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據張轲留下來的蹤迹判斷,他是被康城軍營的抓走了。
追風折轉趕往軍營,半路卻被人攔住。
望着眼前一排的黑衣人,追風心裏有些後悔,早知道他該多帶些人過來的。
“各位好漢,在下是楚王的人,不如行個方便?”
追風擔心張轲出了什麽意外,幹脆直接搬出楚王的名頭來。
可惜對面的人不爲所動,爲首的一個人直接下令:“動手!”
不得已,追風隻能暫時撤退。
可惜他還沒轉身,背後一個手刀落下,讓他瞬間眼前一黑。
在失去意識前,追風聽到了一個消息:“帶他去洛城,交給柳大人!”
洛城,柳大人,是甯王動的手!
天色大亮,溫清竹起床,用早飯的時候,綠陶送了新的消息過來。
看完密信,她直接放下筷子,看了眼城門的方向:“我出來也很久了,是時候回去了。喜兒回來了沒?”
綠陶回頭看了眼門外:“小姐先用飯吧,她應該還有一會兒。”
“不了,留一個人在這裏接應喜兒,我們先去城外,蘇活要是來了,肯定知道我已經驗過屍了。”
“是。”綠陶應聲,轉身出去安排。
兩刻鍾後,馬車正準備出門,喜兒匆匆的趕了回來。
綠陶直接讓她先上車:“進去和小姐說。”
喜兒點頭,喘着氣跳上馬車,掀了簾子進去。
剛坐穩,馬車就動了起來。
喜兒顧不得頭上的汗,快嘴的禀報:“小姐放心!都處理妥當了!!胡大人那個寶貝長孫毛都沒掉一根,我完好的送回去了,是看着胡家的人把他接回去的!”
“辛苦你了,讓你做這種事。”溫清竹倒了一杯水,遞給了喜兒。
哪知道喜兒搖搖頭:“沒事的夫人!綠陶姐姐都和我說了,胡家現在不站在,将來大概率還是被楚王收編,那還不如咱們先動手,反正又不是真的砍了那小子的手!隻是做了個以假亂真的假手過去吓唬吓唬。”
“隻是我覺得侯爺不喜歡我這種在做法。”溫清竹的情緒低沉下來。
這是她第一次威逼利誘毫不相幹的人。
溫清竹更清楚的是,這不會是第一次,現在她似乎更認同自己前世的手段了。
出城之後,道路不如城内平坦。
車簾晃動,免不了偶爾能看到了窗外的風景。
同樣的,外面的人也能偶爾看見車内的人。
出城後不久,地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,免不了颠簸幾下。
恰好正對面有輛馬車經過,同樣颠簸了一下,裏面露出一張俊雅清冷的臉來。
無意的一瞥,那人立刻伸手拉開了車窗簾子。
探頭看去,隻見錯身而過的馬車已經開始加速,快速走遠。
“活兒,你看見誰了?”崔老聽到了蘇活的動靜,就睜開了眼。
蘇活這才放下車窗簾子轉回來,有些不太确定的道:“好像是平……溫姑娘。”
崔老并未說什麽,隻是閉上眼睛繼續養神。
能僅僅從驗屍結果就能推測出老院長生前遇到了什麽事情。
除了他眼前的這位,便也隻有那個丫頭了。
馬車行使了一天,終于趕到了京城。
回府之後,溫清竹直接去找楊五。
但這次,隐娘守在了門口。
“夫人,侯爺吩咐,不許任何人進去。”
溫清竹平靜的說了一句:“你攔得住我??”
兩個人對視片刻,隐娘忍不住的說了一句:“你知道嗎?楊五曾經給自己算了一卦,他會衆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“隐娘也信命運之說?”溫清竹一直都覺得,隐娘是個看得很透的人。
隐娘的指尖微微顫動,但她還是讓開了路:“侯爺吩咐過,夫人執意要進去,屬下也攔不住。”
說完這話,姨娘退到一邊。
溫清竹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,轉頭就往地牢走去。
半刻鍾後,楊五看到了來人。
“夫人終于做了決定?”
“喜兒,去放他下來。”
吩咐完,溫清竹發現這裏的桌椅也換了新的,桌上還有一杯溫熱的茶。
一直被綁住沒動,四肢逐漸僵硬退化。
走下來的時候,楊五幾乎都站不穩,還是喜兒扶着他過來坐下。
溫清竹拿了一瓶紫金丸給他:“這裏面有三顆丹藥,每個一個月吃一顆,你的武功能恢複大半。”
“夫人果然醫術一絕。”楊五拿了過來,擰開瓶蓋直接吞了一顆。
吃完後感覺渾身都熱了起來,喉嚨也開始發幹。
溫清竹提醒他:“你最好多喝點水,這紫金丸和常人用的不同,藥力猛烈三倍。”
楊五的臉色慢慢的出現一層潮、紅,他趕緊拎起茶壺,咕咚咕咚的灌起水來。
喝完了水,楊五不由自主的開始運功。
原本僵持的身體開始慢慢的活絡起來。
約莫一個時辰後,楊五睜開眼,發現面前多了一個錦盒。
他伸手去打開,裏面放着七枚古樸的銅錢。
“這是!”
