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陵那邊送了消息回來,儀佳公主的陵墓已經開辟好了,準備正式動工。
溫清竹看完信,知道裴煜那邊肯定要坐不住。
不過綠陶這邊也傳來了好消息。
“傅十一這兩天和裴小姐走得很近,今天還帶裴小姐去他家看了張瑤,裴小姐是個聰明人,當即表示要是很喜歡張瑤,希望她能去裴家多陪陪自己。”
溫清竹翹了翹嘴角:“裴煜很聰明,其實他可以直接暗殺了張瑤,但他擔心失去傅十一,這才逐步試探。”
似乎想到了什麽,溫清竹皺起了眉頭。
綠陶有些不解:“事情不是順利解決了嗎?怎麽小姐還是愁眉不展?”
溫清竹凝神望着窗外道:“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,太順利了,以至于感覺自己落在了别人的圈套裏。”
“圈套?裴相的嗎?”綠陶有些疑惑。
溫清竹卻搖了搖頭,她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的模樣,卻并不是裴煜的模樣。
傅烈一走,京城的兵權自然上交到了太子手裏。
除了一些京城貴族的老将,太子重新任命了池餘執掌京郊大營。
這件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風波,以範榮爲首,強烈反對。
宣政殿吵成了一團,往日中立的雷家也不幸卷入其中。
住在侯府裏的溫清竹之所以能知道得這麽清楚,還是金元寶來找喜兒訴苦,聲音實在太大。
溫清竹關上了窗戶都還能聽見。
綠陶在幫她磨墨,時不時的瞥一眼門口:“怎麽感覺金大人是故意來說給夫人聽的?”
“金元寶也在官場混熟了,雖然是個直性子,但該有規矩還是動的,他敢這麽來,肯定是雷大人讓他來的。”
溫清竹手筆,寫完了最後一個筆畫。
紙張上面寫了四個大字:以靜制動。
反正裴煜他們的态度也很明顯,不想她插手朝政,那她不插手好了。
至于先前的事情,她開了頭,姜遠晗知道這裏面的利弊,肯定會執行下去。
過程怎麽樣,溫清竹是打算徹底不管。
這麽過了五六天,終于有個裴煜下手的人話多失言,說姜遠晗隻是太子而已,無權決定這麽大的事情。
金元寶在門外氣得不行,聲音越飙越高:“我們禦史台的人都不敢這麽說,那孫大人竟敢這麽說!真是不要命了!!我當場就想彈劾他,要不是看在禦史大人的面子上,我根本不可能這麽算了!”
哐當一聲,房門被打開,溫清竹出現在門口。
金元寶和喜兒坐在台階上,齊齊回頭。
溫清竹有些無奈,最開始金元寶還坐在西側屋那邊的走廊,這幾天他幹脆直接坐在她門口來了。
“夫人。”金元寶馬上站了起來,态度瞬間溫和。
溫清竹轉身進去:“進來說吧。”
金元寶這才笑了起來,趕緊提步進去。
喜兒跟在他身邊埋怨:“都說了讓你直接跟小姐說,幹麽這麽迂回!”
到了屋裏坐下,喜兒要斟茶,金元寶馬上接過來,自己給自己倒。
哪知道喜兒一把搶過來:“我給小姐倒的!你幹啥呢!”
金元寶笑得憨厚,隻摸了摸後腦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。
等倒了茶,溫清竹擡起杯子,輕輕的吹着茶水,抿了一口才問:“說吧,雷大人到底讓你來說什麽??”
“和皇陵有關,但裴相他們想在康城中分一杯羹。”金元寶的臉上很有些鄙夷。
溫清竹笑了:“看來康城那邊,運轉得越來越好了?”
“嗯,梁回大人已經去了康城那邊親自指導,效果很好,江南和沿海的大商戶都陸續過來開了分店。”
“看來梁大人果然如長公主所說,是個有才能的人。”溫清竹感慨了一句。
上次她不過和姜舞陽說開,不到一天她轉頭入宮見了姜遠晗。
接着梁回也去見了姜遠晗,根據溫清竹的想法,提出了不少方案。
和平常的京官不同,梁回的行動力異常快速。
姜遠晗認同和讓他自由發揮的地方,梁回次日就做好了計劃,當天實施下去。
等到京官回味過來,康城這邊的事情已經被工部全盤接手。
從三月底,康城的人不減反增。
在甯平嚴格的管理下,竟也沒有出現大問題。
到了四月份,康城賬面上的稅收,已經超過了洛城。
而這僅僅隻是開始。
“梁大人當然厲害,要不是他娶了長公主,我覺得他說不定都能入閣了!”金元寶是個很務實的人,喜歡和不喜歡都擺在明面上。
經過這幾年的觀察,溫清竹還發現金元寶的眼力還不錯。
他這麽誇贊梁回,難道他真的很特别。
“那我去見見他。”溫清竹有點好奇了,甚至開始想着,當年梁回是出于什麽情況才娶了姜舞陽的。
誰知道金元寶卻站了起來:“梁回短時間不會回京,你還是先去看看雷大人吧,他有些事情想問你。”
溫清竹并未直接答應,而是望着他的眼睛問:“禦史台不管這些事情的吧?”
