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冷漠的聲音再次回蕩在周圍。
綠陶卻隻是緊緊的抱着楊東,雙目失神,一動也不動。
楊六深吸一口氣,握緊了手裏的刀。
望着周圍畢竟的黑衣人,楊六眉眼一沉,發誓要給楊東報仇。
随着一聲暴喝聲響起,雙方再次厮殺起來。
天色漸漸亮了,遠處傳來陣陣的馬蹄聲。
随着晨曦的映照,袁免帶着一隊人馬看到了半跪在地上的一個身影。
等到了跟前,他才發現,是楊六半跪在地上,緊緊的護着已經暈過去的綠陶。
“快!讓孫大夫上前去!”
後面的馬車停穩下來,孫俊明跟随着士兵到了楊六的跟前。
他發現楊六雖然是半跪着的,但是已經完全的暈了過去。
“幫忙楊大人挪開!綠陶姑娘的情況的不太好!”孫俊明看到了綠陶身下,一片殷紅的血,馬上吩咐了下去。
傍晚時分,袁免帶着兩個人和一具屍體回來。
溫清竹走了過去,看到了全無血色的綠陶和楊六,還有蓋上了白布的一具屍體。
一共是三個人,露面了兩個。
那剩下的那個,定然是楊東無疑了!!
到了侯府的病房,溫清竹立刻到了綠陶跟前,掀開身上的薄被一看,瞬間捂着嘴,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不斷的往下落。
“來人!準備手術!”溫清竹忍住心中的傷痛,開始準備治療。
夜幕降臨,烏雲遮天蔽月。
屋内點着燈燭,屋外卻是黑漆漆的一片。
溫清竹守在床前,靜靜的看着緊閉雙眼的綠陶,她的沒新聞微蹙,痛苦之色躍然于眼前。
不多時,茉莉悄然到了身後:“夫人,葉媽媽醒了,執意不肯喝藥,她想過來看看綠陶。”
溫清竹深吸了一口氣,握緊綠陶的手:“讓葉媽媽過來吧。”
“是。”茉莉再次退下。
片刻後,身後傳來踉跄的腳步聲。
葉媽媽失聲大喊:“綠陶!”
她趔趄着走過來,跪在床前,望着床上的綠陶,哭着轉頭:“小姐,綠陶會醒的對吧?會醒過來的對吧??”
溫清竹覆上葉媽媽的手,認真的告訴她:“綠陶會醒的,一定會醒的。”
葉媽媽這才轉頭,抓着綠陶的胳膊悶悶的哭着。
看到這樣的葉媽媽,溫清竹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堵上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傅烈出現在背後,身後搭在溫清竹的肩上。
“你先去休息吧,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。”
溫清竹沒有動,她的視線一下也沒離開綠陶。
她在反思,爲什麽自己會掉以輕心。
爲什麽會隻讓楊六帶綠陶過去,爲什麽她不多派幾個人過去。
“清清!”傅烈的聲音也壓抑起來。
葉媽媽轉頭過來,望着溫清竹說:“小姐!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,這裏有奴婢照顧着,你爲了小世子可别熬壞了身子。”
溫清竹轉頭看向葉媽媽,明明她才是最難過的一個,可現在葉媽媽卻反過來勸說自己。
對了,是她做得不夠好。
所以保護不了身邊的人。
溫清竹想要站起來,但是長久的坐着,腿都麻了。
一個不穩,差點摔倒。
傅烈趕忙扶住她:“我在。”
葉媽媽也吓得站了起來:“小姐去休息吧,奴婢白天一直在休息的,現在不礙事。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點頭,任由傅烈扶住,轉身慢慢的走了出去。
走在長廊裏,溫清竹望着孤寂的前方,問着傅烈:“查到了嗎?”
傅烈沒有回話。
沉思過後,溫清竹沒有力氣的笑着:“是啊,這麽短的時間,應該也查不出什麽。”
隻是是誰動手的,溫清竹心裏也大概知道。
快要走到了主院這邊,楊九過來了。
傅烈便把溫清竹交給了茉莉和喜兒,自己跟着楊九去了旁邊。
望着他們的背影,溫清竹扪心自問,也許自己不該繼續留在後院裏了。
那邊很快說完,傅烈回轉過來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溫清竹搖搖頭,看着楊九的背影說:“我去看看東子吧。”
沉默片刻,傅烈還是答應了。
到了東子的新房這邊,屋内還有沒撕掉的喜字。
想着之前,溫清竹匆匆給他和綠陶舉辦婚禮,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。
他們的孩子,終究還是沒有保住。
溫清竹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,巨大的背上瞬間籠罩了她的全身。
眼前突然浮現了前世綠陶身亡的那些畫面。
本不該想起來的,但偏偏她越是逃避,畫面就越發的清晰。
傅烈轉身緊緊的抱住她:“清清!是我的錯!!不是你的錯!!我該派更多的人護衛東子的!我沒想到他們的目的竟然是東子他們!”
溫清竹埋在他的胸膛,悶聲哭起來。
不是傅烈的錯,也不是她的錯,而是那些人的錯!
人命在他們眼裏到底算什麽!
