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張大人覺得,傅侯爺那邊會有問題?”姜遠晗并沒有直接否定張轲,甚至猜到了他心思所想。
這句一出來,張轲心裏對姜遠晗有了一絲恭敬。
他拱了拱手回答:“回禀殿下,微車的确是這麽想的,微臣來到巫族這邊,也接觸了一些人,打聽了關于汝南王妃的在還沒有嫁去滄州之前的事情,後來發現了一點事情,龍緻和龍代一直都有很緊密的往來,但同時,她和巫族祭司也保持了往來。”
“如果這麽說的話,他們會有所合作,必定是在有共同敵人的時候,比如平國侯, 本王和姐姐。”
姜遠晗陡然睜眼,看向張轲。
隻見張轲點點頭:“微臣覺得,侯爺可能無法及時支援過來了,咱們還是想辦法早做打算的好。”
姜遠晗深吸一口氣,姐姐在傅烈的心裏有多重要的位置。
他是很清楚的,到底有什麽東西能讓傅烈有所猶豫呢。
見姜遠晗眼裏有疑惑,張轲再次說道:“在微臣來這裏之前,見過招兒的奶奶,根據目前所知的信息來看,招兒的奶奶和巫族祭壇有着莫大的關系,招兒被抓後,有個楊家人在微臣之前進了山。”
“等等!”姜遠晗打斷他,“你怎麽知道在你之前進山的人是楊家人?楊家人不是在十幾年前全都死在了戰場嗎?”
張轲沉默了一下,說了一件往事:“關于侯爺的身世,想必殿下是很清楚的,他原來姓楊,楊家人不僅死在了戰場上,還被認污蔑通敵叛國,爲了保命,侯爺被迫改姓,傅家太夫人當時也暗中幫了一把,正因爲如此,皇上才放過了他。”
“這個我也知道,後來傅家被排擠出翰林院後,傅家太夫人見了侯爺一面,若不是當年太夫人幫了侯爺,他也不會去見太夫人。”
張轲點點頭,繼續說道:“的确如此,當時的侯爺在家臣的指引下來,爲了表示徹底不是楊家人,親自把他的楊家令毀掉送去了皇上面。”
“楊家令?”姜遠晗感覺重點過來了。
“楊家令是每個楊家人在出生之後都會有一塊令牌,無論男女,代表自己是楊家人,外人仿制不出來。在楊家人死後,屬于這個人的楊家令才會被銷毀,楊家從百年前就一直遵守這個規矩,到了侯爺這一代,爲了保命,便打碎了楊家令。”
張轲說着這段往事的時候,心裏也是唏噓不已。
楊家的大好男兒,在京城中的武将世家裏,是佼佼者。
隻因爲擋住了靖遠侯和甯王的路,便被人下手陷害。
他望着姜遠晗說:“知道這段往事,微臣也是很偶然,但沒想到在雨花鎮的時候,派上了用場,本來我不并相信招兒的奶奶,但是她給我看了一塊楊家令,這說明楊家還有人活着,而這滄州之内,能保住楊家人的人,微臣隻能想到一個人,那就是汝南王妃。”
“你是說龍代手裏有楊家人,所以侯爺才不能及時過來支援?”姜遠晗覺得不可思議,楊家人居然還有人活着??
能讓傅烈這麽猶豫的,那肯定隻有傅烈的至親之人。
姜遠晗心裏忽然有什麽想明白了過來。
在楊家出事的那一年,正是汝南王稱病的那一年,後來汝南王妃便慢慢的接管了滄州事務。
隻因爲後來汝南王一直有露面,不怎麽讓人懷疑。
但來到滄州之後,姜遠晗卻是知道,滄州的一切都是龍代的掌控之中。
沒有多年來的經營,不可能到如今這個地步。
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契機,讓汝南王失去了滄州的控制權。
在滄州的時候,姜遠晗見識過龍代的實力,雖然狠辣但很有效。
若不是敵人的話,他還是很欣賞龍代的。
契機……
一個權力轉換的契機,當年汝南王也參與了謀害楊家人的事情!
龍代能拿到權力,自然做了和汝南王相反的事情。
那麽他肯定救了楊英或者傅書。
根據記錄,楊英的屍首是被人送回京城了的。
那麽——
“龍代用傅書威脅傅烈!”姜遠晗突然很生氣起來。
傅書是傅烈的親生父親沒錯,可是他怎麽能放下姐姐不管!
姜遠晗突然覺得,也許當年他無論如何都要娶姐姐的!
這樣的話,至少不會讓姐姐落入現在這個境地。
這麽危險的時候,姐姐那麽放心的讓他回去滄州搬救兵!!
可是他在姐姐和父親之間,選擇了他父親!
張轲大概能明白姜遠晗此時的心情,隻怕恨不得殺了傅烈。
别人都知道姜遠晗看重溫清竹,但他卻知道,姜遠晗是把溫清竹看得比他自己還要重要。
本來他不想告訴姜遠晗這件事情的,但是他們如果全部死在了這裏。
那真是——
爲了保險起見,張轲還是決定全部告訴姜遠晗。
隻是沒想到,溫清竹選擇了放手,讓姜遠晗單獨和他聊。
張轲自從見慣了人心複雜,姜遠晗雖然心思深沉,僞裝得極好,但是他依然能夠窺見他三分真面目。
“殿下,現在我們所有的希望隻能放在您身上了。”張轲重重的彎下腰,他不能死,溫清竹也不能,姜遠晗更不能!
