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遠晗心裏遲疑了一下,但還是讓開路來:“姐姐進來吧。”
小方子緊随其後,跟着綠陶一道去點了燈。
屋裏面頓時亮堂起來。
偏殿不大,溫清竹一邊坐下一邊問:“我重新安排的名單,你這邊有看過嗎?”
“已經看過了,我之前也覺得不需要這麽多人回京,但是不止裴相不同意,衛大人和雷大人也有異議,說是文書已經發下去,不讓入京的話,不太好。”
“現在不是不太好的問題,而是匈奴奸細已經埋根在京城,這次登基大典越快結束越好,接下來就是起底排查整個京城。”
姜遠晗當時就站起來:“匈奴奸細埋根在京城了?”
“嗯!胡英卓的倒黴堂弟碰到了食屍蟲,和先前咬死侍衛不一樣的是,胡建隻是呈現出中毒的狀況,性命暫時保住了,而且還出現了疑似能控制食屍蟲毒素的藥粉,這次就在京城的一個客棧裏,事情比我們以爲的更加糟糕。”
溫清竹凝神望着前面,單手撐着下巴,另一隻手的指節輕輕的敲擊着桌面,心裏在慢慢思考,後天的登基大典該怎麽安排才好。
姜遠晗想說什麽,但是腦子有些混亂,匈奴奸細在京城!
排查了這麽久竟然沒有發現蛛絲馬迹!
說明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。
屋子裏面陡然陷入安靜,忽然間,裏面傳來‘咯吱咯吱’的聲音。
外間的人齊齊轉頭看去,櫃子門被推開,有個黑影跳了下來。
溫清竹看得嘴角一抽,不禁出聲:“這,這是老鼠??”
姜遠晗自己也愣住了,眼看着那隻黑色的老鼠跳出了櫃子,轉頭望床那邊跑去。
“怎麽會有老鼠!”溫清竹感覺頭皮有些發麻,聲音都變了變。
“姐姐别怕!我這就去抓住它!”姜遠晗當即取了牆上的劍,起身往裏間跑去。
小方子趕緊出門去找人,綠陶倒是不怕,她走到溫清竹面前護着。
隻是那老鼠很快消失不見,屋裏沒了聲音。
溫清竹這才走進裏間,看到姜遠晗站在櫃子面前,打開櫃門,凝神看着裏面。
“這裏面有什麽?”溫清竹發現老鼠的腳印還很清晰。
一路沿着腳印往床邊看去,到了床沿邊的時候,發現枕着下面放着一本書,露出了一角來。
和普通的書不一樣的是,這本書露出的地方,有一條白色的人腿。
“嗯??”溫清竹感覺不太對,慢慢的往床那邊走去。
姜遠晗一回頭,發現姐姐盯着他枕頭下的書,吓得趕緊跑過去。
還沒開口,棉被裏面突然竄出來一直黑色的老鼠,吓得溫清竹立刻轉身想跑。
哪知道姜遠晗正着急跑過來,兩個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。
悶響一聲,溫清竹被撞得往後一倒,還好綠陶在她旁邊,趕緊扶住她。
姜遠晗連忙停下,拉着溫清竹的手喊道:“姐姐!”
正在這時候,一個黑影從溫清竹腳邊蹿了過去,吓得溫清竹臉色一白,雙腿發軟。
老鼠是從綠陶腳背上爬過去的,驚得她汗毛倒豎。
一個沒扶住,溫清竹差點癱軟在地上,還好小方子帶人過來。
“快!趕緊抓老鼠!”
慌亂了片刻,溫清竹坐在外間休息,綠陶給她倒茶,送到她面前:“王妃喝點吧?壓壓驚。”
溫清竹眼神還是直的,擺手道:“不用,我隻是不明白,乾元宮怎麽會有老鼠呢??”
門口,姜遠晗正在問長孫琳琅的話。
沒多會,白笛親自帶人趕了過來。
按照道理,目前的乾元宮還不在白笛的管轄範圍内,但她還是主動攔責,跪下請罪:“奴婢該死,竟然有了這麽大的疏忽!!請王妃允許奴婢将功補過!”
聽到了白笛的聲音,溫清竹才回過神來,望着白笛問:“這事疏忽,但不算很大的疏忽,我隻是在想,乾元宮先前也就住了先皇一個人,充其量還有洛妃,會在這吃東西的人少,看守的人也多,怎麽出出現老鼠呢?”
“這個,需要問一下長孫尚宮。”白笛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。
溫清竹起身,感覺自己的腳跟還是有點發軟。
其實她以前并不怕老鼠的,是前世被吳姨娘陷害,硬生生的關在了無人打理的小院許久,老鼠橫行,有好幾次差點咬了她,生生把她吓出來的。
到了門口,姜遠晗和長孫琳琅轉頭過來。
溫清竹問她:“在先皇沒駕崩之前,乾元宮出現過老鼠嗎?”
“沒有!”長孫琳琅頭上滿是汗珠,但她還是很肯定的回答,“絕對沒有的,這是我來乾元宮,第一次聽說有,有老鼠。”
溫清竹眯了眯眼,開始沉思。
長孫琳琅的性子她是清楚的,沒必要在這個上面撒謊。
因爲乾元宮還有其他的宮人,以前有沒有出現過老鼠一查便知。
那這一次老鼠出現,肯定是個某個地方出現了漏洞。
她擡頭掃視了一圈整個乾元宮,忽然看向了靈堂的方向。
那些和尚!
溫清竹立刻轉頭問白笛:“先前我不是讓你接受禦膳房嗎?那邊最近有什麽情況沒?”
