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清竹在他們身上掃過一圈:“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,先前我就有想法。”
停頓了下,她才說來:“現在皇宮是清查幹淨,但京城還遠遠沒到幹淨的程度,皇上剛登基,威嚴不足,天子腳下看着最是嚴苛,其實更有可能是燈下黑。”
溫明軒的神色凝重起來:“阿姐這是遇到了什麽事?”
“是甘太醫和琳琅嗎?”姜遠晗想到,今天溫清竹讓長孫琳琅他們出宮的事情。
溫清竹點頭:“沒錯,他們離宮,立刻被人盯上,但盯着他們的人太謹慎,目前找不到任何痕迹。”
“姐姐打算怎麽做?”姜遠晗看了着一桌子菜,心裏明白過來。
溫明軒卻很是緊張,前些日子阿姐都太冒進。
現在京城畏懼她的人比畏懼皇上的人還多,已經有傳言,說溫清竹野心膨脹,所求隻怕會更多。
“我想清查整個京城的人口,無論什麽籍貫,有必要的話,重新整理戶籍檔案。”
“這,這太冒險了吧?”溫明軒的心差點跳出來。
這件事情顯然是阿姐對京城所有人都不信任,更嚴重的來說,就是要排除異己。
要是皇上這麽幹,還能站得住腳,但也是得罪大臣的事情,輕易不敢動手。
溫明軒握緊了筷子:“阿姐,您要是真擔心的話,就讓甘太醫和琳琅姐姐一直待在宮裏,這樣短時間内不會出事的。”
“可甘太醫總不能一直留在宮裏,琳琅也是。現在最關鍵的是,京城如果不處理好,難以給其他地方一個震懾。”
溫清竹說出了自己考慮。
屋内陷入沉默,溫清竹想要做的都是爲了皇帝好。
溫明軒身爲臣子,要是反駁,就是對皇上不敬。
他看向了姜遠晗,卻見姜遠晗也在看過來。
兩個人算是自小的情分,當即明白對方的擔憂。
姜遠晗勸解道:“姐姐,這件事情不急,實在不行的話,以我的名義來辦!”
“不行!!你來辦的話,将來會給留把柄的,我剛給裴煜一個下馬威,可以乘勢而上,将來真要出了問題,你全部推到我身上就是。”
姜遠晗着急起來:“怎麽能這樣呢!一直讓姐姐做惡人,我豈不是一點用都沒有!那我這個皇帝當着有什麽意思!還不如給姐姐來當呢!”
“陛下!!”
他最後一句話,成功讓溫清竹和溫明軒齊齊開口喝止。
溫清竹轉頭給門外的綠陶使了個眼色,讓她把其餘人全部帶走!
姜遠晗趕緊捂住嘴,縮起脖子不敢看他們。
溫清竹頭疼,揉着眉心勸道:“皇上,你現在根基太淺,羽翼未滿,不适合做這些事情。”
“可是姐姐也不能真的按照雷大人的意思去做啊?他是不是和你單獨說了什麽?”
姜遠晗可憐兮兮的擡起頭來,睜大無辜的眼睛的望着她。
“和雷大人無關,你現在還小,很多事情經驗不足,真想要做點什麽,得先解決好内部的問題,京城是你的大本營,趁着匈奴那邊還沒進攻,我們必須速戰速決,皇權即使我們最好的利劍。”
溫清竹望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頓的說着,讓姜遠晗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駁。
這頓飯吃到後面,大家都各有心思。
溫清竹讓姜遠晗先回去乾元宮好好思考,又留下了溫明軒,打算交代一些事情。
送走了姜遠晗,溫清竹帶着溫明軒到了後殿。
坐在窗邊,綠陶沏好茶就轉身退下。
溫清竹剛才和姜遠晗說幹了喉嚨,當即拿起溫熱的茶水,一口喝完。
杯子放在桌上,她直接問道:“你和霖霖到底怎麽樣?”
溫明軒避開她的視線沒回話。
溫清竹看他不肯說是實話,就直接拿出折子來:“已經有大臣在催促立皇後的事情,暫時叫我以皇上年紀太小打了回去。”
“阿姐這麽強勢,真的不會出事嗎??”溫明軒看過來,心裏擔憂起來。
溫清竹歪着頭看他:“迂回的辦法我不是不會,我是故意這麽做的。”
溫明軒睜大眼睛:“故意??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解釋說,“皇上對我的執念越來越深,我想盡快離開,或許他能慢慢改變。”
這話出來,溫明軒頓時明白:“阿姐是擔心皇上不讓你走?”
溫清竹點點頭:“嗯,總歸是要去西北的,在離開替他清掃一些障礙總是沒問題的。到時候所有人都逼迫他,他不得不放我走。”
“萬一皇上抗住了呢?”溫明軒還是擔心。
這時候溫清竹就看着他道:“不是還有你嗎?除了我,他最聽你的話,另外德佳也會暫時留在京城,生完孩子再離開。”
“可我還是擔心,皇上對阿姐……”溫明軒沒敢直接說出來。
溫清竹隻是歎氣,沒敢直接承諾。
畢竟将來姜遠晗會變成什麽樣子,她也不知道。
這天夜裏,姜遠晗翻來覆去說不着。
他陡然坐起來,小方子趕忙起身進來:“陛下可是要起夜?”
