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崔老先生在,李威敢怒不敢言。
隻是他耐心的等了許久,崔老不說話,也沒有要放他們走的意思。
終于,李威再也等不下去。
正在開口的時候,傅烈先他一步站起來,直望着溫清竹說:“我要和甯大人單獨聊聊。”
“不行!”李威馬上站了起來反駁。
崔老慢悠悠的擡起眼來:“兩位侯爺都是國之棟梁,還是不要大動肝火的好。”
“崔老先生,這不是 我要動肝火,是陛下把甯平交給我的,我絕對不能讓v他除了差錯。”
顯然,李威有皇帝的命令,更加的有底氣一些。
傅烈沒有說話,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,是絕對不會讓甯平走的。
“哎……”崔老的視線在他們兩人掃了一圈,最後問李威,“李候現在過來刑部,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?”
李威直接說:“此事是陛下交代要保密的事情,暫時不方便告訴諸位。”
“那傅候呢?”崔老轉過去又問。
傅烈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溫清竹的身上:“我的要求很簡單,隻需要和甯大人聊聊,一刻鍾就行。”
雙方再次争執不下,崔老轉眼看向甯平,嘴角帶着了然的笑意:“那甯大人有什麽想法沒?”
“下官自然是聽皇上的。”溫清竹擡起頭來,冷靜的拱手,“傅候,抱歉。”
李威很是滿意,微微點頭,看了眼溫清竹,一甩袖子轉身離開。
溫清竹緊跟其後,沒有給傅烈一個多餘的眼神。
轉了好幾個彎,兩人到了一處守衛森嚴的門口。
李威拿了皇帝的手令,遞到了侍衛們的面前。
跟在後面的溫清竹斜眼瞧着,發現李威拿出來的手令,和之前皇帝下發下來的不一樣。
侍衛長确認無誤後,立刻讓路放行。
“兩位大人裏面請。”
進去之後,沒走過久,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門。
正中間是個八卦機關鎖。
李威停了下來,拿出一張密信,仔細的看了看,逐一扭動機關鎖。
溫清竹站在後面,默默的記了下來。
咔嚓一聲,門終于打開,緩緩朝着兩邊縮進。
收起密信後,李威側眼望她:“走吧。”
溫清竹跟着他走進去,一言不發,暗中在打量這裏。
一路往前,她越看越熟悉,這裏難道又是一個機關城?
前面的李威停了下來,溫清竹跟着站住,擡眼看去。
發現眼前是個牢籠,用玄鐵鍛造而成。
裏面有床有桌子等等生活家具,茶水點心更是一應俱全。
有個人背對着他們,身體微微弓起,穿着一身天青長衫,頭發花白,手裏拿着筆正在寫什麽。
“蘇大人,陛下選中的人來了。”
話音未落,牢籠裏面的人放下筆,站起來慢慢的轉身。
在燈光的映照下,溫清竹看清楚那人的模樣,當即睜大了眼睛。
怎麽會——
溫清竹突然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,怎麽也無法呼吸。
裏面的人看着溫清竹的反應,長滿了褶子的臉皮動了動,自我介紹道:“我是蘇活的父親蘇勻。”
“你……你不是……”溫清竹大口的喘着氣,腦袋裏一片混亂。
蘇勻竟然還活着!
而且就在京城的刑部!!之前蘇活掌管的地方!
李威眼神複雜的望着蘇勻,語氣不明的說了句:“他就是甯平,出身寒門,和京城世家貴族沒有任何牽連,你可以放心的用,我這邊先走了。”
說完這話,李威掉頭就走,沒有一絲猶豫。
溫清竹怔怔的望着牢籠裏面的人,仔細的回想着前世今生所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蘇家當年分明被滅門了,蘇勻更是被人看砍了頭,隻剩下軀體的。
可現在,眼前這個男人和蘇活有五分相似,讓溫清竹不得不信。
“您真的還是蘇勻大人嗎?”溫清竹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兩步。
蘇勻點頭:“沒錯,我就是蘇勻。”
終于,溫清竹讓自己冷靜下來,腦子也恢複了清醒。
她盯着眼前的蘇勻,沉聲質問:“您既然沒死,而且被關在這裏,蘇家當年被滅門,另有隐情。”
“你很聰明,但是你既然答應了皇上來見我,那麽你就沒有回頭路。”蘇勻看起來不算老,但他的語氣卻曆經了滄桑一般。
溫清竹閉上眼睛,開始逆推。
這次蘇活被軟禁,一定和蘇勻有關。
根據記載,蘇活除了蘇活應該無一人幸免才是,可現在蘇勻還活着,被姜越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裏。
當年有許多事情記載得都語焉不詳,所有反對姜越的人,基本上被全部血洗。
蘇家的滅門,給了姜越一個必須下狠手的理由。
溫清竹陡然睜開眼睛,心裏有了一種可怕的想法。
她記得很清楚,蘇家滅門,順德帝震怒,開始大清洗,一直在不斷的追查殺人兇手。
曾經有許多人都是懷疑的對象,姜越秉承甯可錯殺絕不放過,除掉了很多勢力。
但溫清竹有前世的記憶,她記得很清楚,蘇家真正的兇手并沒有被找出來。
哪怕是嫌疑最重的越國遺族,也沒有很足夠的證據。
可是如果要蘇家死的是姜越,或者是眼前這個還活着的蘇勻呢?