否則他這麽多年的來努力隻會付諸東流。
不多時,姜遠晗和張轲走了過來。
“姐姐,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。”姜遠晗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輕松。
可溫清竹最是能看穿人心的,誰的僞裝也沒用。
不過姜遠晗這麽做,或許有他的道理。
她招手讓他坐過來:“你說。”
“其實也沒什麽大事,按照正常情況,侯爺明天一早就能到,但是巫族實力不弱,巡夜人更是厲害,我的人也折損了上十個,我覺得我們現在必須先做好準備,比如巡夜人提前打了過來。”
溫清竹沉思了下說:“這個是自然,畢竟不能坐以待斃。”
姜遠晗有了信心:“那好,那我們先離開這裏,先去白虎山如何?那邊巫族人似乎有些忌憚,我覺得可能會有機會。”
“白虎山的确不錯。”溫清竹似乎贊同他的看法,隻是接下來,她又說,“但有個人卻可能是意外。”
姜遠晗望着溫清竹的眼睛看了好半天,不确定的說了一個名字。
“三巡夜?”
溫清竹點點頭。
正要說話的時候,周圍的暗衛忽然戒備起來。
她轉頭看去,發現三巡夜抱着一個人過來了。
走到面前來,他把懷裏的人放下,揭開身上的黑色鬥篷,露出裏面人的情況來。
溫清竹眉目一凝。
眼前這個人是女人,脖子上和心口分别有一處半指長的傷口。
她一眼看出,是被人用匕首快準備的捅穿的。
眼前的這個女人,皮膚泛着淡淡的青色,感覺不到呼吸。
看起來至少死了三天。
“她是誰??”溫清竹這才擡眼看向三巡夜。
隻見他的聲音難得柔和起來:“她是我妹妹,雖然是父親和别的女人生的,而且妹妹也不知道我的存在,可是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,我必須要救她。”
沉默良久,溫清竹實在有些難以置信。
從眼前這個女人的穿着來看,她應該也是巡夜人。
隻是是溫清竹從來沒見過的巡夜人。
她不禁看向姜遠晗,隻見他也搖了搖頭。
這時候三巡夜說話了:“你們都沒見過她,是是被二巡夜殺的,隻是我發現得及時,帶走了她的屍體,讓她有回過來的機會。”
“她還能活過來??”溫清竹再次看了看躺着的十巡夜。
根據她和三巡夜接觸的時間看來,他不是個做無用功的人。
于是溫清竹蹲下來,正要檢查十巡夜的時候,三巡夜直接說:“她現在靠着自己本命蠱維持着一點生機。”
聽他的口氣,溫清竹覺得,三巡夜知道該怎麽救她。
“你說。”
三巡夜拿出了兩個木球說:“這是妹妹的本命蠱,一共有三個,脖子裏一個,這兩個木球裏面各一個,隻要不徹底損傷其中兩個,妹妹就還有救。”
“可她的心髒?”溫清竹覺得難以置信,哪怕巫族的确有很多異于常人的地方。
可是這個女人的心髒都停止跳動三天了!
三巡夜卻其中的一個黑色木球遞給她:“夫人仔細感受一下,您或許會有别的發現。”
溫清竹接了過來,輕輕的握着黑色木球。
靜心下來,感受着這個木球的不同。
很快,她發現這個木球有着類似心髒的跳動。
溫清竹陡然擡起頭來:“這裏面有一顆心髒?”
三巡夜點頭:“嗯,是妹妹的同母異父姐姐的心髒。”
“那另外一個木球裏面也是心髒?”溫清竹突然發現,巫族有這麽多匪夷所思的巫蠱,全是建立在活生生人的性命之上的。
“嗯,我手裏的這顆是我們父親的心髒。”三巡夜的語氣沒有任何語氣波動,仿佛在說着今天天氣放晴一樣。
不說溫清竹,連姜遠晗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。
巫族人到底都是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中,弑父殺母?
可現在三巡夜對他妹妹的溫情,也不像是僞裝出來的。
至少溫清竹是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實意的。
然而,這才是溫清竹感覺最恐怖的地方。
如此溫情脈脈,又如此殘忍冷血。
“夫人,我們救了你們,這是您必須付給我的報酬,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。”三巡夜露出一雙幽深的眼,靜靜的看着溫清竹。
溫清竹站了起來,明白了三巡夜的意思。
“你放心,你妹妹我會就救回來的。”
但緊接着她又說:“但是我們現在要轉移陣地,地方絕對不是白虎山。”
“一切聽夫人的決定,隻要救回妹妹就好。”三巡夜沒有任何猶豫,直接答應了她的條件。
既然知道了三巡夜的真正的目的,溫清竹他們自然是趕緊收拾東西走人。
根據從草藥醫書上面得到的地圖,她選擇了和白虎山相鄰的一個小山。
那邊不算完全安全,但算得上相對安全。
天色微亮,他們終于安頓好,也布置了陷阱和防護。
“遠晗,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,一定撐到侯爺趕過來。”溫清竹很凝重的望着姜遠晗。
她不想全部交給他,但是她必須救三巡夜的妹妹,實在分不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