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,你們竟然……”胡森自認爲自己已經足夠冷血,可比起滕族長來說,他們才是更加冷血的人。
一千多人,還包括九十九個剛出生的嬰兒!
他們竟然——
滕培看出了胡森的眼底的厭惡,自嘲的解釋道:“獻祭的巫族人都是自願的,當初來到晉州的兩千多人,除了少數的幾十個人外,其餘的每個人都願意犧牲自己,而我就是那幾十個中的一個。”
“你——”胡森不認爲滕培是個貪生怕死的人。
隻聽滕培繼續說:“我當然願意,可是大哥說巫族人必須留下一隻血脈以防萬一,他把這個重任交給我,所以才會有了我和大哥的内鬥,正因爲如此,獻祭的事情才沒有被發現。
後來神靈指示,滕家将會重回蒼雲山脈,殺光龍家,成爲巫族的領袖!而一切的指示則指向了你母親的肚子,當時你母親才懷孕不到一個月。
等了一個月,證實你母親懷孕後,我和大哥證實決裂!沒想到盛鶴松的叔叔自以爲是,對大哥動了手,但大哥覺得這樣很好,讓保住我這一脈。
這樣過了幾年,本以爲一切都會慢慢變好,沒想到真真遇到了錢勇。我開始并沒看清他的真面目,後來真真的孩子一個都沒保住,大哥的人誤殺了盛鶴松的妻子,我們這才發現錢勇不簡單。
可是我們發現的時候,已經晚了。在錢勇的慫恿下,盛鶴松開始瘋狂的報複滕家,大哥他們隻能在地下城苟延殘喘。
在我試圖收回仟佳商行的權力時,錢勇就把下毒把我關了起來,我這才知道他也是問巫族那邊的人,經過慢慢觀察,我确定他是龍家的人。
隻是我被軟禁,和大哥斷了聯系,仟佳商行也失去了控制,能等待機會。直到錢勇讓你遇見了盛姑娘,我通過真真給盛鶴松帶了信,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。
沒想到錢勇直接殺了你養父母,栽贓嫁禍給你,但幸好,時間還足夠,神靈指示的時間也快要到了,晉州會來一位貴人,幫助滕家一飛沖天的貴人。”
說到這裏,滕培沒有再說了,隻靜靜的看着胡森,眼底一片愛憐。
胡森不想相信這一切是真的,可是那些白骨,讓他根本無法否認。
正在這時候,盛鶴松帶着官兵來了。
他看了看坐着的滕培,眼神很是複雜:“昨天晚上的那封信是滕老爺寫的吧?”
“盛大人可還滿意?”滕培笑着問他,眼淚卻流了出來。
盛鶴松走到了胡森面前,眼神很不喜歡,但他還是冷靜了下來。
拿出一個銀質的圓盤,上面雕刻着反複的花紋,上面覆蓋了一層黑色的物質,仿佛是某種漆料。
“這是滕族長讓本官交給你的。”
胡森沒有去接,隻盯着這圓盤問:“這個東西怎麽在你手裏?”
“因爲滕族長死了。”盛鶴松的聲音依然很冷漠。
胡森本以爲自己會開心,但他卻發現自己有點想哭。
滕家族長死了,和自己有什麽關系??
不對!他中了那麽多種毒都能死,現在怎麽突然死了。
胡森擡起眼來,緊緊的盯着盛鶴松。
但盛鶴松根本沒有理會他,而是走到了滕培面前,把圓盤遞給他:“跟本官走吧,你需要協助調查。”
“盛大人放心,我會跟你走的,有些事情還需要交代一下。”
盛鶴松雖然不悅,但也沒拒絕。
滕培望着胡森的背影,語重心長的說:“大哥當年誤殺了盛鶴松的夫人,這段恩怨也必須了解。所以大哥決定以命換命,自殺在盛大人面前,族長的信物你必須接着,真真被我養得太單純了,隻有你才能肩負起滕家的責任。”
胡森背對着所有人,眼淚瘋狂的掉落下來。
活了那麽多年的滕家族長,竟然就這麽死了?
“我不會接受的,我不是騰家人!”胡森望着院子門口,冷冷的說了出來。
憑什麽從一開始,他就活下所有人的算計中!
什麽滕家大業!!
什麽恩怨情仇!
他不想管!他隻想好好的活着!
然而,等他走出一步的時候,院子門口,出現在了盛如意的身影。
胡森頓時渾身僵住,那些算計他,利用他,把莫名其妙的責任放在他身上的人都該死。
但盛如意不該。
她和自己一樣,也是完全被蒙在鼓裏的。
後面的滕培咳嗽了兩句,看向旁邊的盛鶴松:“多謝盛大人願意帶盛姑娘過來。”
盛鶴松冷着臉沒說話,他也不想帶如意過來。
可是他女兒就在隔壁的房間裏,地下城安靜,他們說的話盛如意全都聽到了。
在滕族長自殺之後,盛如意就推開了門。
盛鶴松看到女兒的一瞬間,恨不得把滕族長碎屍萬段!
老東西!!居然敢算計他!!
