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來後,看到了忠伯出現在院子門口。
他看到溫清竹沒事後,又哭又笑了好一會。
“真是麻煩忠伯了,現在還要您趕到這邊來。”
“小姐客氣什麽,能幫到小姐還是我的福氣。”
溫清竹帶着他走到了屋裏,望着裏頭沉思的北鬥說:“忠伯,這就是我想讓你幫忙照顧的人,他在森林裏面住了十多年,很多常識都不太清楚,但他在慢慢學,隻是習慣和認知一下改不過來。”
聽到她的聲音,北鬥站了起來。
溫清竹找找手讓他過來,給他介紹:“這是忠伯,以後喜兒跟着我,你有什麽不懂的問忠伯就好。”
交代完這邊的事情,溫清竹回去了自己的住處。
發現隻有喜兒坐在屋内發呆,綠陶卻是已經不在這裏。
“小姐!”喜兒馬上站了起來。
溫清竹跨進屋子,走過去讓喜兒坐下:“綠陶呢?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在這裏?”
“少爺剛才過來了一下,說是有事情要和她商量一下,綠陶姐就先走了。”
“是嗎?”溫清竹想了一下,今天的朝廷隻怕掀起了軒然大波吧。
等了會,綠陶緊急趕了回來。
在進門的時候都差點摔倒,還好喜兒身手好,即使扶住了她。
“小姐,蘇大人送消息過來了!皇上把楊松大人下了天牢!”
“又說什麽理由沒??”溫清竹心裏沉了沉,似乎京城的情況,比她的預想的還要糟糕。
綠陶搖頭:“沒有!是蘇大人的筆迹,看起來有些潦草,瑞王那邊已經知道了,我們這邊要想什麽辦法嗎?”
“不急,等!”溫清竹心裏猜測,隻怕姜越沒想到的是,楊家人還有活着的。
到了夜裏,田沖也趕了過來。
拿了一本賬本呈送到溫清竹面前:“小姐,這是近兩年産業的收支情況。”
溫清竹接過來,仔細的翻看了一遍。
她有些意外的發現,在金銀珠寶、古玩字畫方面的盈利,比往年多了許多。
“這萬寶閣的生意怎麽突然變好了?”
田沖回答:“自從瑞王離京,甯王代理朝政後,京城的奢靡之風漸漸興起來,商人是最有嗅覺的,各地的珍寶自然都送到了京城來。”
“甯王不像個奢侈的人啊??”溫清竹有些疑惑。
田沖猶豫了下,還是決定說出來:“小姐,主要是李貴妃和儀佳公主,甯王的勢力起來後,她們的吃穿用度和從前已經完全不一樣。”
“李貴妃?姜儀佳?”溫清竹很是奇怪,特别是姜儀佳,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在了這些事情身上了嗎?
“是,而且京城已經傳言,儀佳公主和傅瑜大人的婚事基本内定,李貴妃搜羅這些東西是爲了給儀佳公主陪嫁。”
溫清竹認真的思考了下,否定了田沖的說法:“不對勁。”
這件事情肯定還有别的原因。
不過田沖本就接觸不到上層的人和事,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“我叫你過來,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。”
田沖深吸一口氣,俯首下去:“小姐請說。”
綠陶拿了一本冊子遞過去:“從今天起,你就留在康城,盡量把所有的糧食轉移到了洛城。”
“是。”田沖領命退下。
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,到了正月,天氣隻會越發的寒冷。
到時候災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,趕來京城這邊。
江南向來富庶,陵城又換了一批寒門士子過去,隻要押送赈災銀子的欽差不出問題,基本上不會有天大問題。
可是京城這邊,運河已經修建完畢。
災民大批過來,無法轉化勞動力,銀子也不夠,該怎麽辦呢?
夜深,燭台快要燃盡。
焦燒的燈芯噼啪一響,驚得溫清竹陡然坐直。
門口卻映着一道身影,看起來有些孤獨。
溫清竹望着那邊問:“誰在外面??”
外面的人影動了動,卻沒人答話。
綠陶往那邊走過去說:“我去看看。”
話音剛落,門口的人影開了口:“姐姐,是我。”
溫清竹一時語塞,但想到外面還在下雪,隻能起身過去。
打開門一看,姜遠晗披着狐裘,站在廊下,肩上和頭頂上已經飄落了一層雪花。
他的嘴唇凍得烏青,在燈火的照應下,一雙眼睛黑得發亮。
不過讓溫清竹意外的是,在他身後,還站着瑟瑟發抖的招兒。
她穿着宮女的衣裳,低着頭根本不敢有任何怨言。
溫清竹側身讓開:“你們都進來。”
回頭對綠陶說:“倒兩杯熱茶。”
進來坐下後,招兒怎麽都不肯坐下來,更不敢接熱茶。
溫清竹隻能看向姜遠晗。
他側眼看了一下招兒,她馬上接過了綠陶的茶杯,往後面退了兩步。
見招兒在喝了,溫清竹收回視線,問着姜遠晗:“怎麽現在過來了??”
“白天的時候我忙姐姐也忙,到了現在才得空,所以過來等着。”姜遠晗的語氣充滿了讨好和可憐。
溫清竹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。
她垂下眉眼,沉默了好半天,這才擡起眼,認真的對他說:“殿下,你是大齊的瑞王你知道嗎?”
