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薇娘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,回頭看了一眼,正好和溫清竹的目光對上。
但很快,她又收回了視線。
溫清竹轉頭看過來,傅烈已經去開始指揮包圍現場,姜遠晗蹲在傅瑜的面前,正在說着什麽。
傅大夫人要去傅瑜面前,被傅經拉住,隻一個勁的哭。
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手,剛才接連幾箭,沒來得及帶護具,手指和掌心都勒紅,隐隐帶着疼。
“姐姐。”姜遠晗起身走了過來。
溫清竹把自己的手收起來,擡頭應聲:“怎麽了?”
姜遠晗看了眼皇宮的方向:“母妃還有朝中大臣還在五谷台。”
沉默了會,溫清竹說道:“收拾一下,該繼續的繼續。”
“那儀佳公主的事情?”姜遠晗一愣,這件事情還不知道怎麽跟皇帝交代呢。
在這個時間點上,姜儀佳忽然死了,實在太可疑。
溫清竹面色微冷,認真的看着他:“殿下,該做的你已經都做了,這些殺手一開始就不是沖着姜儀佳來的,他們要殺的人是傅瑜。”
“這我知道,可是死的人是儀佳公主,甯王和李貴妃,還——”
暗中準備動手的那些人。
見他心有擔憂,溫清竹擺了擺手,轉身去了傅烈那邊。
姜遠晗望着她的背影,心情很是複雜。
半個時辰後,溫清竹等人回到了五谷台。
傅家門口發生的事情,在場的人基本上已經知道。
但看到傅烈護送了姜遠晗回來,一時衆人心思各異。
溫清竹坐下後,給了衛貴妃一個眼神。
衛貴妃心領神會,站起來主持大局:“方公公,把聖旨呈上來吧。”
接着轉頭又看向裴煜和傅烈:“麻煩兩位大人了。”
傅烈沒說什麽,裴煜卻有些遲疑。
不過他敲了敲五谷台的入口處,甯王等人并未過來,他就什麽也沒說,還是走上前去。
方公公端着一個盒子上來,傅烈和裴煜分别拿出半把鑰匙,拼合在一起,剛好可以合并成一把鑰匙。
在所有人的矚目下,裴煜打開了盒子,取出了聖旨。
慢慢打開後,裴煜一眼掃過去,果然是姜遠晗的名字。
在大家的殷切眼神下,裴煜慢慢宣讀:“奉天承運皇帝诏曰,瑞親王恭順……,特此冊封爲太子,封号昭武。欽此!”
宣讀完畢,姜遠晗站起來,上前去領聖旨。
在他的手剛剛要接到聖旨的時候,五谷台入口,有白馬忽然闖進來。
上面坐着的人正是甯王,他身穿铠甲,手拿禦賜寶劍,直指姜遠晗。
“住手!”
很快,禁軍迅速把甯王包圍起來。
裴煜還沒松手,聖旨就還沒姜遠晗的手裏。
溫清竹眯眼一看,正要說話,傅烈忽然開口:“裴相爺,你該放手了。”
在說着這話的時候,傅烈目光森冷,右手握着腰間的劍,一動不動的望着他。
裴煜微笑起來,當即松了手。
聖旨便落在了姜遠晗的手上。
台下的姜遠安瞧見這一幕,忽然望着在場的文武百官喊道:“諸位大臣,聖旨以下,本王無話可說,可父皇明明說過,這聖旨隻有在儀佳成婚之日才可頒發,爲何在頒發之前,儀佳卻慘死?”
字字铿锵,悲痛之意深入肺腑,簡單的幾句話,讓所有人都看向了姜遠晗。
衛貴妃站了起來,正欲開口。
坐在一旁的溫清竹卻清冷一笑,聲音不大不小,在如此安靜的五谷台,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傅候夫人是承認了?”姜遠安盯着溫清竹,一雙眼睛帶着滿腔的恨意。
溫清竹慢慢的走出來,環顧五谷台一圈,神色肅然道:“甯王殿下,儀佳公主剛死,事情還未調查清楚,你就撇下公主和李貴妃,趕到這邊來質問太子,有何居心??”
話音一頓,她看了眼姜遠晗,讓他接話。
會意了溫清竹的意思,姜遠晗馬上繼續道:“甯王皇兄,你若是真爲了儀佳公主的死而來,那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,我們可以立刻開始調查,若真的和本宮有關,立刻自請奪去這太子之位,這樣甯王皇兄可還滿意?”
這話是姜遠晗用自己的帝位來做賭注,衆人一時不敢言語。
姜遠安臉色鐵青,他怎麽都沒想到姜遠晗竟然敢這麽放話。
事情還沒完,禮部尚書忽然站出來,看向姜遠晗道:“太子殿下,微臣有一事不懂,事發之時,獨獨隻有傅家人和傅候夫人在,而後又是平國侯的人圍住了現場,如今這一切不都是殿下的人說了算嗎?”
“尚書大人是懷疑太子有私心?那不如大人一起跟着調查,慎刑司,大理寺,還有刑部,再加上你們一個禮部,也不多。”
溫清竹當即開了口,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戶部尚書。
隻是年事已高的戶部尚書低着頭,并未有任何情緒波動。
禮部尚書臉色一僵,心裏憤然,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和反駁。
忽然想起溫清竹不過隻是平國侯夫人,當即冷下臉來:“這可是皇家大事,夫人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評說分辨,難不成夫人已經能代替太子做決定?還是說太子也隻是聽從夫人的話來行事??”
