那邊都弄好了嗎?”
“還沒,說是爲了能準時趕回來,連夜趕路,沐浴的時候太累睡過去了。”
溫清竹轉回來看着面前的飯菜,吩咐了宮人放去保溫。
她走到門口:“他還沒準備好,裴煜怕是已經來了。”
到了乾元宮這邊,溫清竹果然在宮門口遇到了裴煜。
兩人皮笑肉不笑的相互問候一番,這才一道進去。
到了正殿門口,溫清竹無意的一瞥,發現門框上有未幹的茶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