甯王和姚大人站在城樓上,負手而立,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。
“大人,你覺得他們這一出又有什麽意思?之前你不是告訴我,平國侯夫人定會殚精竭慮的替瑞王接下姜遠成留下來的勢力嗎?”
姚大人眯了眯眼,半晌沒有說話。
過了會,有屬下過來禀報:“殿下,杜姑娘說……說她來向殿下辭行。”
“什麽!”姜遠安擡頭看去,隻見不遠處站着背着包袱的杜薇娘。
姚大人拱手說了句:“殿下既然有事,那臣就先退下了。”
姜遠安看着姚大人的背影,心裏浮出一股不悅。
等到杜薇娘走了過來,他馬上開口問道:“你怎麽突然要走了?甘州那邊,我都安排好了,你不用擔心你的家人。”
杜薇娘笑着說:“連傅夫人都走了,京城這邊隻怕沒有人回事殿下的對手,我也是時候回甘州了,爺爺的身體不好,我該在回去盡孝了。”
“那你——”
話還沒說完,杜薇娘馬上插話:“殿下放心,父親的意思是,找個門當戶對的就好,這輩子,能認識鄧烨哥哥和殿下,已經是我的福氣了。”
姜遠安想要挽留,但面對着杜薇娘的臉,他根本說不出話來。
她這樣的身份,除了進甯王府,不會有别的更好的歸宿。
但姜遠安不是想讓杜薇娘留在他身邊,隻是希望杜薇娘下半生能平安健康就好。
甘州的事情已經平定,經過他和傅烈的一番整頓,已經不會再出現嘉谷關失守的情況。
杜薇娘這時候回去甘州,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“那好,如果有什麽事情,記得寫信來京城。”姜遠安是個幹脆的人,所以看到杜薇娘心意已決,也沒了外憂,自然答應她。
杜薇娘囑咐了甯王一些日常生活的事情,最後提到了姜儀佳:“殿下,儀佳姐姐性子雖然倔強偏執了些,但她已經改了很多,殿下不要再爲小時候的事情有隔閡了。”
不等姜遠安插話, 杜薇娘又道:“還有甯王妃,她性子溫柔,是個恬淡的人,這些日子以來,多虧了她照顧我,殿下既然娶了她,就好好對她吧。”
本想讓杜薇娘不要瞎操心的,可看到她這張帶着暖意的臉,甯王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就改成了一個字:“好。”
杜薇娘拜别甯王,轉身下了城樓。
在城門口,上馬車前,她回看了一下城門裏面。
這個偌大的京城,因爲甯王的原因,她認識的人不多。
溫清竹勉強算比較熟悉的,除了後來的甯王妃,她稍微熟悉一點的竟然是當初救過她的雷炎。
離開這裏的事情,她是早兩天就做了決定的。
昨天拜托了甯王妃給雷炎帶消息,這個時候,雷炎也該知道了吧。
“杜姑娘在等人嗎?”車夫見她遲遲沒有上車,便開口問了一句。
杜薇娘轉頭笑了笑:“不好意思,讓你久等了,沒有等人,我這就上車。”
等她上車,車夫跟着坐上去,揮動缰繩,馬車緩緩的離開京城。
城門裏面,雷炎的身影出現,一言不發的望着那輛馬車。
終究是連告别都不願意嗎……
“雷大人這是看上杜姑娘?”姜儀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。
雷炎側眼看去,發現姜儀佳換了套男裝,臉上不施粉黛,竟然看起來格外的順眼。
“公主怎麽來了??”
姜儀佳走到他身邊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要是你,這個時候就會追上去!不管她同不同意,先強行留下來再說。”
雷炎的臉頓時黑了,心想姜儀佳果然還是那個姜儀佳。
她根本沒變!
一轉身,雷炎看到了甯王站在他身後,目光沉沉的質問:“你喜歡薇娘?”
姜儀佳笑着上前:“哥哥,你這話說得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隻有你沒看出來了。”
姜遠安冷笑一聲,不再說什麽,轉頭就走。
姜儀佳沖着雷炎擺擺手:“雷大人,我找我哥還有事,這邊先走了。”
半個月後,溫清竹一行人到了分岔路口。
路旁的亭子内,前來迎接楊六帶人到了,大家也休息完畢。
姜堰站起身來,拱手對着溫清竹和衛霜說:“這一路來,多謝夫人和衛大人的照顧,在下感激不盡。”
衛霜拱手回禮:“世子客氣,這都是本官該做的,希望世子這一路順風。”
“世子保重。”溫清竹隻簡單的說了句。
姜堰點頭,帶着巫小格轉身去楊六那邊。
騎在馬上,楊六雖然沒有過來,但一直在看着這邊。
溫清竹側眼看着綠陶:“要不你過去下?”
