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一些年紀稍大的人在照顧這些鴿子,周圍并無其他人。
這時候有個管事模樣的人過來,他一上來直接打手語。
賈小五快速回了手語,那個管事就去鴿籠那邊,找到了一個仆人,拿到了一隻鴿子過來。
“夫人請看,這是我們我們賈家的鴿子。”賈小五來開了鴿子的左邊翅膀,翻着翅尖的羽毛。
溫清竹凝神一看,上面隐約帶着若隐若現的痕迹。
正在這時候,賈小五拿了一瓶藥水出來,在鴿子的翅膀下面塗抹,很快上面出現了幾個字。
九十二甲。
溫清竹感覺這可能是某種辦法,直接看向賈小五,聽他解釋說:“這是鴿子的編号,在每個有糧行的地方,都會有這麽一處鴿籠在,每天定時定點傳送消息。”
“可鴿子不一定能安全準時的到達?”溫清竹提出了疑問。
賈小五揮了揮手,又讓仆人帶了另外四隻鴿子過來。
拉開翅膀後,塗抹上藥水,分别出現了:九十二乙,九十二丙,九十二丁。
“爲了保準能準時傳到,我們每次都會安排四隻鴿子送同一個消息,這是經過測試和經驗積累的,能最小的減少消息不及時的問題。”
聽完他的話,溫清竹忍不住的點頭,皇宮也有類似的消息傳送。
不過爲了保險起見,大多數都是安排千裏馬,利用驿站轉接,快速又安全的傳送。
隻不過這些商賈無法動用這麽大的權力,自然另尋捷徑。
溫清竹依然覺得這個辦法,很有實用性。
隻是這個地點一旦被曝光,很容易被人篡改。
溫清竹這時候,看向那些仆人說:“他們都是聾啞人,不都是先天性吧?”
“是。”賈小五意外的發現,溫清竹居然并沒有多憤怒。
畢竟需要這個個消息轉送點,耗費的人力财力都是不菲的。
最關鍵的是爲了防止鴿仆出現叛徒,大部分人會被動或者主動的成爲聾啞人。
這一輩子估計就關在這裏了。
溫清竹正要說話,眼角瞧着王赤的眼神已經有了變化。
她望着前頭,卻知道,這僅僅隻是開始。
轉頭他們又去了轉信房那邊,在這裏工作的人,全都坐在了輪椅上。
他們倒是會說話,但很顯然,他們的行動被顯得得更加厲害。
溫清竹别的話也沒多說,隻說了句:“直接去看陵城那邊送過來的消息吧。”
“好。”賈小五倒是松了口氣。
他們這些困住下人的做法,其實是犯了法的。
到了二樓,賈小五拿了好幾卷信件過來。
根據上面的編号,溫清竹隐約的猜測,陵城那邊的消息隻怕是現場直播的。
隻是在信件打開後,她還發現上面的文字,似乎并不是正常的語句。
賈小五解釋說:“這信件也是按照一定規律加密過的,比如這一封。”
他把一卷信攤在桌面上,最上面的蘭草說:“這代表着二,表示要間隔兩個字讀消息。”
溫清竹名表了規律,馬上開始看消息。
這封信上面寫着:糧食價格漲至三十文一斤,最低級的豆粕也是十文一斤。”
“看來陵城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啊。”溫清竹不由自主的說着,接着又說,“你把這些消息有用的讀給我聽,我暫時還沒習慣你們這麽複雜的傳信方式。”
“好。”
賈小五開始不斷的看信,是不是說出幾個有價值的消息出來。
“景一諾親自出面,去見了沈家商行在陵城的大掌櫃。”
“糧食已經開始走内部渠道,市面上見不到糧食在售賣。”
“囤貨的百姓越來越多,沈家的行動也越來越快。”
“有人提出質疑,後來就消失了。”
突然間,賈小五望着手裏的這封信一頓。
溫清竹轉頭看她:“怎麽了?”
“堂哥來消息了!”賈小五的臉忽然發燒起來。
溫清竹微微皺眉,賈小五這才結結巴巴的說:“堂,堂哥說,希望夫人說話算話,他,他說希望在沈老爺過世前,徹底擠掉沈家首富的地位。”
“呵!”溫清竹忍不住的輕笑出聲,“他的胃口還不小呢!沈家是個什麽情況,他不是比我更清楚嗎!!”
賈小五額頭上冒出冷汗,不停的用手去擦:“是,堂哥大,大概是說笑的吧。”
溫清竹側眼望了他一眼,并未在這個問題上面糾結。
她問了句:“我要知道你們賈家的利潤的結構和收益,特别是去年下半年和最近的。”
聽到這個問題,賈小五的雙腿有些發軟。
但他不得不迎着頭皮說,堂哥交代過,可以稍微隐瞞一點真實情況,可不能太離譜,至少要有五分真實。
賈小五開始慢慢的說着,溫清竹和王赤都冷靜的聽着。
不多時,王赤的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,雙手緊緊的握成拳,不斷的傳出來骨節咔嚓的聲音。
說到了最後,賈小五已經大汗淋漓,聲音都哆嗦起來:“最後去年的淨利潤,這算是銀子的話,是……是二百三十多萬兩銀子。”
碰的一聲,溫清竹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!