“你們鄧家的上古通源,我幫你找回來了。”
楊五發現,也許自己并不是這麽排斥祖父的傳承。
在他幾乎是下意識擡起手的時候,溫清竹伸手過去,蓋上了盒子:“給你七天時間,你給傅烈算一卦。”
楊五想過很多人,但唯獨沒想過溫清竹要求算卦的人,居然是傅烈。
“侯爺一生注定坎坷,但他将來必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”
溫清竹笑了笑:“我不關系幾十年後的事情,隻關心幾年内的事情。”
“越是時間近越是難以看得準。”楊五有些拿不準。
綠陶提了一捆書過來,放到了桌上。
溫清竹指着這些書說:“這是老院長送給我的,你可以慢慢研究,我身邊的人有很多可用之人,并不缺你這一個,除非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。”
楊五望着這捆書陷入了沉思,讓他去學一個曾經極度排斥的東西嗎??
不到三天時間,蘇活就帶着老院長的屍體回京了。
與他一同回來的,還有康城軍營池文以及被抓出來的楚王一系人。
經過連夜審問調查,運河工程背後的賬目開始重新核對。
在這期間,姜遠成一直被禁足在楚王府,哪也不能去。
甚至于張轲也被單獨監押起來,傅烈和裴煜親自審問。
“關于運河工程的事情,還希望張大人重新仔細的回憶一遍。”
裴煜是重提運河工程的人,這件事情也自然由他負責。
但又牽涉到甘州軍饷虧空的案子,所以他請了傅烈過來,一同審問。
張轲沉默半晌,心裏隐約的猜到,溫清竹可能出手了。
隻是她到底做了什麽呢??
池文是個聰明人,不可能這麽快投靠溫清竹。
至于胡英豪,他大哥胡英卓是戶部郎中,眼看着就快要升職了。
在這個時候站隊,難道是因爲楊家的關系?
小楊氏是胡英卓嫡次子的夫人,她姐姐楊氏是溫清芯的母親。
溫清芯和溫清竹一直來往密切,難道胡家早就暗中投靠了溫清竹?
不對!
先不說小楊氏在胡家不是長媳,她和楊氏的關系也極差。
至于溫清芯和溫清竹,雖然一直有來往,但根據他所知,兩個人關系有些奇怪。
特别是上次平國侯世子連夜趕往奉國寺,除了楚王和甯王的人阻攔,背後還有溫清芯說動了寺廟裏的武僧阻攔。
後來世子就去世了。
胡英豪配合溫清竹,應該是他自己做的決定。
張轲此時也明白過來,溫清竹和傅烈之間可能出了問題,她決定用自己的手段行事。
“裴相爺,下官所做之事,已經全部呈上了,如果裴相爺還想聽,下官倒是可以說,但裴相爺确定要再聽一遍?”
裴煜冷哼一聲:“張轲,你到底幫楚王做了什麽事情,别以爲我們不知道,甘州軍饷虧空案,你以爲你們所做的一切能逃掉陛下的法眼嗎?”
張轲沒有回答裴煜的話,而是轉頭看向傅烈:“侯爺這邊也有了證據嗎?”
“目前并未有直接證據。”傅烈望着張轲,心裏開始有些疑惑,他到底是不是清清的人。
“既然并非是直接證據,那下官還是無話可說。”張轲收回視線,微微擡起下巴望着前方。
“你這小——”裴煜氣得指了指張轲的鼻子,結果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定他的罪,便狠狠的一甩袖,轉身走人。
屋内安靜下來,張轲看向傅烈:“侯爺還有什麽話要問嗎?”
“沒什麽,隻是有點好奇,張大人注定是人中龍鳳,當初在甘州,僅憑一己之力救下諸多百姓,怎麽會追随楚王呢?”
傅烈的聲音不大不小,但很有穿透力。
本來張轲還覺得傅烈或許聰明了,但比起溫清竹來,還是遠遠不夠的。
可如今,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明着是疑惑自己追随楚王的目的,實際想要刺探他的内心的想法。
默然片刻,張轲輕笑出聲,頗有些玩味的問傅烈:“侯爺這是想要拉攏下官嗎?”
傅烈面色無瀾:“從張大人的身上,本侯看到了裴相爺的年輕時候的影子,想必裴相爺也是知道這一點的,他既然這次扣住了你,爲了保證裴家榮盛不衰,你是比楚王更加讓他忌憚的人。”
張轲神情終于認真起來:“侯爺告訴下官這麽多,到底有什麽目的呢?”
“我隻問你一件事情,康城的事情,你和清清聯手了嗎?”
張轲眯了眯眼,他們夫妻真的離心了?
沒過幾天,戶部的複核出來,運河工程的賬目終究還是出了問題。
和裴煜始料不及的是,運河工程不僅沒有挪用甘州的銀子,之前多出來的也不是三萬兩銀子,而是多出了六萬兩銀子。
除了上交的三萬兩銀子,還有三萬兩銀子去向不明。
裴煜看到結果的時候,是又驚又怒!
難道張轲竟然有這種本事!那麽大的工程,前後調動了上萬工人,工部吏部戶部都全力配合,各處的官員和衙役也用了上千人。
三十萬兩銀子他張轲竟然沒有用完!
“張轲啊張轲!本官竟然還是小瞧了你!”裴煜氣得把報告扔了一地。
門外有下屬進來禀報:“相爺,陛下召見張大人,傅侯爺帶着他進宮了!”
“什麽!本官不是讓你們扣住消息!扣住消息的嗎!你們這群廢物!”裴煜多年的涵養,在這一刻終于爆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