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溫清竹始終沒有正眼看過她一下,隻是一直靜靜的望着姜堰。
柔側妃的哭聲越來越小,姜堰終于開口:“毛毛沒事。”
“沒事就好,至少能留一個全屍。”溫清竹笑容嫣然的望着他。
這話出來沒把姜堰吓到,柔側妃卻是吓得不輕,當即噤聲。
此時此刻,姜堰心裏也百般的糾結,他知道上次取巧,得到了溫清竹的信任。
可這次他再也沒有了上次那樣的機會。
再三掙紮過後,姜堰扶着柔側妃對她說:“娘,你好好保重,等小格醒過來,她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“堰兒!不!不要!”柔側妃抓着他的手臂,眼淚不斷的往下落。
姜堰轉過頭來,望着溫清竹跪下:“夫人,所有的事情都和我娘無關,還請夫人放過她。”
“這個自然,冤有頭債有主。”溫清竹笑着應了。
姜堰正在站起來的時候,柔側妃率先一步站了起來,擋在了他的面前。
一手按住姜堰,一手拔下頭上的簪子,直接捅進了自己的肚子:“堰兒的做錯的事情,用我的命來償還,還請……噗!!”
一口鮮血吐出來,柔側妃站也站不穩的往下倒。
這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在瞬息之間,姜堰甚至都沒能來得及反應過來。
怔怔的望着柔側妃倒在了他的懷裏。
他的腦子一片空白,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麽。
反倒是柔側妃還撐着最後一絲力氣,朝着溫清竹祈求:“請夫,夫人放,放過堰兒,他……他也是迫不得已的……”
“娘!娘!”姜堰終于反應過來,顫抖着抱着柔側妃,整個人都慌亂不已。
他按着柔側妃的傷口,抽噎着哭訴:“爲什麽,娘爲什麽要這麽做!娘根本什麽都不知道……”
坐在上位的溫清竹淡漠的望着他們,忍不住的想打哈欠。
在柔側妃還要說話的時候,溫清竹不耐煩的打斷他們:“苦情戲演夠了吧?用側妃的命來抵命當然是可以的,隻是你真的舍得嗎??”
姜堰的背脊一僵,抱着柔側妃的手都冷了幾分。
閉了閉眼,他隻能認命,果然在溫清竹的面前做戲,是不可能的。
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,姜堰的臉上還殘留着淚痕,但申請卻是異常的冷靜:“夫人打算怎麽處置我?”
溫清竹微笑起來:“其實我也沒想好,隻是覺得被你接連擺了兩道,心裏不太痛快,不如,把小格姑娘讓給我?”
“不行!”姜堰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拒絕。
剛一說完,他馬上後悔,溫清竹這是在試探他。
“不行也可以,我瞧着側妃是真心想要用她的命來換你的命的。”
溫清竹望着柔側妃發黑的傷口,提醒了一句。
姜堰低頭一看,這次是真的緊張起來:“娘!簪子上怎麽還有毒!!我明明讓小格安排好了的!!”
“我知道,但是如果不死的話,你就會死,這是我從王妃那裏學到的,沒事的堰兒,娘本來就不該遇到你父王的,是娘太偏執了。”
柔側妃擡起手摸了摸姜堰的臉,又看了眼溫清竹,想到她對毛毛還不錯,總算是接了個善緣。
堰兒的命還是能保住的。
心裏沒了寄托,柔側妃的手沒了力氣才,垂落下來,慢慢的閉上了眼睛。
姜堰緊緊的把柔側妃抱在懷裏,心裏懊悔不已。
是他太天真了!
平複了心情後,姜堰抱着柔側妃站起來:“夫人,可以允許小人去埋葬我娘嗎?”
“自然可以,給你一個時辰,我在這裏等你。”
姜堰什麽話也沒說,轉頭帶着柔側妃的屍體離開這裏。
過了兩刻鍾,屋内的血迹被打掃幹淨,巫小格和獄卒奸細的屍體也被擡了出去。
接着,有人領着毛毛過來了。
“姐姐!你來了!”毛毛小跑着到了她跟前。
溫清竹摸了摸他的頭,仔細的打量着毛毛:“你長胖了。”
“嗯,柔側妃對我很好,她知道我是巫族人,對我還是很好,和姐姐一樣好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溫清竹想到了柔側妃最後的那個眼神,心裏隐約明白了她的安心。
原來她已經笃定,自己會看在毛毛的面子上,饒了姜堰。
根據之前的消息,和這兩次短暫的接觸,溫清竹很清楚柔側妃是個沒有任何心機的女人。
但她看得通透,明知道姜堰不會成功,還是竭盡所能的幫助他。
溫清竹以前不太理解柔側妃這種飛蛾撲火的人。
可在剛才,她隐約有點明白了。
明知不可爲而爲之,或許是另一種豁達。
離開王府後,溫清竹帶着毛毛來到了府衙一處客房内。
毛毛見到了巫嬷嬷,她躺在床上。
在門口有動靜的第一個時刻起,巫嬷嬷立刻睜開了眼睛。
等到溫清竹把毛毛帶到了床前,巫嬷嬷的眼睛瞬間濕潤。
她想要說說話,可是喉嚨痛得根本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毛毛望着巫嬷嬷,有些心疼的問道:“姐姐,這個老婆婆是誰呀?”
