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飛沉悄然落入院子中,背對着他的紫衣女子瞬間轉頭,露出一張姣好的容顔來。
柳眉杏眼,瓊鼻櫻唇,雖然不驚豔,但也是個難得的美女。
她看了眼謝飛沉身後,微微蹙眉:“隻有謝公子一個人過來?”
“殷姑娘覺得,還有誰該過來?”謝飛沉反問。
感覺到了謝飛沉的敵意,殷流绾忍不住的問:“難道世子昨晚出了什麽事?”
“你不知道?”
殷流绾馬上說:“我師父看過不少早産體弱的嬰兒,所以我對這方面頗有了解,想幫幫平國侯夫人。”
謝飛沉眼也不眨的盯着她,想從她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麽。
但最後他發現,殷流绾真的是不知道。
他知道殷流绾是個聰明的女子,把昨天和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殷流绾一怔:“師父也來京城了?”
“鍾神醫是你師父?”謝飛沉微驚。
不過殷流绾很快反應過來,鍾神醫看過世子,結果夜裏高燒,她這邊又遞了信過去。
按照溫清竹的性格,隻怕已經開始着手調查了。
“我是真的相幫她。”殷流绾隻能這麽說了一句。
謝飛沉望着眼前的殷流绾,心裏的情緒很是複雜。
但最後他還是什麽也沒說,隻說了句:“你暫時放心,她不知道鍾神醫是你師父!!”
“那她願意見我嗎?”殷流绾心裏充滿了期待。
殷家罪不至滿門抄斬,平國侯能替盧台和長孫家翻案,殷家的案子自然也能翻!
何況,她若是能救了世子,以平國侯府的本事,殷家甚至可以洗白。
謝飛沉腳步一停, 斜眼望着後面的人:“她沒你想的那麽簡單。”
不等殷流绾回話,謝飛沉一個閃身消失。
殷流绾攥緊拳頭,爲什麽會變成這樣!
根據她查到的消息,世子可是溫清竹的心尖寵。
她擡頭望着謝飛沉離開的放心,心情愈發的沉重。
自己分明能清楚感覺到謝飛沉對自己有好感,可爲什麽他不幫自己呢?
滿心失望的殷流绾轉身要進屋,但身後突然有了極輕微的落地聲。
殷流绾心裏一喜,但面上還是保持恰到好處的驚訝。
一轉身,看到的人卻是一個年輕的陌生人。
于是乎,殷流绾僞裝出來的驚訝變成真的驚訝,以及一股濃重的危機感!!
“你是什麽人?!”
殷流绾一邊後退,一邊警惕起來,袖子下的手握緊了銀針。
來人正是楊六,他笑望着眼前的女子,拿出了平國侯的令牌。
“殷姑娘,我們夫人想見你。”
到了半下午,楊六才帶着殷流绾回來。
她坐在搖籃邊,輕輕的搖着搖籃,嘴裏哼着催眠曲,聽起來格外的動人。
“夫人。”殷流绾在看到溫清竹的第一眼,視線就直了。
溫清竹擡手:“殷姑娘請坐。”
溫柔的聲音讓殷流绾心裏的異樣愈發的嚴重了。
她過去坐下,視線一直不曾離開溫清竹。
“殷姑娘可是詫異,我本人和以爲的不同?”溫清竹望着這時候的殷流绾,一眼看穿她并不厲害的僞裝。
殷流绾嚴肅起來:“是民女失禮了。”
聽到她的自稱,溫清竹忍不住輕笑。
是在難以想象這個時候的殷流绾,居然也會對權貴低頭。
看來她目前還沒遇到那個欺騙她的貴人了。
“殷姑娘是謝哥哥的朋友,你不必如此,聽說你是鍾神醫的徒弟,對早産的嬰兒頗有幾分見解?”
溫清竹也不饒彎子,直接告訴她:“你若是能幫到念福,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。”
“夫人知道我想要什麽?”殷流绾微微緊張。
都是平國侯權勢滔天,但溫清竹就能做主了嗎??
“當然,殷家隻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,主謀現在可還在逍遙法外呢。”
這話一出,殷流绾的呼吸直接停了。
她知道溫清竹肯定會對她有所調查,但怎麽都沒想到,溫清竹居然了解得如此詳細!!
好半天,她的心才慢慢的恢複平靜。
溫清竹又補充了一個要求:“當然,你得表現出足夠的本事。”
“夫人放心。”殷流绾充滿了自信。
隻是接下來,溫清竹就讓她來看念福的情況了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她直接愣住了。
“這孩子……”
溫清竹眼眸深深的望着她:“如何?”
“他……他……”殷流绾沒敢說,她在心裏仔細的算了算,這孩子根本活不過十歲!
如果是師父來的話,可能能撐到二十歲。
但殷流绾再次看向睡熟的孩子,打心裏覺得,身體如此孱弱,居然還能生下來,這已經是個奇迹了。
不過想到溫清竹自身醫術極佳,甚至可能和她不相上下。
殷流绾覺得,自己還需要嘗試一下。
“我會盡量幫世子調養身體的。”
但溫清竹卻搖了頭:“給你三天時間,找出念福昨晚爲何高熱的原因。”
“可他現在不是……”
話說到了一半,殷流绾望着溫清竹平靜的眼神,終于明白她找自己過來是想做什麽了。
“夫人,我會盡力而爲的。”殷流绾瞬間感覺壓力極大。
再次看向孩子的時候,心裏卻在奇怪,對付這麽個身體孱弱的孩子,若真是人爲,能剛好控制不要他的命也是極難的。
觀察了念福一天,第二天殷流绾就離開了侯府。
得知了消息的謝飛沉匆匆趕了回來,卻正好和殷流绾錯過。
他直接去找溫清竹,但卻被拒之門外。
隔着門闆,溫清竹隻說了一句話:“殷姑娘想要的你給不了,但我可以。”
謝飛沉沒有回話,在門口站了很久,最後還是什麽話也沒說走了。
第三天中午,殷流绾回來了。
她拿了一枚玉佩回來:“這個你應該知道能查出來。”
溫清竹定睛一看,渾身頓時爆出一股殺氣。
果然是他!
