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七娘的身體底子還不錯,醒來後看到了孩子,還得知了姜遠安回心轉意不和離的消息,整個人都迸發出一種特别強烈的求生意志。
一夜過去,雷七娘的傷口愈合得很順利,第二天一早就能吃一些清淡的糜粥。
宮裏面也派了太醫過來,來的竟然是當歸。
看到他的時候,溫清竹有些認不出來,隻依稀覺得眼前這個人的模樣很是熟悉。
“微臣見過夫人。”當歸恭敬的躬身行禮。
溫清竹揮手讓他免禮,等他一站直,露出一張清秀内斂的模樣來。
“你已經是太醫了?”溫清竹實在有些驚訝。
從藥童到藥師,再到藥醫,再是醫士,還需要經過起碼上十年才能成爲正是太醫的。
“是太子厚愛,額外提拔的。”當歸說得很謙虛。
溫清竹心思一轉,姜遠晗可不會無緣無故的提拔人,除非當歸本身很厲害,或者他另有目的。
隻是現在不是詳細問這個的時候,溫清竹看了眼屋内:“既然太子派你來了,那自然是有過人之處,你進去看看郡王妃吧。”
溫清竹有些疲勞,單手撐着頭閉上了眼睛。
等了半天當歸卻沒有動,直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看他:“怎麽了?”
當歸再次躬身:“夫人,微臣有一事想問。”
“問。”溫清竹很累。
當歸阻止了下語言道:“今早外面盛傳,夫人剖腹取子,才得以保住母子平安,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麽條件才能實施?”
聽到他的話,溫清竹當即提起了精神,坐直望着他:“外面的人怎麽知道的?”
不等他回話,溫清竹心裏一沉,是先前那個暈過去的穩婆。
當歸的神色也嚴肅起來:“夫人這個反應,想必條件很苛刻吧?一般做不了?”
“一般人當然做不了,熟練一點還能保住孩子,不熟練的鐵定一屍兩命!!”溫清竹望着當歸。
她記得當歸是高院判生前最看重的人。
那時候他雖然隻是個小小的藥童,但那時候當歸還是表現出他的非同一般來。
溫清竹打起精神,帶着他去了旁邊的裏間,跟他好生說了一番剖腹取子的要求。
這一說便是一個多時辰。
直到綠陶過來敲門:“小姐,侯爺來了。”
當歸在躬身作揖:“夫人當得上絕世神醫。”
溫清竹搖搖頭:“我可算不上,這裏交給你了,我得回去了。”
“夫人放心,微臣一定會照顧好郡王妃的!”當歸再次承諾。
出府的時候,溫清竹看到了雷炎跟在雷嘯的身後,正朝着姜遠安的院子過去。
這讓她不禁想起了杜薇娘。
“綠陶,這兩天在府上,你可聽說了杜姑娘的事情?她還好嗎?”
綠陶搖頭:“沒,不過今天我聽下人說,早上的時候,杜姑娘醒過來一次,本來甯郡王是要馬上就走的。”
溫清竹一直往前走,出了門,看到了傅烈站在門口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傅烈牽着她的把扶上車。
溫清竹坐下後,傅烈跟着進來。
她搖了搖頭:“行醫本來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。”
沉默了會,溫清竹又問:“什麽時候出發?”
傅烈答道:“明天。”
溫清竹擡起頭來:“怎麽這麽快??”
“嗯。”傅烈望着她的眸子,替她理了理額角的頭發,“不過是我先去,袁免那邊傳來個不太好的消息。”
溫清竹心裏當即一緊:“什麽不好的消息?”
“追蹤的人全都被發現了,沒留下一個活口。”傅烈握住她的手,“我感覺這次的事情不同尋常,所以你暫時還是留在京城吧。”
“不行!”溫清竹當然不同意。
前一世和這一世已經産生了巨大的變化,很多事情已經不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溫清竹抓緊了傅烈的手,她真的很擔心。
看到她這個樣子,傅烈難得露出一絲笑容:“爲了你,我一定會好好的回來!”
溫清竹心裏越發的難受起來,自己好像承受不住傅烈對自己的感情。
傅烈看出他心裏的掙紮,身後輕輕的把她攔在懷裏:“我不會出事的,京城其實也不安全,但有太子在,他總護着你的。”
回到了家裏,溫清竹有些坐立難安,不住往傅烈書房那邊看去。
自己該怎麽說服傅烈呢?
正在這時候,撫琴忽然上門來,告訴了溫清竹一件事。
聽完後,溫清竹有些不可思議:“你說有人想要害張瑤??”
“是的夫人,先前都隻是一些不上台面的手段,街上受驚的馬,家裏挂燈籠的繩子斷了,可如今她的飯菜裏面,已經出現了藏紅花。”
撫琴的神色很是凝重,冷靜的分析道:“開始那些人或許并不想要張瑤夫人的命,但現在卻是想要盡快要她的命的!!”
溫清竹沉思起來,誰會要張瑤的命呢?
想要除掉張瑤,那定然和傅十一有關。
“可能是裴相。”撫琴說了出來。
溫清竹擡頭看她,卻見她臉上也有些不确定:“這隻是奴婢的猜測,娘娘聽了,立刻讓奴婢過來請夫人幫忙。”
“她想我怎麽幫?”
撫琴的臉上也露出爲難的神色來:“娘娘想問,能讓張瑤來侯府住一陣子嗎?”