“我知道,可是我也姐姐的遠晗啊。”姜遠晗的語氣越發的委屈起來,眼睛裏甚至都閃爍着銀光。
溫清竹閉了閉眼,收斂所有的情緒。
或許有些事情該好好談談了。
“你是不是招兒奶奶說的那些話了?”
姜遠晗避開溫清竹的眼神,放在膝蓋上的手不安的動着。
溫清竹平靜的對他說:“但這隻是一部分,我的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加複雜,至于招兒?”
她側眼看去,吓得招兒的手一軟,茶杯都掉在了地上。
還好地上鋪了一層後後的羊毛毯,杯子裏的茶也喝完了,隻是滾落到了姜遠晗的凳子腳邊。
招兒吓得臉色一白,跪着拿過了杯子,又趕緊退到了後面。
一直趴伏在地上,根本不敢擡頭。
這前後的一切,溫清竹都在眼裏,沒跟着姜遠晗的時候,招兒根本不是這樣。
她收回視線,鄭重的對姜遠晗說:“你知道嗎?如果有一天你和傅烈真的站到了敵對面,我可能會死。”
“姐姐!”姜遠晗慌了,招兒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情。
溫清竹又笑着搖頭:“不過你别擔心,那隻是一種如果,現在我會盡量讓自己活着,讓你們也都活着。”
可姜遠晗還是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慌之中:“不是這樣的,招兒從沒說過姐姐會出事的,哪怕我死了,姐姐也不會——”
“遠晗!”溫清竹打斷他的話,“你看着我的眼睛,你真的覺得預言出來的事情,就一定會發生嗎?”
姜遠晗微怔,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,他想到招兒的話也并非絕對。
“還有一件事情,你可能也知道了,我和傅烈出了一點問題。”
“什麽問題?”姜遠晗知道他們有問題,但從沒想過姐姐會告訴他。
溫清竹的腦海再次浮現了望月樓前的畫面。
她的神情控制不住的變得悲傷起來。
不過很快,她又壓下了這些情緒。
靜靜的對姜遠晗說:“我愛的傅烈,已經死在了我面前,在我前世的時候。”
“前世 ……”姜遠晗呢喃着,顯然無法理解她的話。
溫清竹也不像多解釋,隻說道:“或許那隻是一個夢,但那個夢真實得讓我不得不信,傅烈爲了救我而死,而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,殺了他的人是姜遠成。”
“怎麽會是他?姐姐到底在說什麽?他怎麽可能殺了傅烈?父皇不管嗎?母妃呢!德佳姐姐呢?”
“他們都死了,而你更早的時候就死在了冷宮,在我的前世,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一面。”
嗡的一下,姜遠晗直接怔住。
溫清竹隻想告訴姜遠晗一件事情:“我最想殺的人是姜遠成,而他也會是你最後的敵人。”
“最後的敵人?”姜遠晗喃喃自語,但腦海裏想着的事情卻是,爲什麽在姐姐的前世,他根本不存在?
溫清竹站了起來,走到了窗邊,打開窗戶,望着外面越來越大的雪說:“雪不會停了,會造成更大的雪災,在元宵那天,十萬災民會趕來京城,到時候你該怎麽做?”
“十萬災民?怎麽會有十萬災民?各地送來的消息,根本沒有這麽嚴重!”姜遠晗陡然感覺到了一股壓力。
能趕到京城這邊的災民就有十萬,那死在路上的,死在家鄉的,又有多少?
寒風吹進來,直接灌倒了姜遠晗的領子裏。
讓他一個激靈擡起頭來,望着溫清竹的時候,神情沒了往常的天真和冷靜。
溫清竹轉過頭來,望着他說:“在前世這個時候,甯王和姜遠成一直選擇用軍隊鎮壓,所有企圖入城的災民全部死了,康城變成一個埋葬十萬百姓亡魂的亂葬崗。”
“他們怎麽能這樣!”姜遠晗一下站不穩,用手撐住了桌子,這才讓自己站穩下來。
溫清竹望着他:“你接下來這件事情,那就要做好心理準備,現在隻有半個月的時間了。”
“姐姐……真的會有十萬災民嗎?”姜遠晗終于恢複了些許神智,怎麽會有這麽多災民呢?
“當然,有些消息,你必須派你自己的親信過去看才會知道,這一次你已經沒有機會了,但是有個人能幫到你。”
“誰?”
“景一諾。”
姜遠晗微微沉思,瞬間明白過來。
景一諾是商人,而他和沈家又有關系。
根據他的調查,沈家的生意遍布天下,他們能得到更多真實的消息。
當地的官員爲了自己的烏紗帽,隻會盡力隐瞞。
一旦出現災情,商人比官員更加敏銳,也會更早的做好準備。
“現在你必須聯系景一諾,甯王已經部署了不少人在全國各地,想來他那邊得到的消息,比你這邊要真實許多。”
這天夜晚,溫清竹沒有睡好。
腦海裏不斷的回想,姜遠晗離開時的眼神,是那樣的沉重。
仔細想想,姜遠晗也才十多歲。
這樣讓他經曆這些,真的并不會把他壓垮嗎?
快要到了天亮,溫清竹才睡着了。
但沒過一會,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。
是喜兒的聲音:“小姐,景公子給您送了信過來。”
溫清竹眼睛一睜開,景一諾的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