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解決?”景一諾聯想之前關于溫清竹的傳聞,心裏浮現了一絲不太妙的聯想。
“你可别這樣看我,傳言歸傳言,一切還是秉公辦事,若盛同知真的伸手太長,有不可饒恕的罪,我會親自把人送去京城審判,而不是就地處決!”
溫清竹這一解釋,景一諾心裏更加擔心了。
“如此甚好,希望夫人能說到做到!”景一諾拱手以示謝意。
溫清竹笑笑,轉頭進屋裏去。
她可得好好思考,那對白骨山的由來,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夜色降臨,今天的晚飯是送來溫清竹面前來吃的。
匆匆吃完飯,溫清竹開始提筆謀劃。
她來晉州的日子不久,但遇到的事情是一樁接着一樁。
首先便是淩駕于大齊路引之上的身份牌,接着沖着景一諾而來的匪徒,回城後,綠陶發現這裏的底層百姓生活處于一種奇怪的狀态,然後遠晗發現底下蓄水通道,最後就是偏院宅子裏的井底白骨山……
蓄水通道,白骨山。
溫清竹陡然回想起那些白骨的姿勢,統一都是頭朝上,身體朝下,還有不少人都舉着手,奮力往上掙紮的!
水!井底!白骨!!
這三個信息聯系到一切,溫清竹豁然開朗!
那些井底的白骨之所以保持那樣的姿勢,是因爲水漫上來了,他們想要逃命,但結果是全部淹死了!
爲什麽會死了這麽大的一批人呢?
還有那些極度信任仟佳商行的百姓,對錢勇的敬重到了一種不容亵渎的狀态。
剛想到這裏,溫清竹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要聯通了,外頭傳來喜兒匆匆的喊聲。
“小姐!霖霖和少爺失蹤了!!”
溫清竹瞬間站起來,跑了出去。
在喜兒面前停下,抓緊她的手問:“到底怎麽回事?”
喜兒慌忙說着:“吃完了飯,景公子照常出門,明軒少爺也說要出門,霖霖非要跟着,本來約定好半個時辰後回來,結果過了時間沒回來,衛家的管家派人出去找,哪知道找了快一個時辰都沒找到,霖霖常去的地方,問了人都說霖霖沒去過那裏!最後還是遠晗少爺的人發現了這個!”
說着喜兒拿出了一個荷包,是之前溫清竹繡給明軒的!
一手拿過來,溫清竹仔細分辨了一下,上面沾染着一層極其輕微的濕腐氣息。
“這個味道……”
“小姐有什麽發現嗎??”喜兒感覺自家主子有了發現。
溫清竹點點頭,另外确認了一下:“通知三叔了嗎??”
喜兒點頭,帶着她往外走:“已經通知了,現在對外說是明軒少爺失蹤了,他是衛家的貴客,衛大人馬上派了官兵出來搜查!目前來說,沒有發現什麽兇殺案。”
“走,去找遠晗,我知道在明軒可能在哪裏!”溫清竹收起荷包,轉頭往外面走去。
與此同時,正在街上轉悠的蔣一諾,忽然看到了大批官兵,拿着溫明軒的畫像在詢問百姓。
他當即沉思:溫明軒失蹤?
霖霖慣常跟在溫明軒身後,隻怕她也出事了!
“阿正!走!我們前面看看!”
兩刻鍾後,溫清竹帶着姜遠晗出現在枯井前。
值守在這裏說,這邊一直沒有什麽動靜。
看了眼枯井,溫清竹吩咐道:“準備工具,挪開那片白骨!”
陸續有人下去,點燃火把,井底瞬間亮如白晝。
溫清竹這才看清楚井底的情況。
整個空間如果半個圓球一樣,最頂點的地方就是出口。
“這是有人可以打造成這樣的!”姜遠晗也發現了這一點,順便走到了井底的邊緣地帶。
之前光線不足,溫清竹沒能看清楚,現在一看,發現弧形的井壁上,居然隐約還有壁畫一類的東西存在。
隻不過井壁上更多還有各種被砸出來的凹痕,已經各種故意亂劃的劍痕一類,似乎在掩蓋什麽。
姜遠晗走到了一處還殘留有痕迹的地方,伸手摸了摸斑駁起皮的土牆,馬上有一塊帶有暗紅色的土塊掉落在手裏。
他放在手心仔細磨撮了一下,感受着土塊顔料的質地。
“姐姐,是血!”姜遠晗之前沒下來,不知道白骨山的存在。
這次他跟着一起下來,咋一看見白骨山,當即僵住了身體。
雖然在宮裏聽了不少戰場的事情的,死傷人數更是以萬來計算。
戰報中用文字描述多麽慘烈的場景,但都不及姜遠晗眼前的這座白骨山,實在他沖擊他的心靈了!
不過他也很快冷靜下來,這麽多白骨留在這裏,必然冤情!
