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北陸家,甘州群将,西南汝南王府,這三個中,誰最好除掉,難道還需要我解釋什麽?”
溫清竹長歎一聲,很有些可惜:“我真的很欣賞你,因爲你有野心熱衷權力,但不幸,你這十幾年都活在龍代的陰影下,讓你忘記了在龍代的頭頂上,還有一個更恐怖的皇權存在。”
“你打算把我怎麽辦?”姜堰擡眼望着她,眼神并沒有太大波瀾。
“不怎麽辦,看在小格姑娘,幫我找到了姚班蹤迹,我決定讓你忘記自己的身份。”
話音剛落,溫清竹身後的陰影裏,慢慢的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“爲什麽你會背叛我!”姜堰臉色爆紅,撐着地面就要站起來。
但北鬥在他身後,一把按住他的肩膀,讓他無法挪動半分。
巫小格走到溫清竹的身邊站着,眼睛發酸,吸了吸鼻子,哽咽道:“公子,從你第一次拍我出去和姚班聯絡,他們已經發現了我,但并未戳穿我,直到昨天,我發現李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,我就知道,公子是不可能成功的。”
聽着她的話,姜堰忽然想到了剛才的事情。
雖然他被軟禁着,但有姚班暗中相助,不是這麽輕易能被人抓過來的。
“是你把防禦圖交給溫清竹!”姜堰陡然明白過來,但他怎麽也沒想到,巫小格會背叛他。
巫小格不再看他,而是拿出了一個白瓷盒子,放到桌前。
溫清竹斜眼看去:“這是什麽?”
“忘憂毒。”巫小格的眼睛裏面浮現一抹哀傷,失去往日的色彩。
恍惚間,溫清竹覺得眼前的巫小格,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正當她奇怪着,姜堰出了聲,聲音都在發抖:“小雅,你是小雅啊……”
巫小格神情變得沉靜而淡然,她望着姜堰的臉,上面帶着難以置信的震驚。
看到他這樣,巫小格的語氣變得愈發的殘忍起來:“公子,我是小格,隻不過你之前喜歡的人是小雅,但她告訴你她叫巫小格。”
姜堰整個人都在發抖,捂着臉根本不願意相信這一切:“不可能!你們姐妹我一直都能分清楚的!!”
“那現在呢?”巫小格忽然轉換了一種音調,變得冷靜而自持。
姜堰心頭猛地一震,忽然想起來,第一次見到小雅的時候,根本不是他後來所熟悉的冷靜模樣。
“所以,小雅在單獨在我面前的時候,都是模仿你的行爲處事?”姜堰根本不願意相信。
巫小格的神情恢複冷靜的模樣:“是啊,或許公子根本不會記得,在公子買下我們的那一次,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公子,小雅知道我喜歡你,所以你遇到小雅那天,你問她叫什麽名字,她就告訴你她叫巫小格。”
“所以每次有好幾次你都問我,要不要再去昨天那個地方,如果不是小雅插話進來,可能當時就露餡了,也怪我太蠢,因爲相信你所以沒有任何懷疑。
直到你爲了讨好龍代,讓小雅去送死,我才後知後覺,我怎麽可能讓妹妹去死, 在行動的那天,我跟她換了身份,卻沒想到龍代提前趕來帶走小雅,而我喝了小雅的茶,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帶走。
龍代是什麽人,她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巫小格,當然是用巫小格來威脅你更好,隻是小雅知道早就準備赴死,在她被抓走前就服毒了。
你趕到我這邊來,告訴我巫小格死了,我不信,告訴你我才是巫小格,死的是小雅,你以爲我不能接受現實,找了巫嬷嬷拿了忘憂毒暗中給我用了,但我始終我都記得我是巫小格,所以你也沒有強求,我就是巫小格。
可我隻記得我是巫小格,其他的全都忘記了。直到回京之後,我發現我身體的異常,在滄州的時候,傅夫人也中過忘憂毒,我發現自己的症狀和她很像。
我是巫族人,巫醫之後,又知道傅夫人的是怎麽治療的,慢慢的給自己調理,直到昨天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想了起來,這才終于明白,公子是很厲害,但絕對比起真正厲害的人,還是差了那麽一些。”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我喜歡的人其實是小雅,但我親手殺了她?”姜堰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混亂。
一時之間,他也分不清楚,自己到底喜歡的是誰。
溫清竹坐在一旁聽着,心裏也有些奇怪,她側眼望着巫小格:“那你還是喜歡姜堰嗎?”
瞬間,巫小格的神情變得凄楚起來:“以前我以爲我可以爲了他放棄一切,可現在想起來,比起妹妹來,姜堰又算什麽。”
“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!!”姜堰忽然仰頭大笑,他這算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?
溫清竹伸手打開桌面上的盒子,裏面傳來一種熟悉的氣味。
“這個分量,還可以用很多人呢?”溫清竹轉頭看着巫小格,“都是巫嬷嬷那裏的?”
“嗯。”巫小格點了頭,“這東西是姜堰的底牌之一,昨日我其實也想過,他努力了這麽多年也不容易,但我又想起,他連我和妹妹都分不清楚,覺得他最後還是會失敗,再加上李威那邊也暴露了,所以幹脆送過來給夫人,請夫人能放了他一條生路。”
溫清竹明白巫小格的意思,點了點頭:“自然,我并不想要了他的命,你這個忘憂毒來得剛剛好。”
話音一落,巫小格拿着忘憂毒走到了姜堰面前。
吓得姜堰連連後退,拼命的勸說:“小格!我是喜歡你的!!你不能這麽對我!!”
