芍藥也讓開了位置,讓小丫鬟拿了熱水和毛巾過來:“侯爺,麻煩您給夫人擦汗了。”
傅烈接過了毛巾,在熱水裏打濕後擰幹,輕輕的擦拭着溫清竹的額頭。
他看到了溫清竹脖子上的血玉蓮花,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。
等到綠陶趕回來後,傅烈起身吩咐:“你照顧好夫人,我半個時辰後回來。”
不等綠陶問話,傅烈就離開了這屋。
他騎了皇帝賞賜的汗血寶馬,剛離開侯爺便發現有人跟蹤。
現在的傅烈心情很不好,趁着出城的機會,直接隐匿起來。
很快跟蹤的人追上來,傅烈出手一一将之擊落。
把人交給了随行的暗衛處理。
小半個時辰後,傅烈到了慧心的房門口。
他正要敲門的時候,屋内傳來了慧心的聲音:“侯爺進來吧。”
傅烈推門而入,看到了端坐在跪在一尊佛像前的慧心,正背對着自己,手裏敲擊木魚的動作也停了下來。
“大師知道我要來?”
傅烈進來後關上了房門。
慧心放下木槌,站了起身,對着傅烈雙手合十:“阿彌陀佛,并不是我知道侯爺要來,而是我知道能救令夫人的東西在我這裏。”
“什麽東西?”傅烈根本不明白,連芍藥和高院判都無能爲力的事情,慧心這個醫術一般的和尚怎麽能救他的清清!
慧心并未多說,而是轉身走到了神案前,打開了神案上的一個盒子,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陳舊的荷包,上面繡着蓮花,泛着祥和而古樸的氣息。
他拿了這東西送到了傅烈面前:“這是當初師父送給令夫人的,後來她送給了靜王,本想保住靜王的性命,但天意難違,靜王福氣淺薄還是去了,令夫人便準備把這送還給我,但我婉拒了。”
“這到底是什麽?”傅烈感覺這東西有些陌生的熟悉感。
慧心低頭看了看,笑着道:“若是侯爺想看,不放那個打開來看看?”
傅烈伸出了手,但到了半空中突然停下來了,望着慧心道:“這東西怎麽還是在你這裏?你不是說你拒絕了清清嗎??”
“是,但令夫人通過溫十一姑娘把這東西悄悄的放回了我身邊,我這才慢慢痊愈。這東西可以暫時保住令夫人的孩子,但令夫人本身的問題若不解決,孩子出生後還是會夭折,所以侯爺要盡早解決令夫人的身體問題。”
慧心說着,把東西送到了傅烈的手裏。
身後傳來了腳步聲,傅烈瞬間緊張起來,斜眼往後看去。
“别擔心,是溫十一姑娘。”慧心馬上解釋了一句。
果不其然,溫清芯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外:“慧心, 我今天帶了素豆腐過來。”
沒有人回應,溫清芯馬上推開了門。
卻一眼看到了正面對着她的慧心,兩人雙眼交彙,慧心微微笑起來:“貧僧身體不好,多謝姑娘,以後真的不必麻煩姑娘了。”
溫清芯拎着食盒走進來,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,突然發現神案上的盒子打開了,裏面空空如也。
“你——”溫清芯似乎想要說什麽,但很快又震驚的改了口,“你知道了?”
“溫姑娘,貧僧這條命本就是師父撿回來的,它需要放在更需要的人身邊。”慧心别有深意的說了一句。
溫清芯掃了一眼周圍,突然苦笑道:“可在我的眼裏,你才是最需要它的人,何況它也是七姐姐親自送回來的。”
慧心轉身跪下,繼續敲着木魚,開始默默念經。
溫清芯看了眼門外,心裏卻在想,難道她真的改變不了慧心的命運?
平國侯府,主院的卧房内。
綠陶焦急不已,時不時的看着門口:“這都過去大半個時辰了,怎麽侯爺還沒回來?”
話音剛落,傅烈便出現在門口。
他徑直走到了床前,拿出了慧心交給他的荷包,放到了溫清竹的身邊。
綠陶認識那個荷包,裏面的東西還是九燈大師送給小姐的!
怎麽侯爺拿着這東西回來了??
小姐不是把東西悄悄還給慧心了嗎?
綠陶正奇怪着,傅烈轉過頭來問道:“杜小姐之前是不是來找過夫人?”
“是,還給了小姐一張藥方,說是能除掉小姐身體裏的毒素。”綠陶心裏也很擔憂,隻怕這次落胎的征兆便是那毒素引起的。
想起這個,綠陶突然覺得,與其這樣的話,還不如之前不懷這個孩子。
“你去請她過來一趟,我要見她。”傅烈一邊說着,一邊走了出去。
到了書房門口,傅烈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“老師?”
紀尚站了起來,歎着氣道:“你這孩子,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告訴我?”
“前兩天是師母的祭日,弟子不想打擾老師祭拜師母。”傅烈走了進來,去書桌後坐下了。
看到了桌面上的一根琴弦,皺眉問道:“隐娘找到了??”