“有,先前小郭子不是差點弄混了大師們的齋飯嗎?後來九燭大師說,沾過葷油的鍋和碗碟他們不能用,否則是對先皇大不敬,奴婢單獨給他們用了新廚房,有奉國寺的師傅親自過來動手。”
白笛一說完,頓時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裏。
溫清竹立刻吩咐白笛:“你去禦膳房查看一下,我這邊親自去見見九燭大師。”
快速趕到了靈堂這邊,屋裏面還有九個人正在誦經。
一眼掃去,卻并看到九燭在這裏。
“太子是過來守靈的嗎?”有個師傅起身,恭敬的問道。
溫清竹看也不看他,直接吩咐:“來人!把靈堂全部圍起來,不許任何一個奉國寺的和尚離開原地!”
禁軍們一擁而入,本來還在誦經的幾人,頓時吓得面無人色,紛紛站了起來。
先前的問話的和尚,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,趕緊問道:“王妃,請問我們犯了什麽事嗎?”
溫清竹冷冷的看着他:“犯沒犯事,一查便知!”
很快,有人過來禀報,說是發現有和尚在偷吃肉丸子和紅燒肘子!
禁軍帶路,溫清竹很快趕到了和尚們居住的院子。
擺在她面前的,有新鮮的肉丸肘子,還有看起來放了很久的肉幹。
站了沒一會,禁軍還找到了吃剩了骨頭,被埋在土裏面的燒雞,最後還抓到了兩大一小三隻耗子。
在耗子提上來的時候,吓得溫清竹倒吸一口冷氣。
好在經曆剛才一遭,溫清竹已經有所準備。
強行按住自己内心的恐懼,掃視着被羁押過來的和尚,冷笑道:“真好好啊!你們奉國寺的人,竟然趕在國喪期間吃肉!不說清規戒律,連太子都吃素,你們竟敢在宮裏吃肉!真是好大的膽!”
和尚們紛紛求饒,溫清竹根本不聽,直接命人把這些和尚送去慎刑司!
這時候九燭悠悠的被禁軍領着從院子門口進來。
“阿彌陀佛,罪過罪過,請問王妃,師弟師侄們這是犯了什麽罪?”
溫清竹回頭盯着他的眼睛:“大師不知道?”
九燭看向了溫清竹身後,當即低頭‘阿彌陀佛’了一聲,嘴裏回道:“罪過罪過!沒想到奉國寺竟然會犯下這般大錯。”
“是嗎?可本宮聽說,這些進宮誦經的和尚,都是大師您親自挑的。”溫清竹很不喜歡九燭,可還是沒想到他居然第一時間是推脫責任。
九燭滿臉慈悲:“王妃恕罪,貧僧剛到奉國寺不久,這些人原先都是奉國寺的人,說起來絕大部分都是先前慧心師侄給先皇準備的人,貧僧不過照例帶進來而已,但他們是貧僧帶進來的,自然逃不了責任,隻希望王妃看在我佛——”
“把他的嘴給本宮堵住!另外告訴黑濟仁!讓他嚴刑拷打!”溫清竹哪管他逼逼賴賴的,轉頭吩咐禁軍隊長。
九燭話還沒說完,就被人捂着嘴拖走。
他奮力掙紮,想要繼續辯解,但是溫清竹根本不給他機會。
約莫一個時辰後,白笛趕到了靈堂這邊來。
給溫清竹禀報道:“九燭經由衛大人已經送達黑大人手中,剩下的和尚經過拷問,偷偷吃肉的和尚隻有三個,是九燭後來挑選帶進來的,其餘的和尚一直很守規矩,奴婢已經仔細調查過,剩下的人并沒有任何問題。”
溫清竹轉過身來:“九燭沒吃?”
白笛遲疑了一下,有位不太确定的回道:“禁軍找到九燭的時候,他正在給先皇抄寫經書,屋内也沒有任何的異味,這些天他和吃肉的那三個和尚接觸也很少,不過并不是時時刻刻有人盯着九燭在幹什麽。”
溫清竹轉過身去,擡頭望着眼前的姜越的牌位,回答白笛說:“這可能就是命吧。”
聽到她這麽說,白笛第一次拿不住溫清竹的意思。
但很顯然,九燭已經送到了慎刑司,就不是她該管的事情。
白笛等了會,見溫清竹不再問話,于是告退離開。
奉國寺給先皇誦經的和尚出了問題,很快傳到了外面去。
在哪天亮時分,一身素衣袈裟的慧心出現在皇宮門口。
他請求皇宮侍衛:“貧僧是慧心,想求見攝政王妃。”
可看守城門的侍衛,乃至于禁軍,都不認識慧心。
昨夜出的事情,他們自然是知道的,有侍衛爲了保險起見,決定冷臉驅趕:“走走走!現在太子和王妃看見和尚就鬧心,你還敢在這個時候過來!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!趕緊走!”
後面有個素衣女子跑了過來,扶着慧心,直接拿出了溫清竹的手令,對侍衛說:“我是王妃的堂妹!還不趕快去禀報!”
看到這塊手令,守門的侍衛齊齊變了臉色,有人立刻進去通報。
先前呵斥慧心的侍衛,馬上道歉:“大師!溫姑娘,實在對不住,小人有眼不識泰山,還望二位不要計較!”
不到一刻鍾,綠陶親自過來迎接他們。
慧心和溫清芯這才順利入宮。
走在宮裏,慧心望着前方,但話卻是對溫清芯說的:“你不該卷進這件事情來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