“我知道,可是我就是不能原諒你,如果不是知道小雅也喜歡你,我可能昨天就會殺了你吧。”
巫小格說的平靜,卻憑空把姜堰吓出了一社冷汗。
背後有北鬥,前面有巫小格,姜堰逃無可逃,隻能被人架着脖子,捏着下巴,灌下了忘憂毒。
巫小格站了起來,把白瓷盒子蓋上,放回溫清竹的身邊。
轉頭看去,姜堰已經蜷縮成一團,側躺在地上,張着嘴大口的呼吸着,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,似乎想要喊出來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原本俊俏的臉因爲痛苦,而扭曲成猙獰恐怖的模樣。
雙手不停的在身上亂抓,出現道道血痕。
溫清竹微微皺眉, 她記得自己好像并未這樣過。
站在身旁的巫小格何等玲珑心思,馬上解釋道:“他和夫人不一樣,在汝南王府的時候,爲了活命,用過同命蠱,泡過萬毒澡,忘憂毒的作用是讓人忘記最美好,和最痛苦的回憶,對姜堰而言,他沒有任何美好的回憶。”
“他不是喜歡你嗎?”溫清竹轉頭問她。
卻見巫小格紅唇一抿:“比起他渴望的權力來說,喜歡有如何?頂多也不過留我一跳性命罷了。”
夜色漸深,姜堰被連夜送走。
溫清竹站在走廊下,給巫小格準備了一些銀子,幹糧和衣裳等物。
“這個你拿好。”
巫小格盈盈拜謝:“勞煩夫人費心了。”
“這點小事算不上費心,隻是現在去滄州路途遙遠,而且離開京城這一路全是災民,你可以等等再走。”
溫清竹勸解着,心裏越發的佩服巫小格的魄力和能力。
她表現得這麽明顯,巫小格自然也看了出來,背上包袱,拱手道:“我其實也想過留下來,但是跟着姜堰的這十來年裏,我厭倦了這種爾虞我詐,夫人不一樣,您是翺翔九天的鳳凰,堪比真龍,您沒有我也是一樣的。”
“那好,将來如果有機會,我還是希望能再見你一面。”溫清竹也不好過多挽留,隻能遺憾作罷。
巫小格轉頭走進陰影裏,和黑暗融爲一體。
不到一刻鍾,溫清竹就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。
溫清竹看了眼走廊外的夜空,滿天繁星卻不見月亮。
她昨夜一直在思考怎麽留下巫小格,甚至都打算放姜堰一命來打動巫小格。
怎麽都沒想到,在巫小格的心裏,她更在意的人是她妹妹巫小雅。
次日一早,天色陰沉沉的。
溫清竹整理好行李,去看望了一下甯夫人,就離開了甯家。
馬車剛出城門,側路邊有個人騎着馬擋在了他們面前。
車夫迅速勒停馬車,揚起鞭子喊道:“你是什麽人?竟敢攔住朝廷命官?”
攔住他們的人馬上恭敬的說:“實在抱歉,我們家袁夫人想見你們家大人一面,就在前面不遠的茶亭,還希望甯大人能賞臉看看。”
車内的溫清竹睜開眼,伸手掀開簾子,望着前面的人。
這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,穿着很像京城世家的那些得寵管家,臉上是五分精明五分圓滑。
“哪個袁夫人?”溫清竹覺得奇怪,京城有哪個姓袁的夫人?
那管家馬上回答:“甯大人,我們夫人是袁昌将軍的夫人,袁免大人的嫂子。”
瞬間,溫清竹眉頭一挑,袁昌的夫人來找他,難道是給李威求情?
可現在皇宮的案牍都下來了,事情已經無法改變。
見溫清竹遲疑,那管家又馬上解釋:“大人,這件事情和咱們袁将軍無關,是我們夫人單獨想見見你。”
猶豫片刻,想到這次李威被抓,袁昌依靠甯王,居然能安然無恙。
溫清竹便答應了他,過去會會那袁夫人。
半盞茶的時間,溫清竹到了路邊的茶亭,裏頭還有單獨的包間。
有小二似乎認識她,看見她了,馬上領着往最裏面的額包間走。
推開門後,坐在裏面的人不是什麽袁夫人,而是本應該被關在李家的夏飛鸢。
她站起身來,給溫清竹身後的小二使了個眼色。
小二便識趣的關上門,退了出去。
溫清竹微微眯眼,隻見夏飛鸢趕緊走過來,跪下來給她行了個大禮:“民婦見過平國侯夫人。”
“你還真有點本事,竟然看出我是誰了?”溫清竹走去桌邊坐下,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茶香味。
夏飛鸢趕緊起身,走到她面前來,殷勤的給她倒茶:“夫人放心,這裏是袁将軍的地盤,旁人過不來。”
“你到底有什麽事情?”溫清竹可沒空和她廢話。
夏飛鸢馬上點頭:“是是是,民婦長話短說,甯王的計劃夫人可得到有消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