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着走着,帶頭的毛人忽然停了下來。
他警惕的望着前面,蹲了下來,耳朵貼在地上。
仔細的聽了一下,他轉頭指了指樹上,然後領頭快速的爬上了樹。
楊九看了眼溫清竹,在她的同意下,帶着他們所有人爬上了樹。
約莫一刻鍾後,前方傳來簌簌的樹葉聲,有人什麽正在沖破樹叢,往這邊狂奔而來。
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,一陣綠眼睛、灰色毛的豺狼出現在眼前。
它們疾馳而過,轉眼間又消失在眼前。
唯獨被卷起來的樹葉在空中慢慢的飄落。
森林中恢複安靜,毛人這才爬了下來,衆人跟着下來。
溫清竹吸了吸鼻子,空氣中殘留着一股很奇特的味道。
“怎麽了?”喜兒發現溫清竹在凝視着豺狼消失的方向。
“沒事。”溫清竹轉過頭來,指了指裏面,或許是她多心了。
一路深入,之前殘留的那股味道,越發的濃烈起來。
溫清竹心裏開始擔心,喊了一聲,讓楊九過來。
“夫人發現了什麽不對勁嗎?”其實楊九自己,也很擔心。
溫清竹指了指空氣:“這個味道你應該熟悉,之前跟着侯爺他們行軍,肯定遇到過對吧?”
“是黑油。”楊九摸了摸下巴,“隻是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山林,而且樹叢茂盛,黑油一般在地底下,隻有在情況很偶然的時候,才會别人發現。”
溫清竹停了下來,仔細的感受着這味道飄過來的方向。
最後感覺到了這個味道的由來,溫清竹指了一個方向說:“侯爺他們肯定在那邊!”
衆人都停了下來,轉過頭望着她,特别是毛人。
他不解的指了指前面的方向,意思是他在那邊見過傅烈。
溫清竹過去跟他解釋了一下,毛人雖然不懂,但既然他們自己已經找到了方向,他也就跟着好了。
這一次找準了方向,溫清竹一行人開始加快速度。
同時,迷陣山下。
巡夜人再次出現,他們這次來個三個人。
領頭人依然拿着圓盤,指着溫清竹他們的方向說:“聖石再次有感應了,就在這裏面!”
“可是之前聖石失去感應的地方,和這個迷陣隔着很遠,而且有人進來迷陣的話,我們不可能不知道!”
領頭人擡起頭來,望着眼前的這座山,沉沉的說:“聖石本來就出現得出來,這麽多年沒有感應,本以爲再也找不回來了,現在聖石又出現了,那就是巫神的指引,既然在我們的迷陣裏,那就更容易了!!”
收起銀盤後,領頭人揮手帶着人進了迷陣。
根據溫清竹所指的方向,毛人帶着他們前行,一路躲過了很多陷阱。
這時候,不止溫清竹,其餘的人都在思考着毛人到底是什麽人。
他們的速度很快,阿吉跟在他們身後,看着毛人的眼神越來越驚恐。
這個迷陣是入山的必經之路,除了巫族專門的領路人,就隻有造出這個迷陣的巡夜人最熟悉了。
領路人阿吉見過不少,一般都有專人培養,而且年紀基本上都是三十往上。
根據阿吉的觀察,他能肯定毛人絕對不是領路人。
那麽他就隻能是——
碰的一下,阿吉一時不察,腳被石頭絆倒,摔在地上。
地面上雖然有厚厚一層枯葉,但他是猝不及防摔倒的,弄出了不小的動靜。
大家都斜眼望着他,阿吉顧不得疼痛,連滾帶爬的起身,趕緊低下頭,遮住眼裏的恐懼。
溫清竹慢了下來,走在阿吉身邊,一眼看穿他的心思:“你在害怕誰?”
“沒有沒有!夫人誤會了!這裏都是自己人,小人怎麽會害怕誰呢!”阿吉根本不敢擡頭,急忙否認。
可惜,他緊張無措的手還是出賣了他。
溫清竹笑了笑,順着阿吉剛才看過的方向望去。
視線恰好落在毛人的身上。
“你知道毛人是誰。”溫清竹的語氣很肯定,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搭在了阿吉的肩膀。
本就嫉妒緊張的阿吉,肩膀上忽然有隻手伸了過來,吓得他雙腿一軟,幹脆跪了下來。
除了毛人和毛毛,其餘的人都停了下來,轉頭望着阿吉。
跪着的阿吉雙手撐在地上,渾身都開始發抖。
最前面的毛人感覺到他們停下了,也跟着停下來,往溫清竹這邊走着。
他不會說話,但是他還是能發出聲音的。
喉嚨裏面發出疑問的‘嗬嗬’聲。
哪知道阿吉突然擡起頭來,眼淚鼻涕一起掉,不住的往後退,大喊道:“你别過來!!你不要過來!”
聲音裏面包含的驚恐聽得人耳膜發顫,隻見阿吉死死地盯着毛人,臉上盡是深入骨髓的戰栗。
溫清竹讓毛人退後,阿吉這才稍微的好了些,但他還是抖得厲害。
“阿吉,毛人到底是誰?你不說的話,我就讓他背着你。”
阿吉立刻搖頭,跪在溫清竹面前,又怕又很的說道:“夫人!他是巡夜人啊!這麽熟悉迷陣的,而且能夠完美避開所有陷阱,隻有巡夜人才能做到!!”