“她也是巫族人,隻不過很早的時候離開你們居住的巫神山。”溫清竹并沒告訴毛毛,巫嬷嬷是他奶奶的事情。
當初毛毛一家怎麽死的,和巫嬷嬷的離開有着很大的關系。
“原來是我們巫族人啊,可是她好像快要死了。”毛毛感覺有些難過。
巫族的事情,他知道的很多。
雖然年紀小,但是卻意外能明辨是非。
“嗯,你們的族人不多了,看過了這個老婆婆,我帶你去胡森那邊,他是滕家的人,會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溫清竹牽着他的手,望着巫嬷嬷的眼睛,靜靜的對毛毛說。
躺着巫嬷嬷眼淚不斷的流下來,眼神祈求溫清竹能告訴毛毛,她的身份。
可是溫清竹隻是那麽靜靜的看着,直到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,帶着不甘心咽了氣。
毛毛轉頭抱着溫清竹,不敢讓溫清竹看到他的眼淚。
眼前的這個老婆婆是奶奶,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。
可是他還知道,巫嬷嬷害死了很多人,也抛棄了爹爹和爺爺。
溫清竹什麽話也沒說,隻帶着他去了胡森那邊。
院子裏,胡森的恢複情況很好,已經能拄着拐杖走路。
看到他們過來,忙跟着他們打招呼。
“夫人!毛毛!”
“叔叔!你現在都能走路了呀?”毛毛快步跑過去,扶住了差點摔倒胡森。
三個人到了屋内坐下,婢女上了茶便退了下去。
溫清竹也不打算多說,隻問他:“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?回去晉州,還是留在滄州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胡森心裏很是糾結,巫族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。
可是滕家和盛家的恩怨,其實并沒有那麽容易了解。
賈老闆已經過來了兩次,給他帶了盛如意的消息。
說是盛大人正在提盛如意擇婿,而盛如意也沒說什麽。
“那毛毛呢?你可以留在滄州,也可以跟我去京城。”溫清竹轉頭問着毛毛。
毛毛低頭想了下:“那小魚也跟着夫人走嗎?”
“應該不會,你翠翠嬸嬸是肯定會留下來的。”溫清竹并不打算騙他。
毛毛擡起頭來,眼神很是堅定的道:“那我也留下來吧,反正我也長大了,如果在滄州活不下去,就去雨花鎮,再不然我還能會巫神山那邊的老家。”
望着這麽成熟的毛毛,溫清竹心裏有些難過。
巫族的悲劇,從一開始就在他們的内部。
上位者永遠都不知道普通百姓真正想要的,其實隻是個安穩的生活。
“這兩本書是你的,現在你不會有危險了,跟着胡叔叔,好好學習醫術,将來不僅能養活你,還能養活小魚。”
毛毛的臉騰的一下紅了,接過自己之前送出去的醫術,羞澀的點點頭:“嗯。”
溫清竹笑了笑,讓人把毛毛先帶下去休息。
屋内安靜小賴,溫清竹望着胡森:“如果你暫時不知道該怎辦,就留下來幫胡英豪吧。”
“夫人的意思是?”胡森陡然擡起頭來,很是不可思議的望着她。
溫清竹笑笑:“現在朝廷正是用人的時候,你雖然隻有秀才功名,但當個師爺啥的還是可以的,功名可以以後再考,滄州這邊,我可不放心姜堰,所以我打算把他帶走。”
“他不是汝南王世子嗎?”胡森對于朝政上面的事情,不太能理解。
溫清竹想到他以後也要接觸這些,便仔細的解釋:“他這個世子,可名不正言不順,隻是皇上用來對付龍代的棋子,楊家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?”
“嗯。”胡森點頭,關于楊松的消息,招兒過來找過他。
“這便是了,這次回去,汝南王勾結朝廷大将陷害楊家的事情,勢必會公諸于世,巫族已經除掉,汝南王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,以皇上的性格,姜堰執意要這個世子的位置,隻怕會被牽連,而且,你也知道,姜堰不是蠢人。”
“那他抓毛毛幹什麽?”
溫清竹嗤笑一聲:“還不是他手裏握着巫族的黑聖石,想利用毛毛的身份,再次聯絡那些深山裏面的烏合之衆罷了。”
“他不是很痛恨巫族嗎?”胡森覺得,姜堰的做法有些難以理解。
聽聞這話,溫清竹認真的望着他:“胡森,我知道你是個明白人,隻是你還沒進入官場,權力這個東西,一旦沾染上了,可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