他不答應,但盛如意知曉一切前因後果,又怎麽會不來見胡森。
“阿森,對,對不起。”盛如意是被人攙扶着過來的。
她傷勢還沒好,但當她知道胡森從還沒出生,就活下别人的希望和陰謀之中,她突然覺得,自己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。
他們相遇的那次,分明是她執意纏着他的。
“如意……”胡森在看在盛如意的第一眼,心裏就湧起了無限的希望。
他愛的,恨的都死了。
唯獨愛恨不得的盛如意還在。
……
溫清竹回到了衛家的時候,胡森在院子裏等她。
見她回來了,趕緊迎上來:“夫人,我——”
溫清竹沒空理會他,直接打斷他:“你直接去看明軒。”
胡森過來不是爲這件事情的,他過來另有目的。
“夫人,姑姑已經去看少爺了,我過來是想跟你去滄州!”
溫清竹停下來,轉頭望着他:“你想去滄州?”
雖然一開始溫清竹的确想要一個熟悉巫族的領路人,但胡森并不是個好選擇。
他留在晉州接管仟佳商行才是最好的選擇。
“雖然你和盛如意之間的誤會解開了,但仟佳商行還需要你來接手!這個爛攤子别人可處理不了!”
胡森的眼神堅定起來:“夫人放心,這幾年跟在族長身邊,該了解的事情我也了解了,雖然我不是族長養大的,但他終究是放了我一條生路,而且——”
“怎麽了?”溫清竹發現他的情緒低落下來。
胡森把溫清竹走了之後的事情告訴了她。
聽完之後,溫清竹心裏震驚得當即愣住。
所以她所遇到的一切,都是滕家人一步一步指引她去的。
“夫人,我——”
溫清竹擡着手打住他:“等等!你先讓我想清楚!”
她把來晉州所遇到的一切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。
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?
在渡口客棧,景一諾能猜到她的身份,其餘的人自然也能猜到。
所以後面姜遠成在衙門的工房裏,發現那張地圖開始的!
以衛霜的爲人,怎麽可能遺漏這麽重要的東西!
緊接着姜遠晗順利找到退休的老衙役,接着他們又迅速的買下了城北的老宅!
發現那口枯井!
還有那堆白骨,以及牆上祭祀留下的痕迹。
接着遇到地下城的滕家族長……
這一切都是爲了讓溫清竹去見他。
“這個老頭也未免太可怕了吧!”溫清竹自認爲自己足夠聰明了,可現在晉州發生的大部分事情都在滕家族長的謀算之中。
正在這時候,柴氏走了出來。
她遞給溫清竹一封信:“這是滄州傳來的密信,你先看看。”
溫清竹餘驚未了,接過信封,面上是傅烈的筆迹。
但打開信封,裏面卻是張轲的字迹。
信的内容是,請溫清竹幫忙拿到滕家族長的信物,還附上了一張圖紙。
溫清竹把圖紙舉起來給胡森看:“這個東西不會在在你這裏吧?”
“嗯。”胡森重重的點頭,神情嚴肅起來,“這是誰寫給你的信,滕家族長的信物,一般人是不知道的。”
溫清竹反複的看了這封信,心裏疑惑不解。
現在張轲理論還是姜遠成的人,他怎麽能聯合傅烈給自己寫了這封信?
難道滄州遇到了什麽事情,讓張轲和傅烈兩個人聯手起來都對付不了嗎?
“既然如此,那我答應你,不過滕家的事情,我管不了那麽多,你也是聰明人,合作的話,你得拿出你自己的本事來。”
胡森總算是松了一口氣:“夫人放心,我不會讓夫人失望的。”
去見了衛霜的時候,姜遠晗也在這裏。
“姐姐!事情都處理好了嗎?”姜遠晗跑到她面前來,拉着她的手過來坐下。
衛霜看到這一幕,眼底深處有一點複雜。
坐下的時候,溫清竹恰好感覺到了,擡眼看去,問着衛霜:“三叔,還有什麽事情沒解決嗎?”
衛霜收斂情緒,笑着說:“沒有了,客棧那邊的商人中有十來個錢勇的人,目前已經全部審訊完畢,這件事情,殿下做得很好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溫清竹點點頭,突然想到了景一諾,“那景公子呢?”
衛霜看了眼姜遠晗,這才說:“景公子家裏有事走了,他讓我給你說一身謝謝。”
“這麽快走了呀。”溫清竹的語氣裏滿是遺憾。
姜遠晗拉着她的手問她:“姐姐,你還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幫忙的嗎?”
溫清竹笑了起來:“沒事,隻是他很厲害,而且——很有錢!”
這話讓姜遠晗和衛霜都愣住了,怎麽感覺溫清竹的語氣有些嫉妒呢?
詢問了一下客棧那邊的事情,溫清竹爲了保險起見,把溫明軒留在了晉州,畢竟滕真能幫他解決心脈的問題。
在離開前,溫清竹去看望溫明軒。
他躺在床前,霖霖就守在床前。
“霖霖,你先出去,我和阿姐有話要說。”
“我不想出去,我想看着明軒哥哥一點一點的好起來!”霖霖低下頭,很明顯,她還在自責。
溫明軒摸了摸她的頭:“霖霖乖,以後我會留在這裏治病的,阿姐卻是馬上要走了。”
霖霖擡起頭,頓時笑容燦爛:“那好那好,你們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