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!金大人跪在宣政殿門口求見。”
正在和溫清竹說話的姜遠晗頓時呼吸一滞。
他本來要讓人直接把金元寶帶走,但溫清竹卻站了起來:“走,帶本宮去看看。”
姜遠晗隻好趕緊跟上。
兩人一起到了門口,宮燈的映照的下,金元寶面色慘白,腰部下面衣料沾着一些血。
他跪得筆直,眼神堅韌,看到姜遠晗過來,立刻跪下:“請陛下處置王妃!”
姜遠晗額角一跳,簡直想讓把金元寶拖走。
但姐姐在這裏,肯定是有事情要問。
他隻好暫時忍住。
溫清竹停在他面前,正要開口,忽然發現不遠處的柱子後面,有一角熟悉的衣擺。
她微微一怔,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,趕緊把衣擺縮了回去。
溫清竹隻好收回視線,轉頭看着金元寶:“本宮以爲你是明事理的,畢竟雷大人也教了你不少東西,本宮所做的這一切都是了皇上,你難道看不明白?”
“我知道!”金元寶擡起頭來,“但是王妃不該用你信任的人,而是該給皇上手下的人機會,你這樣隻會皇上越來越弱勢!”
溫清竹很有些詫異,她沒想到金元寶居然能看明白。
金元寶見她這個神色,知道自己說對了,愈發的正氣起來:“如今衛大人代職丞相,還有傅瑜萬鴻羽随行輔助,他們都是可用的人,爲何要用黑濟仁!他不該插手朝政的!!”
“黑濟仁?”溫清竹終于明白金元寶糾結的點在哪裏。
她可以好好解釋,但金元寶是她特意派人找來的,可不能這麽下場。
溫清竹眸色沉沉:“本宮用什麽人,需要和你報備嗎?還是說你們禦史台膽子這麽大,竟然也能插手朝政?”
“這到底合不合規矩,王妃心裏清楚!”金元寶本以爲她會解釋,沒想到卻是施加威壓,金元寶從來就不怕這些。
溫清竹看了眼那個柱子,随即又問:“你這麽忤逆本宮,難道不怕本宮不把喜兒嫁給你??”
“王妃竟然用私人事情來說事?”金元寶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。
溫清竹笑起來:“爲什麽不可以?我是什麽樣的人,金大人難道現在才看清楚?”
“你——”金元寶氣得胸膛起起伏伏,整個人都在猶豫。
最後他似乎笃定了什麽,義無反顧的擡起頭:“我相信王妃不會這麽做!所以還是請皇上處置王妃!!”
姜遠晗慢慢的冷靜下來,他看着姐姐微笑的側臉,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麽。
姐姐要真的處置金元寶,就絕對不會提喜兒的事情。
可她現在提了,那肯定是爲了刺激他。
姜遠晗明白過來,沉着臉吩咐:“來人!!把金元寶給朕關進大牢,讓雷嘯來見朕!”
“皇上!皇上!”
在金元寶喊着的時候,侍衛們快速的把他拖走。
溫清竹轉過頭來問他:“你真要見雷大人?”
“到了這個份上,不見還能怎麽辦?”姜遠晗滿臉無奈。
看他這麽快領悟到自己意思,溫清竹很是欣慰:“你放心,雷大人肯定會稱病不見的。”
約莫半個時辰,派出去的人終于回來,戰戰兢兢的跪下。
“皇,皇上,雷大人病重不起,說起不能來見皇上了。”
姜遠晗配合的憤怒呵斥:“好!好!好他一個雷嘯!竟然敢抗旨不尊!朕,朕要——”
“皇上息怒!這件事情是金大人的過錯,對是不對人,雷大人畢竟是老臣,皇上可不能遷怒。”
溫清竹站出來勸說,姜遠晗這才慢慢平息怒氣。
衆人紛紛退下,消息入流水一樣的傳出去。
本來還有心思想要聯合請奏的人,頓時歇了這個心思看,隻能打另外的主意。
不過大家開始明白,溫清竹在皇上面前到底有何種分量。
回到華清宮,何骓已經等她。
溫清竹帶着他進了書房,還沒說話,何骓就立刻跪下請罪:“請王妃恕罪!微臣辦事不力。”
“哦?什麽罪?說來聽聽?”溫清竹轉身坐下,俯視下面的人。
何骓回道:“微臣沒能速戰速決,沒能直接進入裴家,沒能達到王妃的期望。”
溫清竹深深的看着他:“如今金元寶已經被皇上關進大牢,明天你們繼續辦事,可能會遇到很多問題,你可要好好給本宮辦好,不然的話,你一家老小,還有整個戶部,可都要不包。”
“王妃恕罪!”何骓立刻跪下,額頭貼地,心裏愈發的沉重起來。
這溫清竹簡直比姜遠成還難對付!
