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清竹當時覺得背脊一寒,回頭看去,直接把姜遠晗往旁邊一推,大聲喊道:“護駕!”
箭快如風,隻聽破風聲響起,一直玄鐵羽箭迅速逼近。
溫清竹的動作已經足夠快,但她還是慢了一步。
潛藏在暗處的北鬥,瞬間催動内力到極緻,按住溫清竹的肩膀往後撤。
蹭的一聲巨響,鐵箭釘在金銮台上,炸起一片碎金。
咚咚兩聲,溫清竹和姜遠晗分别往左右兩邊倒在地上。
“陛下陛下!”
“護駕護駕!”
這般變故讓台下的朝臣立刻慌了神,紛紛往上趕。
溫清竹連忙起身,擡頭望對面看去。
見姜遠晗正捂着受傷的手臂,紅豔的血從他的指縫間溢出來。
“快!扶着陛下去裏面!”溫清竹一邊起身,一邊轉頭往宣武門那邊看去。
城樓的屋頂之上,衛雨和陸磊正和放箭的人拼殺中。
身影交錯,招招緻命。
看了會溫清竹覺得那邊問題不大,轉頭拿了傷藥出來,倒在姜遠晗的傷口上。
同時快速用帕子固住傷口。
到了側殿之内,有内侍拿着熱水和藥箱過來。
溫清竹立刻接過藥箱,剛一開打,箱子中一陣密密麻麻的蟲子撲出來。
她立刻把箱子往外一掀,但仍舊有蟲子散落下來。
坐在床上的姜遠晗馬上用大袖一揮,把剩下的蟲子打出去。
滿地全是蟲子,屋内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起,北鬥和無面護着溫清竹和姜遠晗兩人跳上了床。
但蟲子很快注意到了他們,有一部分已經調轉過來。
門口有大臣圍了過來,但看到滿地的食屍蟲吓得連忙後退幾步。
禁軍要上前,溫清竹大聲喝止:“沒用的!他們不怕刀劍!!”
話音剛落,人群之後喜兒大喊:“讓開讓開!我有藥!”
人群立刻讓開,喜兒上前,手裏拎着一個布袋出現,打開來,直接抓起藥粉灑出來!
淡黃色的藥粉灑落在食屍蟲身上,屋子裏頓時響起一陣滋滋滋的聲音,仿佛燒熱的鍋裏面放入了一瓢冷水。
很快有食屍蟲開始無法動彈,有的甚至開始融化,發出腐臭的味道。
喜兒一邊走進來,一邊揮灑粉末。
很快就趕到了溫清竹他們這邊,檢查了一下他們周圍,這才轉頭去屋子角落。
小方子和太常寺卿他們被被逼到了絕境,身前已經死了好幾個人内侍。
喜兒撒下最後一把粉末,僅剩的幾隻食屍蟲瞬間無法動彈。
小方子這才扶着太常寺卿的手跨過來。
見屋裏沒事,溫清竹扶着姜遠晗往外走。
門口的朝臣們這才一個勁的湧進來。
溫清竹當即皺眉:“都不用進來,現在已經沒事,先把皇上的傷重新包紮一下才是。”
不管裴煜他們幾個人的驟然僵住的臉,溫清竹讓北鬥和無面一前一後的護着他們離開這裏。
趕到乾元宮寝殿,太醫院等人已經到達,小方子和溫清竹扶着姜遠晗進去。
剛走進去,溫清竹感覺味道很不對。
正要問話的時候,身後忽然有人尖叫起來。
溫清竹回頭一看,本來在庭院内灑掃的幾個宮女,竟然直接從掃帚和木桶裏面拿出武器來,直接砍向身後的侍衛。
跟随過來的朝臣看到這一幕,再次齊齊停住腳步,猶豫不前。
院内厮殺成一片,侍衛并沒占據上風。
直到雷炎和雷爍趕來,帶來了禁軍入内,形勢才陡然一轉。
屋内這邊,甘太醫已經給姜遠晗包紮好。
溫清竹正要放心進去的時候,背後忽然傳來甘太醫的聲音:“皇上!那是刺客!!”
這話一出,衆人齊齊回頭,這才發現甘太醫和當歸狼狽的往這邊趕來。
情況陡然變化,假甘太醫身邊的藥童,從腰間抽出軟劍,直接刺向距離最近的綠陶。
“住手!”溫清竹大喊出聲,北鬥卻已經拉着綠陶後退。
但劍剛落在綠陶站着的位置,忽然一個詭異的拐彎,直接刺向溫清竹。
千鈞一發之際,溫清竹迅速做出判斷,側身往裏跑去。
屋内的假甘太醫兇相畢露,匕首往姜遠晗的脖子上一紮,被姜遠晗靈巧的躲過去。
可接下來,假甘太醫的動作越來越快,溫清竹竭力往裏沖。
姜遠晗往外一看,發現門外的藥童刺客的劍已經到了溫清竹背後,頓時面色大驚:“姐姐快走!”
無面一掌擊退假甘太醫,帶着姜遠晗往門外跑。
卻不想姜遠晗忽然一口鮮血吐出來,整個人就要倒在地上。
假甘太醫趁機一掌打在無面身上,從他手裏拖走了姜遠晗,反手将捅穿了姜遠晗的心髒。
北鬥及時趕過來,一拳打在假扮成藥童的刺客後腰。
耳邊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,刺向溫清竹的劍已經碰到了她的後背,但戛然而止,沒能再進一步。
隻是誰都沒有注意溫清竹身後的變故。
因爲在這轉瞬之間,假甘太醫身後的小方子身上的衣裳炸開,反手拿出一把大刀,擡起來直接砍掉了姜遠晗的腦袋。
周圍瞬間安靜,所有人眼前都看到了鮮血飛濺,姜遠晗腦袋落地淩空一飛,随即滾落在地上的模樣。
溫清竹怔怔看着屋内的一切,跪倒在地上,伸手抓過了浸染鮮血的頭顱,抱在懷裏大哭起來。
外面的朝臣這才反應過來,其中裴煜最爲迅速,立刻大喊:“保護甯郡王!立刻!”
