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見過夫人。”
冷冽沉穩的聲音,真是讓人印象深刻。
溫清竹上下打量着他,嘴角微微一勾:“越國大祭司,竟然生得如此貌美!真是讓人心動不已。”
來人謙虛的一笑:“比起夫人這等國色天香,小人這樣的模樣,真是上不得台面。”
“怎麽稱呼?”溫清竹指了指面做的椅子。
來人一邊過來,一邊回答:“鄙人姓劉,名六。”
溫清竹頓時想到了劉阿五。
不過她知道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,便不再提起。
“你怎麽來了?雲霄硯台你清楚是怎麽回事?”溫清竹知道這人的能力,自然也不多客氣。
劉六沉吟着回答:“的确清楚,因爲先前這雲霄硯台差點到了我手裏,隻可惜被人提前一步買走,沒想到,卻被夫人找到了。”
“怎麽說?”
劉六擡起頭望着她:“這雲霄硯台是前朝之物,我在寶庫裏發現了雲霄筆,雲霄墨,還有一碰就碎的雲霄紙 ,唯獨缺少了這雲霄墨,我一直在追查,剛巧康城這邊有了蹤迹,恰好我也看出了夫人的意圖,便過來這邊。”
“長話短說,這雲霄硯台到底什麽來曆?”溫清竹打斷他的話,她現在必須發現了絲絲有問題。
那代表了賈老闆也是有問題的。
劉六笑了起來:“夫人别着急,這是前朝之物,按照記載,這套東西本該随着清雲公主陪去匈奴的,但後來清雲公主覺得不能教化匈奴人,留下了書籍,把雲霄皇商的筆墨紙硯盡數拿出來,隻帶了一套真正的紫檀雲霄過去,但不久匈奴殺了清雲公主挑起戰争,這些寶物回流到中原,傳說雲霄硯台被雲霄商行的人截留下來了。”
溫清竹皺眉:“你說賈家是前朝雲霄商行的後人??”
“隻是這麽猜測而已,夫人也不用激動,畢竟幾百年過去,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,若非我剛好在寶藏中發現了這些,可能也清楚。”
劉六并未肯定,但溫清竹心裏還是起了疑心。
不過他接下來的話,又瞬間拉緊了溫清竹的神經:“賈家不是重點,現在的重點是,約莫十年前賈家丢失了雲霄硯台,而後傅家軍截獲了一批玄鐵,其中還有作爲掩護的各種古玩,傅家軍收繳了玄鐵,把其餘的古玩卻派人送去了匈奴,其中這雲霄硯台本該在匈奴的,怎麽現在忽然出現在康城呢?”
“傅烈截獲玄鐵?”
溫清竹回憶了一下,這不是前些日子,傅烈說他挑明王圖身份的事情嗎?
玄鐵是斷然不能送去匈奴的,根據傅烈的口氣,他還是很欣賞王圖,剩下這些古玩,他也需要,派人送回匈奴也很正常。
隻是——
“傅家軍的人,夫人比我更清楚,這雲霄硯台是絕對送到了匈奴的,至于怎麽又出現在這裏,夫人可要注意一下。當然目前最重要的是,到底是誰在和匈奴暗中聯系?這個時候,傅候可還在前線打仗呢!!”
劉六意有所指,溫清竹也是聰明人。
自然清楚他的意思,賈家隻是一介商賈,能穿過邊境線的人,絕對是朝中人士。
那就是說,賈家背後還有人。
溫清竹面沉如水,眼神分外凝重,難道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敵人?
劉六站了起來:“我聽說絲絲姑娘在這,夫人萬不可打草驚蛇,您去過滄州,肯定有辦法處理這件事情的。”
說完這話,他告辭離開。
沒過會,綠陶趕了進來:“小姐,絲絲要見您,很着急的樣子。”
溫清竹沉默了會,擡眼看去:“把她處理了吧,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和賈老闆解釋的。”
夜裏,賈小二匆匆趕來。
踏進屋子,一眼看到了大堂中見的擔架,上面蓋着白布,印出一個小巧的身形來。
這身形,賈老闆再熟悉不過,當即定在了門口。
溫清竹擡眼看去:“賈老闆進來吧,今天我隻是想詢問一下絲絲姑娘一些事情,卻沒想到她卻被人下毒而死。”
賈小二一步一步的走進來,跪在絲絲面前,伸出的手都在發抖。
他想要揭開白布,卻又停住不敢。
溫清竹解釋道:“今天我帶她和小販回來,發現了前朝才有雲霄硯台,和普通的雲霄硯台不一樣,這個硯台帶着淡淡的紫色,據說是前朝清雲公主的陪嫁,所以我有些好奇。卻不想綠陶突然過來,說絲絲已經中毒身亡,我擔心連忙安排了小販,轉頭去看絲絲,發現她中的毒是蠍毒,一擊斃命。”
賈小二這才慢慢的揭開了白布,看到了絲絲發紫的嘴唇,慘敗的臉顯得看得讓人心驚。
他一下撲到絲絲身上,悶悶的嚎哭起來。
哭了兩刻鍾,賈小二才慢慢冷靜下來:“夫,夫人,是,是我害了絲絲,雲霄硯台是我讓她暗中尋找的,我們賈家在四百年前,就是雲霄商行。”
溫清竹一怔,心裏很是驚訝,怎麽賈小二這麽直接的告訴他們家的身份?