金元寶鄭重的道:“裴奕進了禦史台。”
當天下午,溫清竹收拾一番,掐着雷嘯放衙的時間到了雷家門口。
雷嘯似乎也猜測溫清竹會來,今天很準時的回來了。
下車後,跟着雷嘯一路到了他的書房。
吩咐了下人上茶點,然後就讓所有人下去。
倆人坐在臨窗的塌上,雷嘯直接問道:“元寶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吧?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也有迫不及待,“别的事情我都知道,裴奕怎麽來禦史台了??”
雷嘯的眉心皺成一團:“李武過世了,是他舉薦的裴奕,另外禦史台出了個小問題,裴奕發現并提出了個極好的建議,由裴相作保,我不得不讓他進來。”
“等等!!李大人舉薦的裴奕?”溫清竹分明記得,不是裴煜幫助的李然嗎?
難道——
“你猜的沒錯,先前李然能離開李府,還能勸動李武,不止有裴相插手,背後更是有裴奕獻策。”
雷嘯的語氣微微有些凝重,眼神望着面前的茶杯有些失神。
溫清竹也陷入了短暫的沉思。
以前裴煜和裴奕是不對付的,幾乎是你死我活的狀态。
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和解了一般。
如果溫清竹沒活兩世,可能覺得他們會真的和解。
可是溫清竹有了前世的經曆 ,很清楚裴煜的性格。
暫時退步可以,但永遠的退步絕無可能。
溫清竹忽然想起張瑤的事情,如果裴奕真的插手了,那張瑤住在裴家不是安全無虞,反而是裴煜徹底拿捏住。
這樣一來,傅十一很難有二心。
不過裴煜怎麽這麽清楚洛蟬的行動呢?
即使有裴奕插手,宮裏的事情,他們到底怎麽這麽清楚的?
“清竹,傅烈在離開前,曾經托付過我,盡量不讓你卷入京城的鬥争,但現在裴煜籠絡了大部分朝臣,我們禦史台也被迫站位了。”
溫清竹回過神來,望着雷嘯問:“那你要我做什麽?”
雷嘯從旁邊的梯櫃裏面,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。
放在桌面上後,一打開,裏面放着一卷明黃色的卷軸。
溫清竹看了看這個盒子,又看了看雷嘯:“你們想要幹什麽?”
雷嘯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,而是拿出了聖旨,攤開來一看,竟然是一個空白的聖旨,除了玉玺的印章,還有順德帝的私人印章。
看這兩個印章發暗的顔色,看起來有些年頭了。
溫清竹擡眼看向雷嘯:“皇上交代了什麽?”
“陛下交代我,萬一裴煜野心過盛,可以用這道空白聖旨來摘去他的丞相之位,我和太子還有長公主都商議了一番,最後決定把這道聖旨用在你身上。”
雷嘯的語氣仿佛是他做了一個極大的決定。
“用在我身上?我不是已經不插手朝政了嗎?”溫清竹一想到姜遠晗,心裏總得有些不安。
從上次召幸招兒來看,姜遠晗做事很果斷,而且一招斃命。
這次他們想做什麽呢。
雷嘯望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頓的道:“我們決定,冊封你爲長公主,垂簾聽政!”
“你們——”溫清竹饒是心中有所準備,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。
好半天她才說:“我和姜家毫無關系,你們拿什麽理由來冊封我爲長公主?還有,先前我不過在宣政殿多說了兩句,裴煜什麽反應,雷大人應該清楚。”
“我知道,但太子的命是你救的,這個有甘太醫作證,另外還有陸磊也可以作證。”
雷嘯似乎輕松了許多,竭力勸說她。
溫清竹望着他的神色,知道雷嘯是認真,但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:“雷大人,别說衛貴妃還活着,還有個德佳公主呢!這件事情衛大人不知道吧?衛家現在的态度也很重要,就不說裴煜他們了。”
“夫人。”雷嘯鄭重起來,“這件事情我們是考慮過的,皇宮現在已經被人安插人手,前幾天已經發生過兩起宮女爬床的事情,要不是無罪大人在,隻怕木已成舟,另外翰林院的萬鴻羽前些日子犯了錯,他經手的事務都交了出去,太子在宮裏孤立無援,隻有你才能正面肅清這一切。”
溫清竹也冷靜下來,逐一反駁道:“他們安插他們,你們也可以安插人手,翰林院爲皇上負責,将來大開恩科就是,你們可不要小瞧傅瑜,我雖然不太喜歡他,但他連傅家都可以反抗,何況外人。”
說到了最後,溫清竹笑了起來:“說太子孤立無援,雷大人不是太子最好的臣嗎?何況衛家也是一心輔助太子的,短時間禦史台或許會卷入紛争,但以後禦史台還是可以做回禦史台的本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