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中,小道路上的雪也被清掃幹淨。
正中間的路兩邊,放着兩盆紅豔豔的冬青,很是喜慶。
溫清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冬青上。
她忍不住的走了過去,伸手碰了碰,是剛摘下來不久的。
“小姐喜歡嗎?”綠陶眉眼都帶着笑意。
溫清竹轉頭問她:“誰送來的?”
“小姐等會就知道了。”綠陶并沒有直接告訴她,而是賣了個關子。
到了前廳那邊去,侯府那邊的人也到了。
葉媽媽正在指揮着下人忙活,廳内一派熱鬧。
溫清竹倒是一眼看到了楊五,他側身站在門口,眉頭緊蹙,似乎在思考什麽。
她先和葉媽媽到了招呼,才走去了他身邊。
“你怎麽沒留在京城?”
楊五轉頭過來,給溫清竹行禮,正要解釋,被綠陶打岔過去:“小姐,娘有事找你。”
到了這,溫清竹哪裏不明白了。
院子裏的冬青,還有侯府的人全部送到了康城這邊來。
這樣做的人隻會有一個人。
前頭的大門打開,傅烈換上了大紅飛魚服,精緻的刺繡在陽光的照應下,顯得閃閃發亮。
他走得很快,不一會到了溫清竹的面前。
“清清,讓你久等了。”
“京城那邊……”溫清竹仔細的打量着他。
才短短幾天,傅烈的臉越發的瘦削起來,不過瞧着精神還不錯。
溫清竹側身請着他到裏面來:“進來吧。”
到了屋内坐下,溫清竹這才想起來,溫明軒怎麽過來。
她還沒開口,傅烈便解釋道:“明軒和瑞王回去了京城,初一宮宴,皇上特意派人過來請他們回去的。”
溫清竹點點頭,卻又聽他說:“不過你别擔心,在我走之前,明軒還是能趕回來的。”
“你今天要趕回京城?”溫清竹隐約的感覺,傅烈回康城這邊來,可皇上他們并不知道。
傅烈有些愧疚:“抱歉,本該好好陪你的,但是楊家的事情還沒能完全解決。”
“沒事。”溫清竹心裏,其實已經很感動了。
她甚至想問問,要不要她幫忙。
可是話到了嘴邊,溫清竹又覺得,這次的事情,并不是她決定的。
或許她不插手,對他們而言更好。
用完了早膳,府裏陸續又送過來了一些古玩珍奇,還有幾本孤本醫書和一些珍貴的藥材。
最後是無面親自送了一封信給她。
“夫人,殿下想親自來看您的,但是他實在走不開,請夫人見諒。”
溫清竹接過了信,笑着點了頭,無面就退下了。
拆開了信,裏面果然是姜遠晗寫給她的信。
剛看完,溫清竹都沒來及多想,傅烈伸手牽住她的手:“我準備兩匹馬,你一直在康城城内,都沒去過外面,可以出去騎馬踏青。”
溫清竹一怔,直直的盯着傅烈,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傅烈嗎?
不等她回答,傅烈拿過了她手裏的信,轉頭交給綠陶。
“你們都不用跟來,我和清清單獨出去。”
“好,侯爺放心。”綠陶笑吟吟的點頭。
溫清竹就這麽被傅烈帶着出了門。
門口停着兩匹汗血寶馬,一公一母。
楊六牽着缰繩,看他們過來,就把缰繩全都交給了傅烈,拱手退下。
傅烈把缰繩交給溫清竹,問她:“可以嗎?”
望着眼前的馬兒,鬃毛柔順有光澤,肌肉紋理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溫清竹心動很是觸動,她好像從沒有隻是爲了騎馬而騎馬過。
“嗯。”溫清竹扶着傅烈的手,翻身上馬。
傅烈緊跟其後,随着溫清竹的一聲‘駕’兩人開始朝着城外而去。
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,無面皺緊眉頭。
等傅烈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,這才迅速離開。
騎了半個時辰,他們來到了一處常青樹的林子。
路面上的雪早已經被人清掃趕緊,不會打滑。
可樹上覆蓋着的一層雪,從上面的厚重,到下面的輕薄,看着如同穿了件雪白的衣裳。
放眼看去,青翠和雪白交相輝映,景色甚是怡人。
兩個人騎着馬,慢慢的走在林間小路上。
傅烈主動開口,說起了京城那邊的事情。
“現在證據已經收集得差不多,靖遠侯和姚班也有了嫌隙,甯王還沒查覺,現在瑞王回去,隻怕他更不會察覺,順利的話,再過半個月,楊家的事情就能結束。”
“那叔叔呢??他還好嗎?”溫清竹知道黑濟仁不會要了要送的命,可是爲了應付甯王,他肯定會做點什麽的。
傅烈臉上浮起一絲笑容:“你放心,是叔叔主動去慎刑司,黑濟仁不敢對叔叔怎麽樣。”
溫清竹有些好奇:“爲什麽?”
“你應該知道,黑濟仁有個妻子吧?”
“你也知道?”溫清竹這下何止驚訝,簡直有些懷疑,傅烈是不是也是重生的。
她之所以知道,可是用了姜遠成的勢力。
傅烈輕輕的抖了抖缰繩,望着她的眼睛:“黑夫人是叔叔外公家表弟那邊的表妹,當年她家出事,還是叔叔幫忙救了她,送她去江南,沒想到陰差陽錯成爲了黑濟仁的夫人。”
“等等,黑夫人和楊家還有這層關系??”溫清竹勒停了馬,總覺得她好像錯過了什麽。
過了好一會,傅烈問她:“你想到了什麽嗎?”
