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山谷後,在天黑之前,他們來到了雨花鎮。
見到了北鬥之後,翠翠當即紅了眼睛,幾乎是立刻動手,拔下頭上的簪子插在他的手臂上。
喜兒立刻出手攔住翠翠:“翠翠姐!别激動!北鬥……和以前不一樣了!”
“那他也是巡夜人!滕家人全都死在他們巡夜人的手裏!看到他,我怎麽不想報仇!”
翠翠狠狠的掐着掌心,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,大顆大顆的落下來。
喜兒求助的看向溫清竹。
“翠翠,他現在不叫十一,叫北鬥!!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意思?”
溫清竹走了過去,望着翠翠的眼睛。
有了溫清竹說話,翠翠隻能無力的跪下來,抱着頭痛哭起來。
整個滕家,隻有她和小魚活了下來。
一想到最後的那幾個孩子,還是沒有撐下來,翠翠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殺人。
可是溫清竹說了,十一已經改名北鬥。
這說明他放棄了巫族人的身份,從此再也不是巫族人了。
可是那些血海深仇怎麽辦?
溫清竹吩咐綠陶照顧好翠翠,自己帶着楊松去了傅書的房間。
“這藥并不是吃下去就好,清竹要留下來看看嗎?”
楊松回頭看了眼溫清竹。
但溫清竹卻問他:“你怎麽知道你回來的時候,傅書大人還在?”
“嬸嬸告訴我的。”楊松的眼神顯得有些悲戚,仿佛想到了什麽事情一樣。
溫清竹沉默了,接着點頭表示願意留下來。
經過一夜的用藥治療,傅書的身體在慢慢的恢複。
在窗外傳來第一抹陽光的時候,溫清竹正準備開口,讓人去叫傅烈。
但屋外的卻陡然傳來綠陶的聲音:“侯爺什麽時候來的??”
緊接着,屋子門被打開,傅烈出現在眼前。
溫清竹看着眼前的傅烈,總覺得有一絲陌生。
她轉開了視線,對楊松說:“你們先聊,我先出去。”
溫清竹不再看傅烈,一步一步的往外走。
在經過傅烈身邊的時候,溫清竹的右手被一個長滿繭子的手握住。
低沉壓抑的生意響在耳邊:“清清,有什麽事情,你可以告訴我,不要一個人擔着。”
“沒事,楊叔叔在等你。”溫清竹冷漠而堅定的推開了他的手。
走出屋子的時候,溫清竹看到了庭院裏的姜遠晗。
他望着溫清竹,眼神有些無措,好半天才讷讷的喊了句:“姐姐……”
想到楊松的話,溫清竹心裏握緊了手心。
傅烈死在戰場,或者姜遠晗死在她手裏。
絕對不可以!
溫清竹努力堆起一個微笑,走到了姜遠晗的面前,想要伸手的時候,發現他已經長得很高了。
所以她隻能收回手,盡量溫和的問他:“你怎麽來了?滄州那邊的事情解決不了嗎?”
“還,還好。”姜遠晗望着溫清竹的眼睛,愈發的害怕起來.
爲什麽姐姐要在自己的面前僞裝,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好嗎?
溫清竹看了眼滄州的方向說:“我跟你先回滄州吧。”
“好。”姜遠晗當然不想姐姐和傅烈在一起。
可是剛才姐姐推開傅烈的那一刻,他竟然一點也不開心。
現在姐姐勉強自己笑起來,好像在刻意遮掩什麽,這讓姜遠晗陷入了一種沒由來的恐懼中。
姐姐是誰也不喜歡了嗎??
那他該怎麽??姐姐是不是再也不回京城了?
“遠晗!”
溫清竹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,姜遠晗再也控制不住的抱住她,像個孩子一樣哭着:“姐姐!你不要勉強自己!我害怕!你冷漠對我也可以,我不埋怨你了!你不要假笑!不要這樣對我!”
溫清竹不知道爲什麽,突然想到了前世的福兒。,
她在被姜遠成刻意疏離之後,爲了不影響福兒,也是努力隐藏自己的真實情緒。
可是無論她如何隐藏,福兒還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僞裝。
後來一直小心翼翼的配合她,但終于有一次,福兒再也控制不住了,也是這樣抱着她大哭起來。
姜遠晗的哭聲,開始慢慢的和福兒的哭聲融合在一起。
溫清竹的心終究還是狠不下來,隻能軟着聲音回了一個字:“好。”
窗内,傅烈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,整個人的心不斷的往下沉。
清清到底發生了什麽?
庭院裏面,溫清竹帶着姜遠晗走了,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。
屋内,楊松語重心長的望着他:“烈兒,清竹一直在保護你。”
傅烈回頭過來,仔細的看着楊松,在他并不多的兒時回憶裏,他這個不會上戰場的叔叔,一直陪伴在他的童年裏。
“叔叔!”傅烈怎麽也沒想到,叔叔竟然還會活着!