在這一刻,他才明白了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人,什麽樣的事情。
姜遠晗回憶着昨天姐姐出來的場景,當時姐姐眼裏的那種沉重,是他極少見過。
所以他也必須認真起來,不能拖姐姐後腿。
“這種環境下,隻能是血了。”溫清竹回頭看了眼白骨山那邊。
此時白骨山已經從中間分開,變成了兩個小山。
那白骨堆的盡頭此時也顯現出真實的情形來。
怪不得這群已經化爲白骨的人要在這個地方拼命往上爬。
在别的地方都是向内傾斜的坡度時,這個地方卻有一條向外傾斜的坡度。
溫清竹轉身往那邊走,姜遠晗緊跟其後。
到了牆壁面前,和剛才那邊土牆不一樣,這邊很明顯是地底岩石。
而且很奇怪,這個石頭好像質地和半丈外的并不一樣。
有個熟悉底下岩層的暗衛過來禀報:“殿下,夫人,這中間的石頭應該被人從對面放到這裏來的,如果屬下沒猜錯,想辦法挪開這塊石頭,後面必然會有一條通道!”
“通道……”溫清竹想到了晉州的地下蓄水通道。
她伸手摸着這質地異常堅固的岩石問:“能想辦法把這裏打通嗎?”
靜默片刻,暗衛隻回了句:“屬下試試。”
溫清竹和姜遠晗後退到安全的地方,看着上十個暗衛想了各種辦法,卻隻挪動了一點點。
時間慢慢的流逝,眼看着時辰越來越完了。
溫清竹轉頭讓暗衛頭領過來,對他說了一個配方。
聽完後,暗衛的眼睛不可思議,但很快他很轉頭出去置辦東西了。
約莫又是一個時辰,溫清竹和姜遠晗到了地面上去。
大多數的暗衛也上來了。
不多時候,最後一個暗衛帶着一根引線上來,在衆人的目光,點燃了那根引線。
望着那點火光往下落去,約莫十來個呼吸的時間,井底傳來一聲劇烈的轟隆聲。
站在枯井周圍的人,隻覺得地面一震,仿佛地龍翻身一般。
後來陸續傳來了輕微的幾下的轟隆聲,直到下面徹底平靜。
負責打探的暗衛随着繩索下來,很快又上來。
“殿下,夫人,下面的路已經通了。”
溫清竹點頭,跟着他們下去。
望着前方黑洞洞的入口,仿佛巨獸的血盆大口,想要吞噬一切。
靜默的站了會,她感覺到了一點極輕微的風,拂過了她的發梢。
溫清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心裏祈禱,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!
跟着暗衛不斷的探索,有負責方向的暗衛開路,溫清竹一行人很順利。
約莫一刻鍾後,領路的暗衛突然擡起手:“前面有東西!”
溫清竹微微的眯了眯眼,他們現在在一條地下水道的旁邊。
隻不過這條水道幾乎是靜止的,不過剛發現水道的時候,他們就探查過,這水道是用極緩慢速度流動的。
這裏的空氣封閉潮濕,還帶着一股腐朽的味道。
溫清竹看了看手裏的荷包,明軒和霖霖大概率在這裏。
“是誰?”開路的暗衛朝着前面喊了一句。
通道裏,隻有漫長的回音。
“是誰,誰,誰……”
溫清竹走到了前面去,她能感覺倒去前面有人。
呼吸和心跳是無法騙人的。
“我們沒有惡意,隻是你們抓了兩個人不該抓的人,還希望你們放了他們。”
溫清竹盡量溫和的勸說。
隻可惜,那邊還是沒有回應。
姜遠晗沉思片刻,做了一個手勢:要不之前殺過去?
溫清竹正要點頭,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一個蒼老的聲音。
“你們是誰?”
“衛霜的客人。”溫清竹說了句,看着姜遠晗又說,“他是霖霖的表弟。”
蒼老的聲音重重的咳嗽兩聲,然後擡起了腳步。
但緊接着似乎有人制止了他:“爺,爺爺!他,他們炸了祭祀,祭祀堂!他們是,是壞人!”
祭祀堂?
是剛才那個枯井?
溫清竹皺起眉頭,難道他們不是受害者?
但那個蒼老的聲音和堅定,繼續朝着他們走過來。
當模糊的身影出現時,溫清竹當即迷了眼,這不是正常人的身高!
哪怕稍微矮點的也不太對!
直到眼前的身影慢慢的清晰起來,溫清竹才看清楚了來人到底是怎麽樣的。
出現在眼前,是個背脊彎成了直角的老人。
他白頭發,白眉毛,白胡須,甚至皮膚都白得異常!
老人拄着一個特質的雙手拐杖,底下有木頭做的輪子,整個上半身都折起來的雙手支撐。
這情形就好像是有個人推着一個能移動的桌子,整個上半身都壓在了桌子上,靠着雙腿往後蹬的力量前行。
這個老人的怪異姿勢讓見多識廣的暗衛都覺得驚訝萬分。
更别說溫清竹和姜遠晗了。
他們更是難以置信,世界上居然還有在用這種辦法行走。
而且溫清竹是大夫,她看出了這位老人患有很嚴重的骨病。
醫書裏有種說法是,人必須要要見陽光,否則身體骨頭會出問題,而且還會出現毛發皮膚趨向于白化的症狀。
等到老人靠近後,衆人驚訝望着後面跟過來的一些……成年人。
至少從樣貌來看,是成年人的征兆,至少都有二三十歲的樣子。
可是他們的身高,大部分不足五尺,甚至于還有人四尺不到。
根據書籍和傳聞記載,不足四尺的成年人,有種專門的名詞,叫住侏儒。
但侏儒極其少見,想這麽一出現,來了上上是個左右,讓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殿,殿下,請救救我們吧。”
老人突然雙腿跪下來,他的頭不由自主的朝上。
後面跟着的人都驚了驚,因爲老人跪向的人是溫清竹身邊的姜遠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