溫清竹揉了揉額角,搖搖頭:“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我忘了,沒能想起來。”
“沒事,或許突然哪一天你就想起來了。”傅烈安慰了她一句,指着前面說,“我們過去看看吧,前面有一處梅林。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收回情緒,跟着傅烈一夾馬肚,朝着前方奔去。
一刻多鍾後,眼前出現了一片紅白錯落輝映的梅林。
和以前見過的白梅林和紅梅林不同,眼前的梅林,不僅充滿了白梅的沁人芳香,還有着紅梅的豔麗奪目。
兩個人下了馬,傅烈把馬兒拴好,牽起溫清竹的手,慢慢往裏走。
沒一會,溫清竹發現,周圍的梅樹的位置,好像有些特别。
别處都是紅梅白梅自然交錯,這裏好像紅梅樹是按照某種歸路來種植的。
兩個人繼續往前走,小路慢慢的有了坡度。
梅林的盡頭,是一個壘起來的亭子。
上去之後,溫清竹轉頭一看,發現眼前的梅林盡收眼底。
看清楚了梅林的全貌,溫清竹才發現,外圍是紅梅白梅均勻交錯,但到了裏面,紅梅卻成了兩個字。
一個是溫清竹的清,一個是傅烈的烈。
“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,喜歡嗎?”傅烈站在她身邊,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可是在溫清竹聽來,他的聲音裏面還是帶着一絲緊張。
溫清竹心裏自然很是感動,明明京城那邊的事情那麽重要,可傅烈還是想到了給她準備禮物。
“謝謝你。”溫清竹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因爲她已經感受到了傅烈眼神的炙熱。
欣賞了會景色,溫清竹擡頭看了眼天色,搶在傅烈前面說:“我們先回去吧。”
“清清。 ”傅烈拉住了她的手。
溫清竹想要拉回來,但是傅烈根本不放開。
他狠狠一拉,把溫清竹旋轉了一圈,緊緊的抱在懷裏,唇角貼着她的耳尖,聲音壓抑又深沉:“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,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?”
溫清竹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特别是她感受到傅烈的心跳在不斷的加速,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。
閉了閉眼,溫清竹深吸一口氣,掙紮着推開了他。
望着傅烈的眼睛說:“我仔細想過了,現在的你已經不需要我,我也可以不需要你,什麽預言我都不相信。”
說完這話,溫清竹轉頭走出亭子。
傅烈望着她的背影定了會,又趕快追了上去。
“嗯。”
溫清竹停了下來,側過身來,望着傅烈,眼裏的情緒激動不已:“你知道嗎?我不想你死,也不想姜遠晗死!!”
“不會的。”傅烈的眼神平靜下來,伸出手,撫摸着溫清竹的臉。
原來她一直在意的都是這個。
溫清竹收斂情緒,轉頭朝着梅林外面走,傅烈緊跟在後面。
隻是他們走出梅林,發現兩匹馬不見了。
傅烈立刻把溫清竹護在身後,警惕的看了眼四周。
片刻過後,并未有什麽危險。
溫清竹的鼻尖動了動,她聞到了一種不太一樣的味道。
她快步走上前去,停在了剛才拴馬的地方。
伸手摸了摸,樹幹上殘留下的痕迹。
這兩匹馬是掙紮過的。
溫清竹回頭看了看,發現這片梅林并不大。
如果馬掙紮了,那肯定是會發出聲音的。
可是他們并沒有聽到有什麽聲音。
傅烈說了一句:“是匈奴羌族的人。”
“他們怎麽會出現在康城?!?”溫清竹背脊發寒,難道匈奴已經來打探京城的底細了?
傅烈蹲在地上,手裏碾着一團土壤。
根據地上殘留的痕迹,他很快辨别了兩匹馬被帶走的方向。
“在那邊!”
傅烈一指,溫清竹跟着看過去,心裏大驚。
那不是康城嗎?
緊接着,傅烈拿出了哨子。
吹響後的半刻鍾裏面,楊六帶着人過來。
讓開一匹馬出來,傅烈先上馬,轉頭對溫清竹伸出手說:“抱歉!現在不能陪你了!”
“嗯!”溫清竹拉着他的手,坐在了傅烈身後。
摟緊他窄緊的腰腹,上面傷口留下的痕迹,她還能清除的感受到。
馬兒奔跑起來,溫清竹抱着他的腰,側首靠在他的背上,心裏再也沒有一點不安。
小半個時辰,傅烈把溫清竹送回了家。
傅烈隻說了一句:“你多保重。”
說完,轉頭帶着楊六他們離開。
溫清竹望着他們的背影,心裏微微發怔,難道傅烈已經知道西北那邊會有異動?
轉頭進去的時候,身後又傳來馬蹄聲。
“阿姐!你怎麽在家?”
溫明軒下了馬,把馬交給小厮,快步追了上來。
溫清竹停下來等他,笑着說:“我怎麽不該在家裏的?”
“你們不是——”溫明軒看看外頭。
再次回頭的時候,發現溫清竹已經走了進去,他隻好趕緊跟上。
帶了屋裏坐下,眼看着也快要到了晌午。
廚房那邊已經在準備午膳。
溫清竹和溫明軒就坐在前廳裏喝茶。
“阿姐,你和姐夫還沒和好嗎?”溫明軒也不敢多問,但他還是要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