“不是。”姜遠晗轉身下床,快速的披了衣裳,穿上鞋子,掀開簾子往外走。
吩咐悄然出現的無面:“随朕去見招兒。”
乾元宮側殿裏。
姜遠晗坐在招兒桌對面,望着她蒙着雙眼:“最近可還好?”
“多謝陛下關系,我還好,不主動看到人的話,感覺身體在慢慢的恢複。”招兒心裏很激動,面上努力保持平靜。
她真沒想到姜遠晗居然會在這個時候來看她。
本來姜遠晗還想讓她幫忙看看溫清竹的将來,見招兒這麽說,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于是改口道:“既然在慢慢好轉,那就好,你好生休息,有什麽需要告訴小方子就成。”
“多謝陛下關心。”招兒這下,臉上的激動徹底隐藏不住。
姜遠晗叮囑了幾聲,這才轉頭離開。
回到自己的寝殿,姜遠晗仍然沒睡着。
腦海裏面忽然想起,姐姐教給他的那些知識。
眼前忽然浮現姐姐的模樣,姜遠晗的手控不住的往下移動。
忽然見,他猛地縮回手,咬着牙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怎麽能做這種事情!
腦海中不住的開始想起裴煜留下的爛攤子,竟然慢慢的睡着了。
次日一早,小方子不住的喊道:“陛下,陛下,該上朝了。”
可姜遠晗絲毫沒有反應,蒙着被子睡覺。
這可把小方子急壞了,這才冒着不敬的危險去推姜遠晗:“陛下!”
“姐——”姜遠晗猛地一驚醒,隻覺得身下一洩。
他轉過頭來,看到面前的人是小方子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掀開被子下來,結果感覺腹部下方有些粘濕。
低頭一看,裏褲中間竟然濡濕了一片。
小方子立刻明白這是什麽,趕緊吩咐人來,幫他沐浴換洗。
這次上朝,等大臣們奏完,溫清竹直接點名戶部尚書。
“何大人,今天下朝,麻煩你留下來,本宮有事情需要和你商量。”
本以爲溫清竹不說話,這就算過去。
可沒想到她居然單獨留下朝臣。
傅瑜和萬鴻羽雖然是被溫清竹點名提拔的,但他們更清楚這是越權。
“王妃!這于理不合。”站出來的人是傅瑜。
溫清竹心裏已經猜到大概率是傅瑜反對。
擡首道:“傅大人說說看,怎麽于理不合。”
傅瑜一聽,溫清竹這是等着他開口,難道是有什麽事情不好當衆說嗎?
略一思索,他決定還是先說出不合理的地方:“王妃的确攝政,但朝堂之上您一句話不說,一開口就要戶部尚書單獨見您,這就時不合理的地方。”
溫清竹抿唇微笑:“不合理又如何?皇上年幼,有些事情他處理不過來,本宮替處理一下,不是理所應當的嗎?不然!本宮這攝政王妃有什麽意義?”
說到最後,她的聲音直接冷下來。
哪怕隔着簾子,衆位朝臣也能感覺溫清竹那淩厲的目光。
這時候衛子嬰站了出來:“王妃的确可以代替陛下處理一直事情,隻是單獨召見戶部尚書實在不合适,臣作爲代理丞相,請王妃允許一同留下。”
話音一落,朝堂之内靜默下來,每個人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。
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僵持,溫清竹總算是松了口:“可。”
下朝之後,姜遠晗也不敢多留,隻說自己有事,帶着人回去乾元宮那邊。
溫清竹到了書房,直接坐在了姜遠晗的龍椅上。
這一幕驚得衛子嬰目光一凝,反倒是何大人神色過于冷靜。
看到他們的反應,溫清竹心裏越發的肯定,這個戶部尚書果然有問題。
她坦然自若的坐下,從桌上拿出一本冊子出來,遞給綠陶道:“給衛大人和何大人看看。”
綠陶拿着冊子下來,遞給二人翻閱。
衛子嬰的官位比何大人高,自然拍在後面。
隻是衛子嬰還沒看完,他就舉起冊子,擡頭質問溫清竹:“王妃這是何意!”
“正如大人看到的意思。”溫清竹不打算多解釋。
反正隻要戶部尚書配合她就是。
若是不配合,把他撸下去換胡英卓上來,更合她的心意。
衛子嬰望着溫清竹滿不在乎的神色,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楚,她到底是真的膽大包天,還是别有目的。
鑒于溫清竹以往的行事風格,衛子嬰快速冷靜下來。
他心裏傾向于溫清竹不是這樣的人。
轉頭把冊子遞給身旁的何大人。
看完後,何大人把冊子恭敬的還給綠陶,拱手給溫清竹道:“王妃之命,微臣定當全力配合。”
溫清竹心裏不意外,但面上還是刻意糾正他:“何大人,這不是本宮的命令,是皇上的命令,你可要記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