賈小五頓時跪了下來,大氣也不敢出。
溫清竹不住的深呼吸,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。
真是沒想到,一個小小的賈家一年的淨利潤,竟然如此之高!
粗略一算,竟然也有國庫一年五分之一的收益。
溫清竹低眼瞧着賈小五,按照賈小二的性子,肯定不會真的的告訴她。
大概率隻告訴了七成八成的樣子。
不過這樣一來的話,按照賈小五的說法,沈家的每年的淨利潤,隻怕是他們的雙倍之上。
和賈家不同的是,沈家的支出可能更多點。
但依然掩蓋不住沈家背後展現的驚人财富。
過了快兩刻鍾,溫清竹終于冷靜下來,看來和沈家對戰,還真是個長久的消耗戰!
她正要說話的時候,王赤忽然轉頭離開了屋子。
不過他也并沒走遠,而是站在門口,渾身都發抖,竭力忍耐着什麽。
望着他這樣的背影,溫清竹心裏想,大概他需要一段時間,平複一下自己被刺激得粉碎的三觀。
溫清竹沉沉的說:“起來吧,看來賈老闆敢說出這些話,還是有幾分底氣的。”
“沒事沒事!小人跪着舒服!!就跪着吧!”賈小五此時此刻膽戰心驚,哪敢站起來說話。
溫清竹到也不勉強,賈家的态度的确可以。
接下來的要做的就是,打破這個市場了!
姜遠成不是要擡高價格嗎?
那她就陪他剛到底!
很快,溫清竹這邊做了決策,寫了一封信,讓賈小五幫忙以他們的方式送過去。
在轉移的時候,賈小五看得心驚膽戰。
這個辦法未免也太大膽了些!!
不過這是溫清竹的決定,他一個小小的商賈管事,也幹預不了什麽。
哪怕現在他堂哥覺得這個辦法不好,可溫清竹都吩咐下來,也是不敢違抗的。
了解了賈家的實際情況後,溫清竹越發的覺得,忠伯他們做的那些生意,都是這些大商人故意流出來的。
溫清竹也隐約明白,鹽鐵爲何要管控了。
鐵關系着大齊疆土穩固,鹽卻是關系百姓的生活穩定。
這封信很快送到了連夜送了過去。
溫清竹離開賈家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。
道路兩邊,還亮着火把,有一些工人在幹活。
他們乘坐的是馬車,溫清竹特意把王赤也叫上了車。
随着馬車啓動,她才問他:“你有什麽感想??”
王赤沒說話,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一直以來他都信奉好人好報,可現在他看到的一切,根本不是這樣的。
他已經在努力改了,可是他還是無法接受。
從這次雪災,親眼看到了官府的不作爲,到現在得知商賈那驚天的利潤。
隻是因爲消息的時間差,還有他們全心全意的追逐利益,他們就能如此嗎?!
士農工商,他們都是普通的表百姓。
可看起來商的位置該排在第二才對!
溫清竹一直都看着他,眼見着王赤的的眼神暗了又暗。
她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麽,隻是一想到前世那件事情,她覺得不能放任王赤這麽下去。
最重要的是,另外那個少年,爲什麽她始終找到他的消息呢?
夜裏,天上又開始下大雪。
薛苗苗從梁平淑這邊離開,堅持不讓人送。
哪怕她現在渾身酸痛,隻是勉強能站穩,她還是固執要自己出去一個人轉轉。
除了教導她禮儀規矩,爲了更進一步,梁平淑還教給了她尊卑利害。
期間梁平淑在和洛城京城那邊聯系,有些事情也沒有避諱着她。
薛苗苗聽到後,感覺自己走到了一個死胡同裏面去。
她不明白,爲什麽李威甯王陷害了楊家,卻隻能在十幾年後,讓李威伏法。
楊家的事情,因爲表姐的原因,薛苗苗是知道的。
甯王身爲皇子,卻能完全撇清關系?
表姐和姐夫的已經有那麽大的權力,卻還是不敢公然違抗皇上的旨意。
難道這就是權?
薛苗苗一深一淺的走在雪地裏,兜帽上面落了不知不覺落了一層雪。
忽然間,前頭傳來一聲狗叫。
吓得她馬上回過神來,擡眼看去,前面竟然有個狗窩。
有個身影單薄的少年正蹲在地上,手裏拿着飯碗,在給狗窩面前的搪瓷盆倒着什麽。
狗發現了她,馬上狂吠起來。
那少年也轉身過來,薛苗苗一眼看出來,那是客棧跑堂的粗布麻衣,肩膀上還搭着一跳白色的毛巾。
“這裏有客棧?”薛苗苗忍不住的環顧了四周。
結果在身邊就看到了客棧的後院。
正巧,二樓房間的窗戶打開,露出一張熟臉來。
薛苗苗不禁出聲:“裴公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