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現在什麽時辰了?”
“還有半個時辰到午時!”
溫清竹開始着急起來,遠晗那邊哪怕提前知道白虎山的路,但巡夜人也不是吃素的。
她快速的留了兩個人在這裏操縱機關,便立刻帶着其餘的人趕到了山上去。
出來後,溫清竹毫不猶豫的朝着天上放了一個信号彈。
這裏距離白虎山有着一定的距離。
一線天上面隻有稀疏的樹木,白虎山上雖然比他們這裏要茂密一些。
但是她放出的信号彈,絕對能讓白虎山上的人看見。
啾——碰!
一道血紅的煙花在天空炸開,驚擾了一陣又一陣的飛鳥。
大巡夜等人已經逼近了山洞口。
正準備全力動手,拿下姜遠晗。
結果天上忽然出現那個血紅色的煙花。
大巡夜陡然回頭一看,這是滕家的信号彈!
這種信号彈制作起來很不容易,若非緊急事情,騰家人絕對不會放這個信号彈。
在大巡夜僅有的記憶中,他隻見過一次。
那就是滕家被龍家驅逐出巫族的時候。
現在這個信号彈再次出現,雖然滕家幾乎死絕,但是當年龍家還是收服了一批滕家人!
還有更重要的一點,滕家的女兒和男兒一樣的有血性。
她們有不少都在巫族生活,爲了避嫌不參與巫族的大事,但是這個信号彈出現!
大巡夜幾乎能肯定,溫清竹和胡森絕對不在這邊!!
“上當了!”他恨恨的低罵一聲。
從他逼過來到現在,始終隻見過姜遠晗一個人。
雖然聽過溫清竹和胡森的聲音,但是他沒有見過人。
而且中原裏,有一種擅長口技之人,能模仿别人說話。
剛才他聽到‘溫清竹’和自己談判的時候,語氣有些細微的差别。
現在一想,竟然是自己被騙了!
“走!”大巡夜毫不猶豫的帶着所有人離開這裏。
巫神山下的巫族村子裏,有不少人擡頭望着一線天的那個地方。
有個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望着久久沒有散去的紅色煙霧,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了出來。
她的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,站着三個中年人,他們同樣望着老婆婆望着的方向。
眼神凝重,當初滕家最後的一個信号彈被滕族長帶走了。
如今卻又重新出現在一線天。
“娘,是不是騰家人回來了?”有個中年人忽然開口問了一句。
老婆婆心情激動無比,她顫抖着手指着一線天的方向。
“滕家,回來了!!回來了!”
話一說完,老婆婆突然暈倒過去,她的三個兒子扶着她進屋。
剛剛躺下,老婆婆抓着自己兒子的手說:“你是滕家人,當年你爹爲了保住你們三個,執意要修了我,他死了,我想要你們好好活着,但結果你們還不如當年死在和龍家的戰鬥中,至少還能雕刻石像,放進滕家的祠堂!”
“娘!兒子知道!”老婆婆的長子跪了下來,他緊緊的握着母親的手,鄭重的承諾道,“當年爹說過,如果龍家能帶領巫族走向勝利,我們首席诶屈辱又如何!!但今天,龍代顯然已經投靠大齊!!兒子不會讓爹白死,讓娘含恨而終的!”
三個兒子齊齊跪下來,認真的給老婆婆磕頭。
見自己的兒子身上還帶着滕家人的血型,老婆婆終于安心的閉上眼睛。
她終于等到了這一天,滕家人回來了!
不止這一家,巫神山周圍的村落,不少人回了家,開始暗中準備武器和蠱毒,準備跟着新上任的騰家人反抗龍代的統治!
八巡夜本來在等着大巡夜的消息,結果他的人告訴他,以前的滕家人開始行動了。
他不得不立刻出發,帶着人趕往一線天。
一線天的山上,溫清竹靜靜的望着前方,問着身邊的胡森:“你後悔嗎?”
這枚号召力極強的信号彈,溫清竹本來是不知道的。
若非胡森主動提出來,她是要用自己的方法來吸引大巡夜的注意的。
很簡單,放火燒山!