清晨,溫清竹是在念福的哭聲中醒來的。
坐起來後,新的奶娘抱着念福哄個不停,但他就是止不住哭泣。
溫清竹鞋子都沒穿,直接走了出去。
從奶娘的手裏接過了念福,在屋子裏慢慢的轉着,哭聲慢慢的停止下來。
奶娘低頭道歉:“都是奴婢照顧不周,請夫人見諒。”
“沒事,你先下去,這裏有我在。”
奶娘見溫清竹專心緻志的哄着孩子,臉上也沒有怒色,這才安心的退了下去。
過了兩天,綠陶醒了過來。
一睜眼就喊着楊東的名字,看到溫清竹坐在窗前,愣了愣。
她轉頭看了眼屋内,下一刻就轉身要下去。
溫清竹一把攔住她:“你剛醒,等丫鬟把藥和午飯送過來,你喝了吃了再過去。”
綠陶聽到這話,馬上低下了頭,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被子上,洇濕了一片。
很快,丫鬟送來了湯藥和吃食。
在溫清竹的監督下,綠陶一口氣把藥喝了。
飯菜吃不下,也硬塞着自己吞咽下去。
綠陶心裏知道,她必須好好喝藥,好好吃飯,才有力氣去看東子。
兩刻多鍾後,喜兒過來,和溫清竹一起,扶着綠陶去了靈堂。
屋内一片白,還有跪在棺材前的楊六。
他頭戴孝布,身穿麻衣,一動不動的望着眼前的棺材。
“楊六哥,夫人和綠陶姐來了。”喜兒見楊六沒反應,開口提醒了句。
聽到綠陶名字的那一刻,楊六匆匆的起身轉過來,看到了綠陶的一瞬間,一肚子的話要說,最終隻嗫喏着說了一句對不起。
楊六的聲音很沙啞,還帶着幹澀的苦楚,他不敢直面綠陶,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。
綠陶卻沒有注意到楊六,隻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棺材前。
望着躺在棺材裏的人,她以爲自己會放聲大哭,但最終她反而微笑起來,伸出觸摸着楊東冰冷的臉頰。
“總算是見到了你最後一面了。”
楊六轉眼看過去,心裏的愧疚在這一刻無限放大。
他保護不了楊東,也沒保護住他和綠陶的孩子。
如果他有主子那麽厲害就好了!
可惜,他沒有。
沒過多久,茉莉走了進來。
“夫人,蘭側妃來了。”
溫清竹轉頭看過去,眼神平靜的讓茉莉感到心驚。
穿透平靜的外表,茉莉看到了溫清竹内心醞釀的風暴。
到了前廳,剛看到了溫清蘭,門外又有人過來通傳,說是雷爍來了。
坐下後,雷爍也到了屋裏。
她盯着溫清蘭走到了溫清竹身邊,低聲說:“三天後,七娘和甯王完婚。”
溫清竹點了頭,讓雷爍先去裏面等着。
雷爍擔心溫清蘭别有目的:“清竹,我還是在這裏陪着你。”
“沒事的。”溫清竹安撫着雷爍,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。
見溫清竹再三堅持,雷爍這才轉頭進去。
屋裏安靜下來,溫清竹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:“蘭側妃今日過來,可有什麽事情?”
看到溫清竹的反應這麽平淡,溫清蘭開始有些拿不準主意。
楊東是确定死了的,綠陶和楊六也重傷了。
雖然有溫清竹和謝飛沉在這裏,他們很可能保住性命不成問題。
可這一次,平國侯府還是損失一個重要的人,溫清竹的反應居然如此平淡?
溫清蘭下意識的覺得,溫清竹肯定在暗中謀劃着什麽。
所以她就試探性的問道:“這幾天侯府沒事吧?”
“多謝姐姐關心,侯府一直很好。”溫清竹的笑容越發的親切起來。
但喊着溫清蘭姐姐的時候,讓溫清蘭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第一個直覺,溫清竹肯定不對!
可接下來溫清竹并未主動問話,溫清蘭覺得自己還是直接離開更好。
可是父親一直沒醒,劉氏反而吵着要來平國侯府。
溫清蘭糾結了一下,還是開了口:“這幾日祖母的精神大好,父親雖然有殷姑娘照顧,但終究還是沒醒。”
“那不如請宮裏的太醫給父親看看,多一個看看就多一份希望。”溫清竹說得情真意切。
可這樣的溫清竹,更讓溫清蘭坐立難安了。
這種平靜實在讓她心慌。
“宮裏的大夫也看過了,實在沒能看出什麽來,不如妹妹過去看看?”溫清蘭臉上帶着憂愁又帶着期望。
溫清竹搖了搖頭:“之前我就給父親看過了,我也沒辦法,不如姐姐去甯王府請杜姑娘看看,也許她能知道什麽呢?”
這話讓溫清蘭一時語塞,掙紮了半天還是無疾而終,告辭離開。
等她一走,雷爍立刻從側屋裏出來。
“她這分明是要栽贓嫁禍!”
溫清竹望着門外,嘴角帶笑:“是啊,可惜我不上鈎,不過過兩天她就有辦法了。”
“七娘的婚宴?”雷爍隐約明白了溫清竹的意思。
溫清竹轉眼看過來:“嗯,七娘最終還是答應嫁給甯王對吧?”
“是。”雷爍低下頭來。
她站起身,走過去扶着雷爍坐下,認真的給她解釋:“爍姐姐别擔心,就算不是七娘,也會是雷家其他的姑娘,甯王和李貴妃要的,隻是個雷家的名頭而已,這樣的話,甯王會對七娘很好的。”
雷爍望着溫清竹的眼睛:“娘也是這麽說,那三天後的婚宴你去嗎?”
“去,怎麽不去,不去的話豈不是不給甯王臉面,何況溫清蘭還想利用溫叔全最後一次呢。”
溫清竹的眼神深邃起來,嘴角似乎帶着笑,卻又不像個笑。
雷爍看着,隻覺得有些不太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