“不用了,我們是隐瞞身份過來的,一旦和他有接觸,會讓人懷疑的。”綠陶決絕了。
溫清竹也沒強求,兩個人之間的問題,或許隻有時間才能解決吧。
轉頭上車,姜遠晗從衛霜那車執意跑到了後面的車來。
一進車,馬上松了口氣。
“怎麽了??三叔苛待你了?”溫清竹開玩笑的說着,手卻拿了帕子過來遞給他擦汗。
姜遠晗一般擦汗,一邊說:“倒不是苛待,隻是我發現衛大人太嚴厲了!和我說着事情,也都是畢恭畢敬的,我都說了,在外面不用這樣,但衛大人還是保持着敬意。”
溫清竹笑笑:“這是自然,他是臣子,自然得對你保持敬意。要不想他這麽生分,可以喊他三表哥。”
頓時,姜遠晗的臉皮直接抖了抖:“姐姐叫他三叔,我叫他表哥,那豈不是我的輩分都比姐姐的大了!”
姜遠晗毫不猶豫的搖頭,固執的道:“那我跟着姐姐叫三叔好了。”
“都可以,你别叫衛大人就好,三叔是個聰明人。”
休息好了,姜遠晗突然問道:“姐姐,我覺得這次明軒回來,跟以前想必變了不少,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?”
溫清竹的語氣悠遠起來:“是啊,他鼓起勇氣選擇相信的人,最後隻是完全利用了他,所以他很傷心。”
“姐姐指的是……”姜遠晗有些不太懂,除了姐姐,還有誰能讓明軒這麽相信呢??
“以後你就會知道的。”溫清竹并不打算多說,讓綠陶拿了驅蟲的藥過來,給姜遠晗塗抹。
晉州雖然不算很潮濕溫熱的地方,但和滄州靠近,後面大片的山林,雖然沒有滄州那邊毒蟲多,但這邊也是有不少的。
初來乍到的人,自然會有很多水土不服。
一天一夜過後,他們終于到了晉州城内。
馬車停下,溫清竹他們都沒事,溫明軒也沒事,反倒是衛霜的臉色有些難看,捂着嘴似乎要嘔吐。
溫清竹趕忙走過去:“三叔,你怎麽了??”
“沒事,我的身體不太适應這裏,過幾天适應了就好,我們先進去再說。”衛霜指了指裏面,以爲穿着打扮簡單大方的婦人走了出來。
她立刻拿出一枚藥丸,直接塞進衛霜的嘴裏,還急切的說着:“真是的!你都在這住這麽久了,身體怎麽還是這麽較弱!”
前面還好,婦人嬌弱一詞出來,驚得衛霜差點把嘴裏的藥丸吐出來。
婦人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:“趕緊吃了!這藥丸可是我花費了不少心思買回來的!你可别給我吐了!”
衛霜隻好趕緊咽下,轉過頭來的時候,神情很是自然的指着婦人介紹:“這是夫人柴氏。”
“三嬸娘。”
以溫清竹爲首,姜遠晗和溫明軒都跟着這麽喊。
柴氏一眼看中溫清竹,好生打量了一番:“這姑娘長得很不錯嘛。”
衛霜一一指過去解釋:“清竹,晗兒,明軒。”
聽完丈夫的話,柴氏若有所思,笑着點了頭:“既然都是後輩,那就都進來吧,剛好霖霖這幾天喊着沒人陪她玩。”
衛霜欲言又止,但溫清竹他們已經跟着柴氏進去了。
他隻能問着旁邊的管家:“霖霖不是在她外公那嗎?怎麽來晉州了?”
管家看了眼屋内,盡量小聲的說:“小姐把兩位表少爺打傷了,柴大夫人趁着柴老爺不在家,派人把霖霖送了過來。”
衛霜有些頭疼,他望着姜遠晗的背影,莫名的擔憂起來。
到了家裏,柴氏熱情的帶着他們去安頓住處。
溫清竹作爲女眷,自然是住在後院,姜遠晗和溫明軒自然是在前院。
他們帶的東西不多,但也不少。
畢竟姜遠晗皇子身份,雖然是暗訪,但該準備的也都要準備。
整頓了半日,溫清竹這邊早早的好了,剛出門就看到了一個十來歲的紅衣小姑娘抓着溫明軒的手過來了。
“娘!娘!家裏來客人了你怎麽都不告訴我!”
溫清竹當即愣住了,溫明軒幾乎是被小姑娘拖着跑過來的。
她倒不是驚訝小姑娘的力氣,而是擔心明軒的傷勢。
趕緊跑過去,溫清竹攔在小姑娘面前,盡量溫和的勸說:“小妹妹!不可以拉着哥哥這麽跑!他身體不好!”
“啊!”小姑娘馬上松了手。
恰好柴氏也從正屋裏出來,聽到了溫清竹的話,趕忙過來拉住小姑娘的手,對溫清竹和溫明軒姐弟道歉。
“霖霖性子有些跳脫,不好意思!明軒沒事吧?”
溫清竹正要說話,溫明軒走了出來:“三嬸娘,沒事的,我已經恢複了大半,霖霖的力氣雖然大,但是我也學過武藝,還是沒問題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柴氏松了口氣,但她看溫清竹剛才那麽擔心,知道溫明軒的身體肯定有過不好的時候。
鑒于安全,她還是再三囑咐霖霖,不能胡亂對明軒動手。
霖霖乖巧的點頭,還去了明軒面前道歉。
柴氏見女兒這麽乖巧,心裏也松了口氣,隻是她看了眼前頭:“晗兒呢?他怎麽沒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