賈小二趕忙跪下來磕頭:“都是小人的錯,現在還牽連到夫人,夫人放心,小人會盡快查清楚這件事情,給夫人一個交代的。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點了頭,目送賈小二帶着絲絲離開。
等她一走,綠陶忍不住的問道:“賈家到底有沒有問題?”
溫清竹望着賈小二離開的方向沉思:“肯定是有問題的,可他這個樣子,顯然也是效忠我的,看來這中間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賈家後院。
賈小二正在給絲絲梳妝,屋内并無旁人。
隻有兩邊案台上燭光在輕輕搖曳,映照着他自責懊悔的臉。
突然間,燭火猛地一搖,一道黑影出現在賈小二身後。
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響起:“家主,公子說,絲絲要麽是傅夫人殺的,要麽就是左賢王的人殺的。”
“誰殺的又有什麽區别呢。”賈小二的眼神沒有一絲光彩。
他手裏的動作卻并未停下。
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公子吩咐,讓你竭盡全力取得傅夫人的信任!特别注意王默這個人。”
“可現在不管我怎麽做,夫人都已經懷疑我了呀??”賈小二小心的替絲絲整理好最後一撮頭發。
聲音卻冷然無比:“公子隻是如此吩咐,怎麽做,家主看着辦。”
燭火再次猛烈一搖,黑影便消失在屋裏。
賈小二望着絲絲的面龐,輕柔的撫上她的額角:“早知道不該讓你卷入這件事的。”
翌日下午,賈小二帶着一個模樣嬌豔的女人過來。
女人被五花大綁,嘴裏塞着抹布,看起來驚恐又憤怒。
溫清竹放下茶盞,望着面前跪着二人,很有些不解:“這是??”
“她叫雪兒,是很早以前沈家送給小人的小妾,她本來在老家,但這次過來了康城,上次絲絲本來找到了雲霄硯台,卻不想被她暗中使詐,又丢了出去,打算自己找來,中間出了岔子,不知道怎麽的被夫人遇見了,小人懷疑,可能是沈家在背後搞事。”
賈小二擡起頭來,目光顯得很是堅定。
溫清竹點頭,招呼他起來:“剛好我也想讓你看看這個。”
她伸手打開手邊的盒子,露出一塊被切割的硯台出來。
賈小二起身過來,仔細一看,發現硯台裏面毫無紫色。
他當即大驚:“這是假的雲霄硯台!”
“嗯,昨夜我本想試試,結果感覺不太對,就讓綠陶請人把這個硯台切開,然後發現了不對。”
溫清竹也滿是遺憾,看起來對這個結果很是疑惑。
她忍不住喃喃:“一個假的而已,怎麽有人就要要了絲絲的命呢?”
聽她這麽一說,賈小二心裏更是一震。
難道絲絲不是夫人殺的?
如果真是夫人殺的,硯台怎麽又變成假的了?
這天雪兒被留了下來,賈小二驚疑不定的回去,腦子滿是紛亂。
等他一走,溫清竹命人給雪兒松了綁。
很是關切的問:“你是沈家送給賈老闆的?”
“是,是。”雪兒一臉驚恐,她什麽都不知道啊。
她真不是想弄死絲絲,隻是想把絲絲的功勞搶過來,好完成——
想到這裏,雪兒猛的擡起頭來,卻見溫清竹嘴角的笑意加深。
她轉頭要跑,結果脖子一痛,倒頭暈了過去。
溫清竹看着綠陶:“她是沈家的人,在這個時候來到賈老闆身邊,肯定和沈家還有聯系,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?”
“小姐放心,我一定完成任務!”綠陶點頭,喊着北鬥把雪兒扛了出去。
到了夜裏,溫清竹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,結果王默倒是趕了過來。
直接拱手說:“夫人可以準備一下,我們這就去塗家。”
溫清竹很有些驚訝,不過王默的話,向來沒問題。
她轉頭進去了裏間,易容成另外一個模樣出來。
王默馬上帶着她從後門出去,上了一輛馬車。
走了沒多會,馬車停在了院子門口。
溫清竹下車前,王默叮囑她:“夫人帶上您手邊的藥箱。”
她這才注意到馬上還有個藥箱,沒有多想,拎着藥箱就下車。
他們來到了一個農舍小院裏,王默給她引薦了一個人:“這是高爺爺。”
溫清竹望着眼前老人,莫名覺得有些熟悉。
不過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身份,不宜多說,隻福身問了好。
高爺爺點頭,什麽話也沒說,轉頭帶着溫清竹離開。
他們換上一輛更加破舊的馬車,一路颠簸,終于到了塗家大院門口。
下了車,溫清竹驚訝的發現,領路的管事,竟然和那天在順天府公堂上的管事,長得一模一樣。
不過他的神情和姿态完全不一樣。
管家隻簡單的問了聲好,什麽話也沒說,帶着他們一路到了塗少爺的房間。
溫清竹帶着帷帽,透過輕紗,一眼看到了正在嘔吐的塗少爺。
他骨相不錯,但臉上卻異常瘦削。
等吐完了,管家才輕聲說道:“少爺,小人給您請了一位厲害的大夫過來,請您務必保證身體。”
塗少爺冷冷一笑,轉頭躺在床上,一言不發。
管家轉頭過來,很尊敬的對溫清竹說:“麻煩大夫了。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用了一個老練的女聲。
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,拿了脈枕,正要拿過塗少爺的手,卻不想塗少爺直接躲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