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人敢回應,姜遠安陡然大笑兩聲,望着這破舊的屋子,悲從心起。
他當了這麽多年的甯王,還是第一次被如此苛待!
姜遠安後退了兩步,坐了下來,沉沉的說道:“去找柳見,本王要見他!”
……
天色大亮,柳見盯着黑眼圈從小院出來。
他望着瑞親王的住處,心裏很是煩惱,這甯王怎麽還沒看清楚局勢?
這個時候,大局已定,甯王已經翻不起什麽浪花。
柳見一直都在康城,雖然一直被人盯着,但他試圖搞事,也就沒人來找茬。
該看清楚的,他也都看清楚了。
瑞親王已經站了上風,而且得到了幾個朝廷重臣的支持,過不了多久,差距會越來越大的。
猶豫了半晌,柳見還是去了姜遠晗那兒。
很意外的是,他很順利的見到了瑞親王,有侍女很客氣的給斟茶倒水。
多年的經驗告訴他,瑞親王就是在這裏等着他的。
明白了這個,柳見馬上起身跪下:“殿下!甯王讓,讓我去找裴奕。”
“裴奕?”聽到這個名字,姜遠晗覺得甚是陌生。
柳見馬上把昨夜的事情都說了一遍,還着重強調了一下,和裴奕接頭的方式。
不過很快,他還是想了起來,好像姐姐對那個人很是忌憚。
一陣沉默後,姜遠晗揮了揮手,讓柳見下去,轉頭讓無面按照柳見所說的方式去找頗裴奕。
今天天氣很好,裴奕坐在房間裏,桌面上擺着一個沙盤。
上面插着好幾個顔色各異的旗幟。
轉換了會,門外想起了王默的敲門聲:“公子,有人來找您了。”
“進來吧。”裴奕從沙盤上拔出了一面旗幟,順手丢到了地下。
随着房門打開,無面出現在裴奕面前,望着他的眼睛,怪異的笑道:“好久不見。”
裴奕一聽,身體微微顫了顫。
快速的整理好情緒,他笑眯眯的轉過頭來,迎上去說:“無面大人,真是有失遠迎。”
無面一手推開他,快步走到桌前,盯着沙盤看。
瞬息後,無面越發的怪笑:“看來裴公子沒算到小人會過來。”
裴奕揮手讓王默出去,卻不想無面忽然出現在王默身前,按住他的肩膀說:“這小子小人很感興趣,不如裴公子送給小人如何?”
王默承受着巨大的壓力,眼前的這個人在強迫他跪下,可他不想跪下,至少不能在裴奕面前丢了面子。
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,裴奕也瞬間過來,擡起了無面的手:“大人,孩子好小,别把他吓到了。”
無面松了手,後退兩步,斜眼瞧着裴奕:“他身上有人血味,誰能把他吓到,小人這般請求,裴公子都不肯割愛嗎??”
裴奕的臉色陰沉下來,正要動手,無面忽然笑道:“看來公子是真的喜歡他,那小人就不橫刀奪愛了!真希望這小子能活久一點!别太快死了,不然小人會可惜的。”
“你到底來幹什麽的?”裴奕也松了手,給王默使了眼色,讓他下去。
無面去了桌邊坐下,看到了地上的旗幟,聲音愈發的陰沉:“殿下希望裴公子能幫甯王一把,别讓他太快認輸。”
說完這話,無面抽出沙盤裏面的一杆紅色旗幟,笑着說:“不該你操心的,還是少操心的好。”
話音未落,無面的身影陡然消失。
裴奕望着門外,心裏起伏不定。
現在他的四面皆敵,自己的勢力又不夠強大,難道自己也要淪爲棋子?
裴奕深吸一口氣,陡然睜開眼睛:這世上他裴奕永遠都不會是棋子!!
别院内。
溫清竹剛給婀娜治了一個療程,婀娜的整個人的變化越發明顯起來。
除了多了兩根長白發,肌膚也失去了點光澤,從而影響到她整個人氣色。
溫清竹親自熬了藥,讓婀娜按時服用。
胃口的問題很快改善下來,但婀娜又開始鬧肚子,氣色就更差了。
可有個變化,那就是月貓能靠近婀娜七步了。
楊六送了午膳過來,順便帶來了姜遠晗的消息。
聽完後,溫清竹啞然失笑,沒想到裴奕也有被人威脅的一天。
隻是她有點好奇,無面怎麽會對裴奕身邊的小厮感興趣呢?
他那眼光可是很挑剔的。
午膳送了進來,溫清竹就一邊吃,一邊回憶着。
她自己也是去過東林客棧的,裴奕身邊可沒帶什麽小厮。
那會是誰?
正想着,外面忽然一陣騷動,轉頭看去,裴奕居然站在院子中間。
溫清竹起身走出去,揮了揮手讓人把他放過來。
“裴公子來這裏幹什麽?”
裴奕很謙虛的行禮說道:“夫人,在下知道——”
話音未落,他陡然擡頭看向窗戶那邊,婀娜正失神的望着外面。
裴奕心裏微凝,怎麽婀娜給他的感覺,和以前不一樣了?