這話不輕,可溫清竹臉上的笑容更盛:“大人說得對,這是皇家大事,那請問大人又是皇家的什麽人?在這裏質疑皇家的事情?”
禮部尚書當即一噎,氣得渾身發抖。
可溫清竹還沒停下來,目光在他身上和甯王身上掃來掃去,暧昧不明的道:“難不成大人能替甯王說話?這才開口質疑的?”
這話當即把禮部尚書吓出一身冷汗來,姜遠安本來不善辯駁言辭。
今日難道就要這麽算了嗎!!
本來一切都計劃得好好的,結果姜儀佳突然出事,袁昌帶人失蹤,禮部尚書又強行出頭,這一切都亂成了一鍋粥。
在氣氛漸漸僵持之時,衛子嬰慢慢的站了起來,先給姜遠晗行了一禮,又轉身給甯王行了一禮。
最後側身站着,對兩個人說道:“聖旨已下,本該按照禮法進行冊封,但儀佳公主被刺身亡,如今還是調查處真兇才是,二位殿下意下如何??”
沉默半晌,姜遠晗應聲贊同。
姜遠安卻遲遲沒有回話,直到承明宮的管事太監匆匆來報。
“殿下,娘娘突發心疾,危在旦夕,還請殿下趕緊回去看看!”
姜遠安盯着姜遠晗好一會,終于還是同意了。
不再遲疑,他策馬掉頭,即刻離開了五谷台。
到此結果已出,衆人看向禮部尚書的眼神,便多了一份意味。
溫清竹走到姜遠晗的身邊,請道:“臣婦自請過去承明宮一探。”
“姐——”姜遠晗下意識的要喊她姐姐,可很快想起這是在五谷台,當即改口,“傅夫人去吧,這裏的事情本宮來處理。”
溫清竹告辭,帶着人快速趕往承明宮。
才到門口,她們卻被人攔下不讓進去。
等了片刻,還是杜薇娘出來,迎着她們進去。
穿過長廊月門,一行人終于到了李貴妃的寝殿。
一走進去,就看到了甘太醫跪在床前,給李貴妃紮針。
溫清竹走近一看,李貴妃臉色煞白,呼吸急促。
她心裏一估算,轉頭對承明宮的管事嬷嬷說了一副藥。
可那嬷嬷并未有所動作,反而還怒目盯着她。
突然間,床前的姜遠安開口:“聽傅夫人的!”
那嬷嬷這才下去,尋了太醫院的人去抓人。
在甘太醫紮針的時候,溫清竹瞧出了一些不對,提醒道:“天容穴加三針,靈樞穴少一針。”
甘太醫手下的動作一頓,思考了片刻,恍然大悟,馬上按着溫清竹的提示來紮針。
幾瞬之後,李貴妃的呼吸馬上順暢起來。
甘太醫趕緊起身道謝:“多謝夫人提點。”
“沒事。”溫清竹搖頭。
不到半個時辰,熬好的湯藥送過來。
幾個宮女合力,把藥給李貴妃灌了進去。
慢慢的李貴妃的神色恢複了些許紅潤,看起來在慢慢好轉。
見她并無大礙,溫清竹對甯王告辭一聲,轉身就走。
才出了裏間,裏頭的李貴妃陡然驚醒,嘶聲竭力的喊着‘儀佳’二字。
溫清竹回頭一看,姜遠安已經坐在了床邊,把李貴妃抱在懷裏。
現在的李貴妃似乎已經清醒過來,眼淚連連,抓着姜遠安的袖子哭訴:“都是我的錯,不該逼迫儀佳的,要是我早點答應她,她現在也不會出事。要麽嫁給傅瑜,要麽現在根本不會去傅家才是!”
“母妃!儀佳已經死了!”姜遠安突然吼了一句。
李貴妃的哭聲戛然而止,她望着姜遠安的臉,忽然激動起來:“都是你!都是你!儀佳讓你放棄,你偏不肯!現在她不嫁傅瑜了,你又偏不信……”
姜遠安呼吸一滞,什麽話都說不出來。
哭着哭着,李貴妃又暈厥過去。
溫清竹轉頭就走,哪知道杜薇娘卻在這個時候追了上來。
“夫人,我們去外面說。”
兩人到了門外,屏退下人。
杜薇娘這才說道:“夏飛鸢另有主子,袁昌的确派了刺客去殺傅瑜,但是他的人絕對不會在姜儀佳有危險的時候,對傅瑜動手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?”溫清竹仔細的望着杜薇娘,問出了自己的疑問,“說起來,你不是被夏飛鸢關起來了嗎?怎麽突然出現街上?”
溫清竹說的是,杜薇娘攔住了姜儀佳的馬車。
杜薇娘看了眼屋内,眼神很是悲哀:“袁昌已經走火入魔,他根本不是全心全意爲二哥做事的,他隻想殺了傅瑜洩憤,這是我昏迷的時候,聽到一個男人和夏飛鸢說的話,後來跟二哥确認,那個男人就是袁昌。”
“刺殺的事情夏飛鸢也知道?”溫清竹想到了那最後一箭,接着又問,“你又是怎麽知道夏飛鸢另有主子的?”
杜薇娘皺緊眉頭,想到了那日的事情:“是前幾天夏飛鸢給我下迷藥,我無意中聽到的。”
溫清竹有些疑惑的望着她:“你也是醫女出身,什麽迷藥能迷到你?”
提起這個,杜薇娘拿了一個盒子出來,打開來後,裏面放着一塊生了黴點的糕點。
“夫人您瞧瞧,這是什麽迷藥?”
溫清竹仔細看了看,正要伸手去觸碰,卻别杜薇娘攔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