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到姜遠晗的面前,笑望着說:“我這邊真的沒事,你先去忙你的吧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姜遠晗從來沒有這麽難過,想要說點什麽,可是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溫清竹看了屋内的傅烈和姜遠晗說:“你們先走吧,我要更衣了!”
兩個人這才起身走了出去。
換好了衣裳,溫清竹一開門,兩個人還在門口站着。
庭院裏頭,站了好些人,但誰也不敢什麽。
最前面的人是楊五,他被五花大綁,跪在石闆上。
從他的臉色上看,好像是受了内傷。
溫清竹慢慢的走到了他面前,楊五擡起頭來,眼神還是和昨晚的異樣。
“北鬥,被他松綁,帶他來屋裏。”
轉頭進了屋,她也沒讓旁人跟進來。
關上門後,喜兒給楊五上了茶。
溫清竹擡了擡手說:“真是抱歉,連累你了,我本不該這麽失态的,你先休息一下,等外頭的人走了,我再和你詳細料聊聊。”
楊五沒說什麽,也沒有喝茶,隻靜靜的在思考什麽。
屋内陷入寂靜,門外終于有了動靜,外頭的人陸續離開。
等外面也安靜下來,溫清竹放心愛茶盞,微笑着說:“你帶阿平走吧。”
“夫人!”楊五忽然擡起頭來,顯然有些不敢置信。
昨天他被楊六抓住,很是吃了一番苦頭。
後來他自己也想了下,那樣揭開溫清竹的傷疤,無異于在她的心頭捅刀子。
“怎麽?才一個夜晚而已,他們就把你說服了?”溫清竹笑了起來,眼神讓人無法看透。
楊五深吸了兩口氣,起身跪在了溫清竹的面前,行了一個大禮,俯身下去:“多謝夫人成全!”
“有什麽需要,我已經安排了綠陶替你準備,我沒有别的要求,隻希望你能保住阿平的命,她的命是我答應别人要保住的。”
“夫人放心!我已經收了阿平爲徒,在我的心裏,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!!”
楊五再三磕了三個頭,起身後,喜兒帶着他離開了這屋。
沒過一會,有丫鬟送了早膳過來。
溫清竹和薛苗苗坐在圓桌邊,一同用着早膳。
剛才和楊五說的話,她并沒有避諱苗苗。
吃着吃着,薛苗苗憂心忡忡的開口問道:“表姐,你真的要讓楊五帶阿平離開嗎?一路往西邊去,不是崇山峻嶺,就是黃土高原的,再被北邊一點可就是邊境了,地方那麽大,我說的那個辦法,也隻是傳說而已啊。”
溫清竹伸出筷子,夾了一片黃金煎饅頭片,遞到了薛苗苗的碗裏面:“這面食是特意爲你準備的,好好嘗嘗,可還喜歡。”
“表姐……”薛苗苗放下了筷子。
卻不想溫清竹自個兒戳了一個蝦餃,吃完後說道:“我既然決定了這件事情,那必然是有分寸的,西北一路過去,的确很亂,但地廣人稀,而且現在大批百姓都流亡了過來,他們這個時候過去,其實是最安全的。”
“最安全的?”薛苗苗一臉迷茫。
溫清竹笑了起來,細細給她解釋着,說着說着,早膳就用完了。
等到丫鬟撤下了早膳,綠陶也把楊五阿平送走了。
轉頭回來這邊,一進屋便說:“小姐,隐娘在外頭求見。”
溫清竹沉吟了會說:“你去和她說,我和苗苗還有事情要說要辦,阿平的事情明天或者後天,我會親自過去給她解釋一遍的。”
“是。”綠陶出去回了話。
溫清竹轉眼看向旁邊,薛苗苗顯然沒注意到門口的事情。
她盤腿坐在羅漢床上,手裏握着溫熱的茶杯,正在凝神思考着什麽。
過了會,綠陶回來說隐娘暫時走了。
溫清竹把她留了下來:“你先不用過去,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了。”
“苗苗。”她伸手拍了拍薛苗苗的手腕,驚得她馬上擡起頭來。
溫清竹微笑着說:“我要和你的說的事情,你應該也知道,是關于裴奕的。”
“裴公子。”薛苗苗張了張嘴,還想說什麽,結果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溫清竹也沒有着急,而是吩咐下去:“茉莉在京城那邊整理了裴家的消息,裴奕是重點,你去看看,這時候也該到了。”
聞言,綠陶有些後知後覺,馬上看了眼薛苗苗。
溫清竹點點頭,綠陶神情凝重起來,轉頭退了出去。
屋子内很安靜,有喜兒在門口看着,誰也進不來。
等了約莫半個時辰,綠陶拎了一個盒子回來。
打開之後,裏面放着厚厚一疊信件,另外還有一些邸報和複刻的公函。
綠陶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在了桌面上。
溫清竹指着這些東西說:“你可以慢慢看。”
“這麽多?”薛苗苗看到這些全是文字的東西,隻感覺頭大。
可溫清竹必須強迫她:“你一直都呆在藥神谷,哪怕出門也是在江湖上飄蕩,你有藥神谷的名頭在,外人多少是要給一些面子的,可一旦涉及權勢,那可就不一樣了。”
薛苗苗明白她的意思,自從她答應幫助崔秀山後,一些她曾經接觸不到的事情,都開始接踵而來。
禮儀規矩她本以爲夠辛苦了,沒想到後面還有更複雜費腦子的事情。
而她悄悄不擅長這些。
薛苗苗咬了咬牙,還是拿起了第一封信開始看。
從早上到中午,從中午到下午,又從下午到入夜。
薛苗苗是沒有耐性看這些東西,但一旦得知事情的重要性,她比任何人都能耐得住性子。
看完後,溫清竹這頭也看完了工程的進度彙總。
有了多方聯手,事情比想象的處理更快,更好。
“表姐,裴家真的這麽複雜?”薛苗苗看了一天,眼睛發澀,腦殼都在隐隐作痛。
溫清竹微微打了一個哈欠:“裴家在整個京城世家中,其實不算複雜了,畢竟沒人敢明着和裴相爺作對,包括裴奕也是一樣。”
“可是我不懂,裴相爺不是裴公子的親爺爺嗎??爲什麽這麽不喜歡他?”