溫清竹讓茉莉收好玉佩,轉頭對殷流绾說:“你既然能證明你自己的能力!那我便帶你進宮一趟。”
十二月初,京城各家各戶都開始置辦年貨。
無論貧富貴賤,年終究還是要過的。
溫清竹讓茉莉準備了一份禮物,讓殷流绾扮成侯府的侍女,跟着她一道進宮。
在宮門口,她遇到了姜儀佳和姜德佳二人。
她們似乎在争吵什麽。
姜德佳即使在辯解,但她依然姿态雍容,氣質沉靜,給人一種這才皇家公主的感覺。
反之,姜儀佳情緒很是激動,雖然略微猙獰的表情讓人聯想到了,之前那個嚣張跋扈的儀佳公主。
不過比起以前來說,此時姜儀佳能站着和姜德佳争辯,已經很難得了。
喜兒扶着她下了馬車。
兩人也注意到了有人過來,看到是溫清竹,兩人表情各有不同。
不等溫清竹先問好,姜德佳和姜儀佳就同時開了口:“清竹。”
姜儀佳惱怒的看了眼姜德佳,加快腳步走過去:“你怎麽進宮來了?”
溫清竹笑着解釋:“想見見衛貴妃,看看乾元宮那邊可有傳來甘州的消息。”
别說姜儀佳,姜德佳的神情都有些奇怪。
甘州那邊的消息,傅烈肯定會單獨告訴溫清竹,她怎麽還需要進宮來打聽?
兩人都覺得溫清竹這個解釋是借口。
不過姜德佳的觀察力比姜儀佳要好,她看到了溫清竹身後那個低着頭的丫鬟。
很陌生,既不是茉莉也不是綠陶。
“既然是去見母妃,那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姜德佳選擇和溫清竹一起進宮。
姜儀佳微微詫異:“你不攔着我了?”
“儀佳姐姐自便吧。”姜德佳覺得,該說的她都說了。
若姜儀佳執意這麽做,将來發生什麽事情,也怨不得别人了。
告辭了姜儀佳,兩人就往景平宮去了。
姜儀佳望着最後的那個侍女,問着身邊的紫玉:“你沒見過那個丫鬟對吧?”
紫玉看了過去,回了一個是。
姜儀佳笑笑,轉頭對另外一個侍衛說了什麽,他就轉身回宮去了。
安排好事情,她這才轉頭準備出發。
瑜哥哥,我來了。
在她離開後不久,宮門口來了換班的禁軍。
閑聊的時候,有個人半開玩笑的問:“今天儀佳公主不會又出去了吧?”
“那可不!德佳公主都試圖攔住她,都沒能攔住呢!”
馬上有個禁軍回了一句。
問話的這個禁軍心裏有底,笑着說:“德佳公主和儀佳公主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?”
“嘿!你别說,自從那件事情後,儀佳公主越來越溫和了!至少讓人挑不出錯來!以前那傅公子都是躲着她的,如今卻頻繁邀請她去傅家呢!”
“是不是傅家越來越不受重視,需要傅瑜娶了公主來重整傅家呀!”
“儀佳公主都——”
“你們都怎麽了!還有心情說閑話是吧!”侍衛長發現有人開始控制不住了,便打斷了他們的話。
宮門口這才安靜下來。
景平宮裏,溫清竹問着宮裏的情況,還時不時的問問皇帝對姜遠晗的态度。
從半上午一直聊到了半下午,溫清竹這才帶着人從這裏離開。
等她們一走,衛貴妃馬上問剛回來不久的白萩:“那丫頭去哪了?”
“去造冊殿了。”
衛貴妃回憶那個丫鬟的樣貌,感覺有些熟悉。
看來她這邊也需要好好調查一下了。
回到了侯府,溫清竹讓人帶殷流绾去客院。
但殷流绾卻擡頭望着她:“夫人!你早就知道對不對!”
溫清竹沒有回頭:“沒錯,但有些事情你需要親自去查,或許的你想法才會改變。”
殷流绾的眼睛紅了,她沒有再問一句話,轉頭跟着領路丫鬟走了。
溫清竹歎了一氣,殷家能破釜沉舟,但遠遠沒有張夫人果斷,才造成了殷流绾如今的悲劇。
或許正因爲如此,謝飛沉才會對殷流绾另眼相看吧。
接下來幾天,溫清竹帶着殷流绾去了周家蘇家,後來又以盧台的案子爲借口,去了大理寺和慎刑司。
等到所有的事情查明白後,溫清竹給了殷流绾兩個選擇。
“你還想報仇的話,魏大人已經去世了,不過總還有其他的漏網之魚你可報仇。不想報仇的話,答應你的事情我也做到了,你可以選擇離開。”
“魏大人沒錯,是殷家的錯。”殷流绾低着頭,喃喃的回答了溫清竹。
“那你的選擇是?”
殷流绾擡起頭來,對上溫清竹那雙看透一切的目光:“我離開京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