溫清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:“你覺得如何??美人終究是美人對吧。”
“夫人到底做了什麽??婀娜姑娘好像和以前大不一樣了。”裴奕沒想到溫清竹居然有辦法治療婀娜。
電光火石之間,裴奕迅速的摒棄了自己原本的打算,繼續放低姿态:“夫人,姚班不可不除,據我所知,他和柔然還一直保持着聯系。”
“柔然?”溫清竹凝神起來。
裴奕拿出了一枚煙花出來,恭敬的遞給她:“不止如此,姚班還和西域也有聯系,他暗中還在支持五皇子,陵城糧食的事情,他也有插手,這是他們用來聯系的信号彈。”
突然間得知這麽消息,溫清竹依然淡定,也沒有伸手拿過來,隻是靜靜的問他:“裴公子到底還是神通廣大,看來姚班的底細,你是清楚了。”
“是,正是因爲清楚,所以才忌憚,不出意外的話,姚班今晚就會過來營救婀娜姑娘。”
溫清竹馬上眯了眼睛,這個消息傅烈也送給了她。
在東林客棧那邊,她一直派人盯着裴奕,康城之中也沒有其他的動靜,裴奕到底怎麽知道這麽多消息的?
裴奕站直身體,繼續說:“陵城的糧食要是不能及時運過來,還是會有一些問題,甯王現在隐隐有失勢的兆頭,夫人難道不想乘勝追擊?”
“不,我并不想。”溫清竹微笑着拒絕了他。
這讓裴奕的臉色終于變了又變。
在溫清竹的示意下,楊六友好的請他離開這裏。
裴奕望着溫清竹的眼睛,心裏在斟酌,現在他手裏有用的籌碼,隻剩下姜遠晗那邊的了。
按照目前的形勢,甯王絕無翻身的可能,那瑞親王就是他唯一的選擇。
最終,裴奕還是什麽都沒說,轉頭跟着楊六離開了院子。
溫清竹望着他的背影,心裏微微凝重,裴奕剛才有什麽話想要說,可他還是沒說。
看來事情還是有她不知道的。
夜幕降臨,天上月朗星稀。
溫清竹坐在床前,繼續給婀娜施針。
這一次,效果更加明顯,隻是婀娜的白發也開始叢生。
臉上甚至都出現了細紋,不明顯,但已經足夠讓人震驚。
這一夜之間,婀娜仿佛衰老了十歲。
月貓站在門口,靜靜的望着裏面的兩人,心裏開始有些害怕。
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?
婀娜不再永葆青春,讓人心動得難以自控的魅力,也在逐步消散。
爲什麽?爲什麽變成這個樣子?
這真的是婀娜想要的嗎?
忽然見,有白霧彌漫開來。
溫清竹側眼看去,通過窗棂的縫隙,輕笑着說:“婀娜姑娘,姚班來了,你可想好了怎麽和他說嗎?”
婀娜閉上了眼睛,下意識的摸了摸的自己臉,觸感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。
不知道爲何,眼淚竟然從眼眶裏面流淌出來。
終于她開了口:“不經曆這麽一次,或許我也認不清他到底喜歡的是我,還是我的容貌。”
溫清竹微微搖頭,婀娜剛才摸臉的動作,其實已經明白,姚班癡迷的,隻是婀娜的永遠不變的美貌而已。
她慢慢的收針,同時對婀娜說:“你既然下定決心放棄美貌,那必定是厭倦了以前的生活,有失必有得,或許這一次你能知道,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愛你。”
婀娜是個心思敏、感的女人,她聽出了溫清竹的弦外之音。
可她不敢回話,這麽多年來,哪怕姚班喜歡的隻是她的皮囊,可她卻是付出了真心的。
不然的話,在親眼看到那個人死去,她就該了結自己性命的。
“你這邊做好了準備嗎?人來了!”溫清竹望着那突然加速的白霧,冷喝一聲。
窗戶被沖開,有人裹挾着霧團,直沖着婀娜這邊。
溫清竹立刻拔下頭上的銀簪,往床上一滾,轉到婀娜背後,一手按住婀娜的肩膀,一手拿着銀簪,直接刺破了婀娜的脖子。
“住手!”月貓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。
白霧在床前生生止住,散去後,浮現一個人影出來。
他身着夜行衣,身材瘦削,中等個子,卻渾身都散發一股死氣。
緊接着,傅烈也出現在屋内。
他握着劍,指着床前的那個人。
溫清竹慢慢的把銀簪往皮肉裏面插,鮮血不斷的往外冒。
“放開婀娜!”
這人終于說話,他後面的小黑卻陡然跌倒在地上。
她正要上前,這人忽然轉身一閃,直接把軟劍劃過了小黑的脖子。
速度快得讓傅烈都感覺到壓力。
如果他對清清動手,那他真的能來得及嗎?
小黑慢慢的靠在了柱子上,眼睛卻變得溫柔起來,最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。
溫清竹沉思了會,這是他們都認識的人。
果不其然,婀娜哭喊道:“孤狼!你沒死!原來你真的沒死!”
名叫孤狼的男人轉過頭來,眯眼望着溫清竹的簪子,她一直都沒有停手,這也就說明自己沒有動手的機會。
溫清竹微笑起來:“你想要救婀娜可以,拿姚班的性命來換。”
男人異常沉默,忽然開口道:“我的命是姚大人給的,沒有誰的命比得上姚大人。”
這話讓婀娜哽咽的聲音一停,過了會,她的哭聲越來越大:“對不起!都是我的錯!”
孤狼靜靜的望着婀娜,眼神上下移動了好幾回,忽然說了一句:“你在慢慢的廢除自己的功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