溫清竹當即搖頭:“不可,傅十一現在可是裴煜最看重的人,你這麽猜測其實也很有根據。”
“那,那該怎麽辦?”撫琴有些着急,她很清楚洛蟬對傅十一的事情,看得太重。
要是張瑤的孩子沒能保住,隻怕洛蟬會做出失控的事情來。
“讓我想想。”
這一想就到了天黑,撫琴也不着急,耐心等着。
直到許久不見的陳穩忽然來到了侯府,直接去了傅烈的書房。
溫清竹一直盯着外面的動靜,馬上吩咐綠陶去外面看看。
沒過一會,綠陶趕了回來,神色凝重的道:“定遠傳來戰報,匈奴發起了第一次進攻。”
溫清竹再也站不住要出去,可走到了門口她又停了下來。
回頭看着綠陶:“是誰跟你說的?”
“楊六。”
溫清竹頹然,如果戰報送到了京城,那傅烈肯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。
那白天在馬車裏說,他明天就走。
是因爲他就做好了打算。
不知道爲什麽溫清竹突然很憤怒,很想去質問一下傅烈,爲什麽要瞞着自己!
如果她白天就知道,隻怕會執意要跟去。
現在她提前得到了消息,心裏有了預期,所以才會冷靜的思考利弊。
傅烈這算準了自己的想法。
溫清竹轉頭回去坐下,忽然覺得,傅烈好像已經能控制一切了。
她坐在塌邊,手肘擱在小幾上,雙手捧着自己的臉,不想看到一點光亮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綠陶輕聲提醒道:“小姐,撫琴姑娘還在這裏等着。”
溫清竹這才擡起頭來,隻見撫琴趕忙福身道:“如果夫人還有事情,奴婢先去和娘娘說一下。”
“不用了!”溫清竹站起身來,對她說,“我已經想到了辦法,所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,你過來,我教你怎麽做,爲了張瑤,傅十一一定會做到的。”
翌日一早,溫清竹一夜未睡。
雞鳴一響,她就立刻起身,卻不想看到屏風外面有個寬闊的背影。
溫清竹一怔,腳下的動作停了下來。
傅烈聽到了裏面的動靜,掀了簾子到裏間來,單膝跪在地上,拿起鞋子給她穿上。
“我要走了,該說的我已經和太子說了,你好好呆在京城,要是我真需要你幫忙,會告訴你的。”
溫清竹的眼睛有些酸脹,心裏一陣陣的起伏。
最終她隻說了一句:“那你一定要定時給我寫信!”
傅烈站起來,摸着她的鬓角:“好。”
天光漸漸大亮,傅烈看了眼窗戶那邊,收回了手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有些不敢看他,胡亂編了個蹩腳的借口,“我還沒梳洗,就不出去送你了。”
傅烈從未見溫清竹也會有這個模樣,心裏愈發的安定下來:“好。”
半個時辰後,綠陶一進來就看到了溫清竹呆坐在床上,一動不動。
她趕緊走過來:“小姐!侯爺要走了!你不去送送嗎?”
溫清竹慢慢擡起頭來,眼神迷茫:“我是不是對他太過分了?”
“小姐。”綠陶很是心疼,坐在她身邊,輕輕抱住了她,“不是,你和侯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”
溫清竹靠在了綠陶懷裏,不想再去考慮那些事情。
到了晌午時候,溫明軒在外頭敲門:“阿姐在嗎?”
溫清竹坐在書桌前,陡然回神,回了一聲在。
溫明軒走了進來,手裏提着一個食盒。
“阿姐!霖霖做了黃金糕,有些不太好吃,但她非要拿過來讓我給你嘗嘗。”溫明軒一邊說着,一邊還有些嗔怪。
溫清竹的注意很順利的被轉移,有些不太确定的問:“你和霖霖?”
“阿姐可别亂想,我一直都把霖霖當妹妹的。”溫明軒一本正經的說着。
溫清竹凝神看去,溫明軒的眼睛太過澄澈,根本讓人無法懷疑。
短暫的沉默後,葉媽媽的聲音出現在外面。
“小姐!該吃飯了!”
溫清竹站了起來,看到葉媽媽滿臉高興的過來,拉着溫明軒上下的打量,連連誇贊道:“好久沒見到少爺了,奴婢都快認不得了。”
“要是這樣的話,那葉媽媽該常常來侯府啊,我有空的話肯定會來阿姐這裏的!”
兩個人這麽你一言我一語,開始逗趣起來。
因是到了午飯時間,他們就去了小廳裏頭坐下,準備開飯。
期間葉媽媽一直再說着莊子上的趣事,時不時的問問溫明軒近來在做什麽。
偶爾也會拉着溫清竹進來問話。
一頓飯下來,溫清竹的心情好了不少。
吃完了飯,葉媽媽拉着綠陶出去說話,把小廳留給了溫清竹姐弟倆。
屋内安靜下來,溫明軒忽然說了一句:“阿姐要是想去,就去,京城這邊我會幫着太子處理好的。”
溫清竹啞然失笑:“你這孩子。”
誰知道溫明軒卻很鄭重的說道:“阿姐!我說的是真的!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,現在京城的确不太平,但比起之前已經好很多了,我長大了,太子也長大了,何況還有其他新提拔起來的臣子,我們能頂起一片天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