完好無損的活着!
楊松拍了拍他的肩膀,指了指外頭的桌子:“出去說,小心吵着你爹,他能撐這麽多年,想必心裏有個執念,但他一時半會醒不來,我們先說說清竹的問題。”
“好。”傅烈跟着他到了外頭坐下。
楊松知道的事情并不多,谷主是在傅烈還沒出事前就是出事了。
但他說過,前世的自己知道傅烈一定會因爲救溫清竹而死。
後來他重生,仔細的回想了一下,谷主的夢中示警還是有用的,但結果肯定不好。
不然他也不會重生回來。
“清竹的事情想必你心裏也有諸多疑慮,比如爲什麽她突然有了一身極好的醫術,而且大多數時候能夠未蔔先知,更或者她極其熟悉某個人,比如姜越,姜遠成。”
傅烈瞬間縮小瞳孔,他的确有些懷疑。
但是如果不是清清,他根本沒有現在。
楊松想了下,找了一個比較讓人理解的說辭:“你相信人能回到過去,重新活過嗎?”
“叔叔的意思是,清清重活一世了?”傅烈并未表現得很震驚。
楊松心裏也有底,想來傅烈肯定也做了很多調查。
他繼續說:“嗯,她的确重活一世了,在前世,她喜歡的人是姜遠成,異心全都撲在姜遠成的身上,後來嫁給你也是爲了替姜遠成拉攏你,她有過一個孩子,叫做福兒,在後來姜遠成登基前夕,姜遠成利用清竹殺了你,而後她和福兒都死了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傅烈終于明白,爲什麽溫清竹不願意嫁給他。
爲什麽會給他們的孩子取名叫做念福。
她一個人承擔着前世的回憶,一個人在背後默默的努力。
傅烈突然間,很是後悔,如果她再細心一點該多好!
那麽多次的蛛絲馬迹,他分明都注意到了。
“烈兒,你不要懊悔,根據嬸嬸的猜測,她能重活一世,和你有脫不開的關系,或者說,是前世的你有脫不開的關系。”
楊松在最後糾正了用詞,畢竟現在的溫清竹,把兩個傅烈區分開了。
這也是兩個人的問題所在。
“前世的我?”傅烈根本不知道,他竟然也有相信前世今生的時候。
可如果不是這樣,清清的反應又該作何解釋?
傅烈雙手覆在臉上,情緒劇烈的起伏,這就是清清什麽也沒告訴他的原因嗎?
“具體你是怎麽做到的,我并不知道,但現在更緊急的情況的是,根據嬸嬸看到的未來,情況很糟糕,你和姜遠晗之間,極大可能要掙個你死我活。”
“嬸嬸又是誰?”傅烈覺得,這種情況不太可能。
楊松默了默,回答他:“招兒的奶奶,招兒的能力想必你已經很清楚了,她奶奶的能力更是遠遠在她之上,你,我,還有清竹等等的其餘人,都在嬸嬸的預料之中,巫族滅了,但毛毛和胡森還活着。”
“叔叔竟也知道毛毛?”傅烈顯然有些震驚。
楊松閉了閉眼,望着他說:“我倒想不知道,可是一想到姐夫還有醒過來再見你一面的可能,我就隻能選擇相信她,還好,嬸嬸說的一切都是真的,你還能再見姐夫一面。”
“爹……”傅烈轉頭看了眼裏間,傅書靜靜的躺在床上,看起來和之前并無差别。
可是傅烈的聽力異于常人,他明顯的發現爹的心跳比之前有力平穩一些。
回到了滄州府衙,張轲已經離開。
姚班在門口堵住了他們。
“夫人,張大人是您讓他離開的嗎?”
溫清竹剛剛下馬車,還是綠陶扶着她在。
迎面來個質問,她還有些意外,姚班居然能查到她這裏來?
她往前走了兩步,微笑着看着他:“姚大人,飯可以亂吃,話可不能亂說,張大人是皇上派來的欽差,若是我能指使得了他,那豈不是能越過皇上?”
“夫人顯然有這樣的能力。”姚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。
他本不想直接暴露自己,但是溫清竹的本事實在超出他的想象。
本來一切都計劃好了,隻有張轲留下,哪怕留幾天也行。
可是張轲一天都沒留下。
溫清竹什麽話也沒說,隻是微笑着看着姚班。
這就沉不住氣了嗎?
但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,溫清竹覺得,姚班顯然不是這樣的人。
氣氛慢慢的凝重起來,眼看着姜遠晗都要忍不住開口。
府衙之内傳來胡英豪的喊聲:“姚大人!姚大人!捕頭發現了個很奇怪的東西!”
他匆匆跑了出來,這才看到溫清竹和姜遠晗也在。
胡英豪趕緊一一行禮,有些拿捏不定的望着三人。
有姚班在,他不能和溫清竹表現得太熟悉了吧?
沒想到的是,溫清竹提前開口:“帶我進去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