溫清竹沒有回話,隻是接過了綠陶到的水,潤了潤嗓子才說:“你多想一下,我等會再給你說。”
無奈之下,薛苗苗隻好自己想。
可是她剛開始接觸這些事情,根本想不明白。
溫清竹便提點她說:“你們江湖中的規矩,是誰的武功高,就服氣誰,陰謀陽謀這種東西都是次要的,可在官場皇權中,誰有權誰有勢,才是最重要的,無論陰謀還是陽謀,隻要你手握了更大的權勢,那别人就會聽你的。”
“這樣麽?”薛苗苗看了眼桌面,在最左邊,是她分類出來的總結性的消息。
她拿了起來,再次重新來看。
看完後,根據表姐的提示,轉換了一下。
如果把武功和權力等值的話,那一切都好理解。
隻是和江湖中的規矩不同,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永遠都是最厲害的那個人。
“我好想有點明白了。”薛苗苗慢慢的點頭。
溫清竹心裏微微放松:“那就好,裴奕現在的情況,就好比被他爺爺廢除了内力,有才華卻施展不開,可他腦子好,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慢慢的籌謀,現在他手裏的權勢很隐蔽,但也足夠引起我的重視,你說他很可憐,其實并不然。”
“那他隻是想打敗他爺爺?”薛苗苗理順了思路後,就越來越上道。
溫清竹搖搖頭:“不知道,我看不出他到底有什麽目的,但能肯定的是,他的目的絕不簡單,就好像你遇到了一個絕世高手,但看不出他的深淺,也不知道他即将要去哪裏。”
“那表姐是站在瑞親王這邊,是認定他将來會打敗所有皇子,成功登基稱帝嗎?”
“嗯,有我們在,他也絕對不可能失敗。”溫清竹的語氣缥缈起來。
薛苗苗隐約能感覺裴奕的不簡單了,屬于那種一直在暗處,讓人提心吊膽的人。
談完了這件事情,薛苗苗離開前問了溫清竹一句:“那我還可以去見他嗎??”
“當然可以,知道了該知道的,我一直都相信你的。”
溫清竹站起身來,送了薛苗苗離開這裏。
回到了屋裏,綠陶伺候溫清竹洗漱了一番,喝了藥便去床上躺着了。
綠陶站在面前禀報着:“楊五那邊并沒有提太過分的要求,直說若是有萬一,希望能去藥神谷。”
“他倒是還算理智。”溫清竹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責怪,隻是眼神瞧着讓綠陶有些心疼。
過了會,溫清竹又問:“于凡那邊呢??他的身體好些了嗎?”
“大好了,現在康城人手不夠,他馬上加入大家去幫忙了。”綠陶解釋了一句。
溫清竹感覺有些疲憊了,擺了擺手。
綠陶馬上過去撤下她後背的枕頭,服侍溫清竹睡下。
放着簾子後,綠陶逐一滅了燈,退到了外間去整理床榻,自己就在軟榻上歇息守夜。
屋内最後一站等熄滅,周圍瞬間顯然黑暗。
院子門口,喜兒和北鬥坐在屋檐下,一人手邊放着一盞燈籠。
今晚沒有下雪,天空明朗了不少,星星也格外的閃亮。
院子的梅花樹又開了,香氣一陣一陣的飄來。
喜兒有些困倦,不停的打哈欠。
北鬥一直都望着喜兒,不知道是不是被喜兒影響,自己也有些困倦。
終于在喜兒差點靠在他身上的時候,北鬥按住了她的肩膀。
這下把喜兒驚醒過來,趕忙站了起來。
北鬥立刻用手勢問她:要不你去睡吧,這邊有我就可以!
“不行!怎麽能留一個人在這呢?萬一出了出事,還沒個人報信呢!”喜兒堅持不去休息。
可不停冒出來的眼淚出賣了她,接着哈欠連天的出來。
北鬥轉頭指了一圈院子:周圍還有傅烈和姜遠晗的人在這裏,不會出大問題的。
喜兒也的确有些撐不住,終究還是點了頭。
她轉身朝裏走,沒兩步忽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。
北鬥趕忙扶着她走路,快步到了旁邊的耳房裏面去。
一進屋,喜兒看到床,忍不住的想要撲過去,嘴裏奇怪的說:“怎麽今天這麽困?”
進屋後,北鬥把她扶到屋裏去休息,忽然間,一股困意襲來,身後有一道滋滋的破風聲想起來。
有敵人靠近!
北鬥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轉身,卻在還沒轉身前,肩膀被人鉗制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