話音剛落,假甘太醫掀開人、皮面具,露出一張異族人的模樣來。
熟悉匈奴人長相的人,立刻認出來這個卸下僞裝的彪形大漢,正是典型的匈奴人!!
他遙望着院子裏面的主位朝臣,狂妄的道:“姜遠安嗎??早就被我殺了!你們還真以爲他能代替這個短命的小皇帝?”
諸位朝臣面色一變,其中衛子嬰和雷嘯卻覺得奇怪,忍不住的相互看了彼此一眼。
中間剛殺完刺客的雷炎和雷爍看着溫清竹的背影,眼裏全是不可能。
“哈哈。”
一聲清靈的笑容,陡然打破寂靜。
衆人齊齊把視線放到笑聲來源的地方,還穿着太醫衣裳的刺客,心裏一沉:不對勁!
在衆人矚目下,溫清竹抱着頭顱,慢慢的站起來。
當她擡頭的一瞬間,無面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,瞬間出現在刺客身後,按住他的後頸。
咔嚓一聲,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,刺客再次忍受不住,雙眼猩紅跪在地上。
溫清竹笑望着他:“你真以爲你殺的人是皇上?”
刺客張了張嘴,想要說話,但是他現在脖子以下都沒了知覺,隻能不甘心的開合嘴。
不再管這個刺客,溫清竹拎着‘姜遠晗’的頭顱轉身,舉起來,用另外一隻手揭開了頭顱臉上的人、皮面具。
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根本不是姜遠晗的臉,而是一張刺了字的陌生臉。
衛子嬰連忙上前問道:“皇上現在在哪?”
“大人們放心,皇上被我鎖在華清宮的箱子裏,崔秀山和傅瑜已經前去營救。”
溫清竹看着眼前這些朝廷大員的神色變換,徹底心滿意足。
華清宮庫房,唯姑姑匆忙拿鑰匙開鎖。
等鎖移開,崔秀山一把推開她,和傅瑜一道匆匆推門而入。
放眼看去,屋内竟然有成千上百個箱子。
崔秀山猛的回頭,看向身後的茉莉:“皇上在哪個箱子裏?”
茉莉拿了一張信紙出來,遞給他們:“這是王妃讓我交給二位的,說是你們能推算出皇上在哪個箱子。”
崔秀山一臉震驚,傅瑜卻已經接過來一看,頓時皺眉。
不過他也沒說什麽,轉頭就往裏走,崔秀山還能說什麽,自然是跟進去。
唯姑姑也要跟進去,茉莉伸手攔住她:“姑姑,王妃說,隻讓兩位大人進去找皇上。”
“奴婢這不是怕兩位大人找不到嗎。”唯姑姑的眼神有些飄忽,仿佛在掩飾着什麽。
不過茉莉也沒多說,看了眼屋外的十來個暗衛,便放心的站着等。
約莫兩刻鍾後,溫清竹帶着諸位大臣過來。
她望着虛掩着庫房門,劈頭就問:“他們還沒找到皇上呢?”
“沒。”茉莉搖頭。
溫清竹忍不住的扶額,親自推門進去,身後雷嘯衛子嬰還有裴煜跟上過來。
和以前不同,這次裴煜卻是走在後面,雷嘯走在最前面。
走過了好幾個貨架子,溫清竹終于看到了崔秀山和傅瑜二人。
“你們還在找呢?皇上在前面第二排的第七個箱子裏。”溫清竹提了醒,帶頭過去。
雷嘯跟在她後面,神色有些不虞:“王妃以後可要算仔細些。”
溫清竹頗爲無奈:“我以爲崔大人和傅大人聰明着呢。”
有了她的提示,崔秀山很快找到了箱子,旋轉了幾下密碼鎖,這才打開箱子來。
裏面的姜遠晗卷成了一個球,歪着臉閉目養神。
在箱子打開的那一刻,他陡然睜開眼睛。
看到眼前爲了一群人,頓時漲紅了臉,想要掙紮出來,卻蜷得太久,動不了。
傅瑜和崔秀山趕緊主動幫忙,小心翼翼的把姜遠晗從箱子裏面拉了出來。
出來後,姜遠晗站都站不穩。
擡眼看去,本來還有些生氣,忽然看到側身站着溫清竹袖子上面有血迹。
他馬上推開崔秀山和傅瑜的手,趔趄的跑到溫清竹面前:“姐姐!你受傷了嗎?”
溫清竹的胳膊陡然一沉,聽到他的聲音,趕緊過來把他扶住:“沒事沒事,是那個死士的血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姜遠晗松了口氣,一脫力,整個人就要倒。
溫清竹趕緊一手抱住他,但姜遠晗有些沉,她撐不住,趕緊喊道:“愣着幹什麽!還不趕快過來幫忙!”
這一天,變故重重,一波三折。
好在總算引出所有奸細刺客,姜遠晗也絲毫未損。
傍晚時分,宣政殿中,姜遠晗召見了所有大臣,包括被阻擋在京城外的外地官員,和被攔在門外的五品以下官員。
不過先前被攔住的小官們,禁軍那邊還揪出了好幾個奸細。
姜遠晗聽完雷嘯的彙報,當場論功行賞。
宣武門樓下。
溫清竹看着前方,衛陽帶着一輛囚車正往這邊趕來。
裏面是個穿着琉璃黃衣裳的匈奴人,身材壯碩,目光凜冽而深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