“你真的隻有二十幾歲?”蘇勻望着溫清竹的眼睛,總覺得太過老成。
眼眸裏透出來的冷靜和鎮定,根本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。
溫清竹輕笑出來,語氣也變得松快起來:“我的信息,蘇大人想必都知道,難道皇上還會騙您??”
蘇勻沒有回話,他從溫清竹的話裏面,感覺到了一股敵意。
“蘇大人說吧,您有什麽打算?”溫清竹不再看蘇勻,開始打量牢籠裏面的環境。
最顯然的就是那座黃花梨木的架子床,剛才粗略一看,并未發現有什麽特别之處。
現在仔細瞧着,溫清竹發現,這床頗爲眼熟。
這不是揚州胡家最厲害的工匠造的嗎?
還有其他的櫃子、書桌、瓷器等等,都是出自名家之手。
逐一看去,這才發現都是絕版的物件。
“皇上對蘇大人不錯呢。”溫清竹的視線停在了書桌上的香爐,“這西南海的紫檀香爐,聽說老匠人死後,便再也沒有了,宮裏也才有四個,沒想到蘇大人這裏就有一個。”
這話說出來,蘇勻也終于察覺到了不對:“你到底是誰?”
溫清竹馬上恭敬的低頭:“下官甯平,寒門士子而已。”
蘇勻将信将疑,盯了溫清竹好半天,最終說服自己。
他是李威送過來的人,是皇帝親自指定的,不是懷疑甯平的時候。
不再猶豫,蘇勻直接說道:“小活已經發現我在這裏了,關于蘇家的事情,我不知道他現在知道多少,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他閉嘴。”
“那蘇大人打算怎麽做?”溫清竹笑了起來,看來她的猜想九成是真的。
蘇勻轉頭去博古架那邊,拿了一個盒子過來。
伸手遞給溫清竹說:“你把這個交給蘇活,告訴他爲了蘇家,還有周家,他必須沉默。”
“這裏面是什麽??”溫清竹并沒有伸手去接,低眼看着停在半空的盒子。
“他母親留下的東西。”
溫清竹伸手接了過來,打開來一看,裏面放着一雙陳舊的老虎頭鞋子,
“這是他娘給他準備的,但他卻一次沒穿過。他看到這個,會明白我的意思的。”
溫清竹擡眼看他,覺得蘇勻有些天真:“你知不知道他這些年怎麽過來的??他真的會爲了這個東西保持沉默?”
“并不能。”蘇勻的眼神凝重起來,“所以需要你來幫他,讓他知道他娘是怎麽死的。”
“怎麽死的?”溫清竹心裏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蘇勻臉上露出一抹背上而又自持的神情:“淩遲而死。”
“什麽原因?誰動的手?”溫清竹繼續追問,隐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。
誰知道蘇勻轉過身去,隻說了句:“蘇家的事情,你會慢慢知道的,皇上比你們想象的更厲害。”
溫清竹看了看手裏的盒子,突然之間,感覺事情變得棘手起來。
她轉頭離開的時候,蘇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:“在皇上死之前,你永遠都不要相信任何人,一旦你掉以輕心,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溫清竹的腳步一頓,道謝了句:“多謝蘇大人提醒。”
離開大牢之後,溫清竹終于感覺到了天光。
仰起頭深吸一口氣,整個人都輕松了兩分。
擺正身體,直視前方的時候,傅烈突兀的出現在眼前。
溫清竹眯了眯眼,看了眼周圍,發現李威已經走了。
傅烈快步走過來:“甯大人,可以聊聊嗎?”
“自然可以。”溫清竹笑了起來,跟着他去了一處僻靜的地方。
确認四周無人後,傅烈一把抱住她。
他的胸膛的起伏,壓得溫清竹有種無法言喻的窒息感。
好半天,傅烈才松開了她,望着溫清竹的眼睛問:“你怎麽在這裏?甯平呢?”
“他中毒了,我把他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。”
溫清竹想要推開傅烈的手,但是傅烈根本不放開。
“清清,你這樣回京,很危險的。”傅烈擡眼看了看東邊的反向。
溫清竹順眼看去,疑惑的問:“蘇活被關在那裏?”
“嗯。”傅烈點頭,又看了看溫清竹剛才出來的地方,“還有你剛才去過的那個機關城,我想了很多辦法打探,但怎麽也無法靠近。”
溫清竹苦笑一聲:“其實那裏面也沒什麽,但論防禦力的話,除非你有雷秀山那樣的腦子裏的機關術,或者他有你的高武功,才有可能打探到裏面去。”
“那你身上……”傅烈看了看她的袖子,兜的邊緣壓出了半邊盒子的痕迹。
溫清竹避開他的視線,看向别處,低聲說:“這件事情太危險,你暫時先把楊家的事情處理還,蘇活那邊,我會想辦法的。”
傅烈沒有說話,溫清竹狠狠的推着他的手:“你放開我吧。”
再三掙紮僵持,傅烈終究還是放開了她。
溫清竹轉頭快步離開。
在快要到了院子門口的時候,溫清竹的手被傅烈拉住。
“我隻是想保護你!”
溫清竹閉了閉眼,側身過來,用另外一直手按住傅烈的手:“侯爺!請您放開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