“他是巡夜人??”溫清竹回頭看了一眼毛人,發現他眼神很是迷惑。
阿吉馬上又指着毛人喊道:“他真的是巡夜人!我用我的性命擔保!他一定是巡夜人!從來沒有人見過巡夜人長什麽樣子,但見過!他們全身都是黑的!有的人身上的毛發就和他一樣長!”
“你确定?”溫清竹不是不相信阿吉,而是毛人真的很單純。
根據她所了解到的信息,巡夜人是一種極其酷冷的存在,他們執行祭司的命令,手段詭異,聽說從未失敗。
自然,失敗了的巡夜人已經死了。
阿吉爬到了溫清竹面前,驚駭欲絕的說道:“夫人!我不會認錯的!就是那天夜裏!巡夜人突然來到我們的村子,要不是我那天我在茅廁,目睹了這一幕,根本也不會知道巡夜人長什麽樣子的!”
沉默片刻,溫清竹回答:“毛人沒有惡意。”
“萬一他是僞裝的呢!”阿吉還是不肯相信。
溫清竹眯了眯眼:“沒有人能逃過我的眼睛,而且這一路走來,我能肯定他在這個山裏至少住了十年以上。”
“我不信!”阿吉轉身,跪着也要走。
但楊九突然落在他跟前,俯視着他:“你不信也得信!夫人既然放過了你,自然也能不放過你。”
“夫人!”一直沉默的胡森突然走出來。
他悲憫的望着可憐的阿吉:“我覺得阿吉說的應該是真的,夫人不覺得他對這裏太熟悉了嗎?而且巡夜人大多天賦異禀,毛人不正附和這個條件的。”
“但他現在對我們有用。”溫清竹隻說了這一句,意思不言而喻。
胡森沉默了會,慢慢說道:“這件事情不能怪阿吉,那天夜裏他之所以能逃過一劫,是因爲他在躲在了糞坑裏一夜,他親眼看到全村子的人是怎麽死的。”
安靜了一會兒,溫清竹轉過頭去,留了一句話:“你負責在後面看住他。”
“多謝夫人!”胡森拱了拱手,轉身把阿吉扶了起來。
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後,溫清竹發現荷包裏面聖石又開始發熱。
她頓時握緊了失聲,低低的說了一句:“信不信我砸爛你!”
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,聖石的熱度慢慢的降了下去。
溫清竹這才吩咐楊九他們加快速度。
到了迷陣中間,三個巡夜人突然停了下來。
領頭人驚訝不已:“又沒了聖石的反應!”
“不可能!”左邊的黑鬥篷冷厲的說了一句。
右邊的黑鬥篷沉沉的說:“難道有人能控制聖石?”
三個人瞬間無話,這更加不可能!
但是如果不是這樣,又有什麽東西能夠阻擋聖石呢?
靜默了許久,他們不能這麽繼續浪費時間。
領頭人問着右邊的人:“老八決定吧,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要給大哥一個交代。”
右邊的黑鬥篷伸出他的右手,上面長滿了黑色的長毛,約莫有一寸長。
動了動手指,掐算了會後,他指了一個方向:“那邊!”
其餘二人并無異議,點了頭跟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。
一處陰暗的懸崖邊,傅烈帶領他的人采集到了幾大袋黑油。
每個人身上手上都是帶着沾上了黑油的污漬。
空氣裏彌漫着令人作嘔的酸腐臭味,但大家都努力的忍耐。
要想得到黑油,必須不斷的往下,在冒出黑油地方的上面,有着各種動物的屍體。
靠近石油的快要成爲齑粉,和岩石融成一體。
可是在最上面,有着才死去幾年的動植物屍體,臭不可聞。
若非這邊有個懸崖,傅烈他們也不肯能僅憑着手裏的工具,采到能燃燒很久的黑油。
這裏的森林水汽很重,火都不容易點燃,更何況放火驅狼。
不過現在他們手裏有了這個黑油,不止夜晚不必擔心,而且能燒出一塊安全的地方也好。
天色慢慢的黑下來,傅烈選定了一個風口上面,然後指揮着下屬定點傾倒黑油。
在夜色降臨之際,他就馬上命人點燃了這些黑油。
已經八月底了,夜深露重,他們必須盡快讓火燒起來。
不到一刻鍾,他們面前便燃燒起來,大火開始燒着往下面蔓延。
雖然很是緩慢,但至少能燒着了。
火光慢慢的蹿起來,濃郁的黑煙冉冉升起,與黑夜融爲一體。
正在十裏山路之外的溫清竹他們,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焦臭味。
毛人更是率先停了下來,他快速的爬上了樹,站在樹的頂端,遙遙望去。
明亮的火光在他們的前方熊熊燃燒,同時還在不緊不慢的往下滿眼。
毛人快速爬下來,比劃了一下,喉嚨裏發出警告的‘嗬嗬’聲,滿眼都是焦急。
溫清竹心裏一震,難道傅烈他們已經動手了!
“快!往那邊去!”溫清竹指着右邊的方向風是朝着南邊吹的。
他們必須盡快往北方去,但是他們正對着火口,得更先逃離這裏。
在毛人的帶領下,所有人一路狂奔。
但火勢顯然不是朝着一個方向蔓延的。
濃煙很快滾滾而來,溫清竹他們也能看到火光了。
毛人突然停下來,轉頭把溫清竹拉在他的背上,順帶着把喜兒夾在胳膊下,開始快速朝着東邊狂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