“恕罪?怕是不能了。”溫清竹從來不打算繞過他。
何骓一聽,心跳猛然加速。
左思右想,不知道溫清竹到底會如何處置他。
約莫晾了他一刻鍾,溫清竹見火候差不多,這才慢慢道來:“聽說你有個小女兒,名叫何仙仙,今年才十歲,年齡正好,如不進宮來陪陪本宮,若是個有福氣的,說不定還能鳳凰騰達呢。”
這話一出,何骓心裏一沉,但他隻能答應:“微臣遵命。”
溫清竹的話還沒說完,又道:“戶部在你手裏快十年,你在戶部基本上沒怎麽挪動位置,想必戶部都是你的人,我仔細想了想,不如這樣,把戶部郎中撤下來,泵本宮給你安排個人?”
“微臣全聽王妃安排。”何骓再次跪下,越發的恭順。
次日的早朝,等朝臣請奏完畢,溫清竹說起了戶部的事情。
“聽說昨天何大人和裴相發生了點不愉快,何大人辦事不力,戶部也很久沒換人,不如讓戶部郎中降一級,本宮推薦崔秀山入職戶部郎中,諸位可有什麽意見?”
朝堂安靜得詭異,昨夜金元寶被抓,雷嘯今天就沒來上朝。
現在溫清竹又馬上動戶部的人,看樣子,似乎也沒和皇上讨論過。
不過瞧着皇上一臉平靜的樣子,衆官覺得,讨不讨論已經無所謂。
溫清竹見他們不說話,象征性的問了問姜遠晗:“陛下覺得如何?”
“王妃覺得好就好。”姜遠晗這才明白,姐姐是打算把崔秀山安插進戶部。
可巧,昨天那事,一箭三雕。
處置了金元寶,撇去禦史台的嫌疑。
處置了戶部的人,安插他們自己的人進去。
還讓裴煜以身作則,丞相都配合,下面的人隻能更加配合。
溫清竹望着下面人的神色,心裏有些疑惑,怎麽吏部的人一點動靜都沒?
于是她開口:“既然大家都沒意見,那麽——”
“請奏王妃!”新上任的吏部尚書季淳,終于站了出來。
溫清竹的語氣頓時冷下來:“季大人,你有什麽問題?”
季淳本來不想站出來,但這個鍋明顯要甩到裴煜身上,他可能任由這件事情被溫清竹一手操控。
“官員調動雖然正常,但戶部郎中剛上任不久,何況他也是戶部的老臣,兢兢業業多年,王妃毫無理由,說降就降,實在無法服衆。”
溫清竹拖長音調:“季尚書這話,是責問本宮辦事不周嗎?何大人是戶部尚書,本宮吩咐他的事情辦砸了,自然是要懲罰的,他辦不好事,下屬自然也有問題,抽調一個更有能力的人進去,季尚書覺得這有問題?”
季淳深吸一口氣,溫清竹根本就是排除異己。
他擡頭望着姜遠晗:“陛下!官員調任曆來都有規章,王妃這般行事,實在破壞了規矩,微臣作爲吏部尚書,有責任向陛下負責。”
“這也是朕的意思,難道你覺得朕錯了?”姜遠晗臉上浮現不滿,語氣應有些不耐煩。
季淳沒想到姜遠晗竟然會在朝堂上這麽說,一時愣住。
正在這時候,衛子嬰站出來:“陛下,您尚且年幼,處理政務經驗不足,因此才需要王妃攝政,但王妃也不是不會犯錯的人,臣懇請陛下,還有王妃,好好商議一番才是。”
這話是在給他們說和,衛子嬰是溫清竹提議的人,自然要給他面子。
“衛大人這話也在理 ,那等下朝,衛大人和季尚書留下,和本宮好好商讨一下。”
早朝過來,溫清竹徑直回去乾元宮,直接坐在皇帝書桌後。
季淳看得眉頭一皺,衛子嬰這才倒是平靜許多。
“兩位大人,有什麽意見盡管說。”溫清竹整暇以待,端正坐着,靜靜的望着下面二人。
衛子嬰沒說話,季淳知道,這是衛子嬰讓他開口。
于是季淳隻能默認溫清竹代掌皇權,上前問道:“戶部的胡大人這麽多年來,一直盡忠職守,按照正常情況,他都該升任,可暫時沒有合适的位置,何大人年紀也不大,因此才一直屈居,您一上來就把他降職,這樣不好吧?”
這話的語氣,比起先前可溫和了許多。
溫清竹扯唇:“的确不好,但何骓掌控戶部多年,胡英卓一直在他手下辦事,現在何骓辦錯事,我不能懲罰他,難道還不能找他的人受過?”
季淳一是無話,好像的确是這麽個道理。
隻是轉念一想,他又道:“崔秀山年紀太小,不太合适這麽快入職這麽重要的職位吧?”
“那季大人不也這麽快入職了吏部尚書?”溫清竹意有所指。
季淳心裏很是惱怒,溫清竹這個女人怎麽這麽難纏,偏偏她還都說到了點子上!
溫清竹看他一時無言以對,這才緩和語氣:“你放心,隻要胡英卓是個人才,本宮不會讓他被埋沒的,反倒是季大人這邊,一直都沒能舉薦優秀的人才上來,是人才太少,還是季大人能力不足?”
一番話急速轉彎,成了問責季淳了。
他當即面色微微一變,總感覺溫清竹留下他,是沖着他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