雖然會牽連巫族無辜的百姓,但是溫清竹覺得,如果能救姜遠晗一命,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胡森低下頭,沒有回答她的話。
就在開始,溫清竹一出來立刻命人放火。
現在到了初冬,天氣幹燥,一旦放火,整個蒼雲山脈可能全都逃不掉。
巫神山的巫族百姓,可能在這場大火裏面全部喪生。
胡森不願意看到生靈塗炭。
所以制止了溫清竹,提出用自己的信号彈。
如果真的要犧牲,還是讓滕家人來犧牲吧。
反正滕家人也有自己的使命。
當年他們逃過一劫,并不是他們自願的,而是想要選擇妥協。
希望龍家能不失衆望。
但現如今,龍代一手掌權,卻和祭司有着極大的分歧。
導緻巫族一直處于分裂的狀态。
胡森擡起頭來,順着溫清竹的視線看去,平靜的說:“不後悔,我隻是給滕家人一個出手的理由,若是勝了,那邊是滕家的榮耀,若是敗了,那都是我一個人的罪過!希望夫人能看在我的面子上,放過他們。”
溫清竹慢慢的轉頭過來,望着胡森的眼睛,裏面充滿了責任和悲憫。
這一刻,她的心裏微微動容。
“你不恨滕家嗎?你的一生都被他們安排,你的爹娘死了,你心愛的姑娘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胡森笑了起來,帶着三分無奈,三分凄涼,三分自嘲,以及一分包容。
“我也想掌握自己的命運,可是我已經盡力了。我爹娘雖然是商人,但他們從小教育我要有悲憫心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,隻是外人看不到罷了。或許我能裝狠一時,但最後查清真相,我還是原諒了滕家。”
“原諒嗎?”溫清竹曾經也聽過老師說過這個詞。
有些人困在一個坎,一輩子就這麽過去,郁郁而終。
有些人坦然的跨過這個砍,繼續前行,臨死雖然有遺憾,但至少對得起自己。
溫清竹跟着笑起來:“我做不到你這樣灑脫,不過如果會困擾我一生的話,原諒是不可能原諒的,但在我盡力之後,也做不到的話,那就算了吧。”
“算了?”胡森若有所思,心裏也在思考着這個詞。
自己是真的原諒了嗎?
或許按照溫清竹的說法,自己的能力隻能如此。
說到底心裏還是不甘心,但是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,他還能怎麽辦。
所以他也隻是算了。
溫清竹擡起頭,望着山下說:“來人了,他們頭上帶着黑色的頭巾,你看看,是不是你們滕家人。”
胡森跟着擡起頭來,一眼看去,他們手裏拿着的并不是巫族常用的彎刀,反而是一把把造型各異的長槍。
黑色頭巾,武器長槍,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了狠厲。
并未有半分掩飾,他們直接的表現出來。
看到不斷湧現出來的人,胡森心裏很是震撼,這就是滕家的号召力嗎?
哪怕過去了這麽多年,隻是一枚信号彈而已,他們就帶着武器來到了一線天。
不到一刻鍾,來個三個長相相似的中年人。
他們看也沒看溫清竹,直接跪在了胡森的面前。
“參見族長!”
胡森正要問你們怎麽知道,忽然看到了自己手裏的銀盤。
這是滕家族長的标志。
他不再疑惑,擡了擡手,讓他們起來。
三位中年人起來後,胡森問了他們的姓名。
最年長的那個回答:“族長,小時候我們都有滕家的名字,爲了活命,後來全部改了名字,現在既然回來一線天,那麽我們就都是滕家人,我們三兄弟,滕大,滕二,滕三。”
“嗯。”胡森也知道他們的經曆。
隻是因爲還沒信号彈就過來,說明他們很信任自己,或者說是滕家族長。
胡森自然也選擇信任他們,指了指各處的機關,給他們解釋一番。
最後叮囑道:“巡夜人帶時候會趕過來,你們要小心這些機關。”
滕大點頭,望着各處的機關:“當初我隐約的聽母親說過,滕家的人雖然骁勇善戰,但是比不過龍家的蠱毒,再加上人數方面不占優勢,本應該一面倒,但滕家依然抗争到了最後,說是一線天有着龍家沒有東西,原來竟是這樣。”
“嗯,這裏面的機關其實大部分都失效了,現在還能用隻有剩下的這幾個了。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滕大感染了,胡森也開始自豪起來。
滕大自然也感覺到了胡森的語氣轉變,越發的自信起來:“幾十年前滕家能或者離開這裏,現在我們也能勝利的!”
見滕大這麽自信,胡森有些猶豫:“這個……”
“是不可能的!”
溫清竹面無表情的插話進來。
滕大這時候看向她,眼神有些不善:“你是誰?不是族長的夫人嗎?”
“當然不是!”胡森馬上擺手解釋,“這位是——”
溫清竹并不想打着傅烈的名頭,搶先道:“我叫溫清竹,來自京城,這次過來,是想要解決龍代這個麻煩,順便讓你們巫族安心的歸順。”
“你!”滕大突然很生氣,渾身青筋暴起。
胡森有些頭疼:“夫人真的要這樣直白嗎?”
溫清竹看着越來越多的滕家人說:“本來我也不想這麽直接的,但是巡夜人可馬上要過來了,我隻能實話實話,欺騙,不是你們滕家人最讨厭的嗎?”
胡森張了張嘴,終于還是認同了溫清竹的想法。
不多時,滕家人聚集了過來。
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,甚至還有背着嬰兒。
溫清竹微微皺眉:“怎麽還把孩子帶過來了?”
正在這時候,有個老人拄着拐杖走出來:“這是滕家最後的機會了,如果失敗了,他也活不了,既然如此還不如死在戰場上。”
溫清竹看向那位老人,他瞎了一隻眼睛,但僅剩下的眼睛卻充滿了睿智的光芒。
“這位爺爺,你們該給滕家留一線希望的。”
溫清竹很認真的望着他,隻要有孩子在,哪怕這次慘敗,二十年後也有翻盤的機會。
這麽破釜沉舟的辦法,溫清竹并不認同。
老人走了過來,望着溫清竹說:“夫人,我知道你是誰,也知道你和巡夜人的恩怨,更知道你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