“嗯,她已經去照顧阿古了。”紀尚一臉擔憂的望着傅烈,“盧台的事情應該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??你這次确定不會和那丫頭的計劃沖突?”
“我确定,這一次我是按着她的計劃來部署的。”傅烈又翻開了一封信,是幽州那邊寄過來的。
壽王曾經在京城的勢力獨一無二,現在還有他殘留的勢力在。
關于皇家密辛,他知道的事情可比外人要多多了。
但傅烈卻有一點想不通:“老師,弟子有一事不明白。”
“你問。”
“清清爲什麽知道這麽多事情?我仔細的調查過,這幾天還讓楊東從綠陶入手,根本發現不了她的消息渠道。”
傅烈的神情很是認真,這也是他遲遲不敢和溫清竹攤牌的原因。
紀尚沉默了,他也不知道。
其實讓他感覺最奇怪的是,這丫頭身上的氣質莫名的和自己又幾分相似。
他看過那丫頭的書信和注視的醫書,筆迹和注釋方法甚至都和他相像。
在某種程度上,紀尚甚至會以爲溫清竹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親女兒。
可惜他沒有孩子,所以不會有這麽個女兒。
唯二算得上弟子的,半個楊大,如今的傅烈。
一個是多年前老朋友的囑托,一個是他自己很欣賞傅烈這樣的人。
在溫清竹的身上,仿佛有一團迷霧,誰也看不清。
包括傅烈也是,哪怕已經和她成爲了夫妻,但溫清竹依然有着屬于她的秘密。
“我發現她的醫術根源上是傳承自藥神谷的,和盧台不太一樣的是,她的醫術更像是藥神谷谷主親自教出來的。”
“藥神谷?清清從沒去過那裏?藥神谷谷主離開過藥神谷嗎?”傅烈隻能想到這一種可能。
紀尚站了起來,很堅定的搖頭:“自從謝家的那小子去了藥神谷,他便從未離開過藥神谷,所以肯定不是他。盧台的案子給了我啓發,我覺得我得去藥神谷親自問問。”
“老師要走?”傅烈也站了起來。
紀尚點頭:“我得走了,上次你婚禮的時候,想必皇上的人發現我在京城了,這幾天崔老頭經常去百味樓蹲我,差點就暴露了,不去藥神谷我也要走的,不然我可就走不了了。”
“那老師需要什麽,弟子去準備。”傅烈走到了紀尚身邊。
紀尚望着已經成長的傅烈,很是欣慰的道:“不用你準備什麽,先把那丫頭的孩子保住,雖然她藏有什麽秘密我不知道,但我能看出來,她在乎那個孩子比在乎你更甚。”
傅烈親自送了紀尚出門,心裏想着老師的話,久久的不能平靜下來。
清清,你到底怎麽樣才願意敞開心扉?
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城門外,朝着南方不緊不慢的駛去。
城樓之上,雷秀山扶着崔老先生,望着那輛平平無奇的馬車,心裏有些不解。
“先生,那馬車裏面的人到底是誰?你都來這裏了,怎麽不去見見他?”
崔老先生苦笑着搖頭:“當年我把他關在了我家,也被他跑了,見了也沒用,這個京城是他厭惡的地方,若非那位故人之子,他或許根本不會回來。”
“故人之子?”雷秀山覺得,他好像什麽也不知道。
隐約的,覺得先生的語氣有些愧疚,又有些遺憾。
“走吧,聽說平國侯夫人病了,我們去看看她。”崔老強迫自己轉過頭來,不去看那個背影。
這麽多年了,他果然放不下他夫人。
或許盧台說得對,京城這樣的地方隻會污染了他的心。
他們到了平國侯府,遇到了前來探望的梁平淑和陸磊。
見到心上人,以及心上人的心上人,雷秀山又是開心又是苦澀。
若是以前,他定然會被梁平淑一眼看穿。
但如此他跟着崔老先生修身養性,學習機關技術,也開始喜怒不形于色了。
反倒是陸磊有些手足無措,現在的他也成長了,自然知道雷秀山也是喜歡梁平淑的。
“現在該稱呼你爲陸将軍了。”雷秀山很禮貌的問好,前段日子陸磊升職了。
外人覺得這将軍的位置是因爲姜儀佳的關系,但雷秀山很清楚,陸磊開始慢慢接替他父親了。
最近更是在協助慎刑司查案方面,立下了不少功勞。
升爲将軍是皇上對他的認可,雖然目前隻是個品階很低的将軍,但這些都是陸磊自己掙來的。
“你客氣什麽,現在你在工部也是很有名氣,設計出來的戰車和風車更是禦敵打仗的利器,比起你我的功勞不足挂齒。”
陸磊心裏還是很敬佩雷秀山的,他雖然隻是文弱書生,但他腦子極好。
上次宮變,打前鋒的戰車雖然笨拙用不長時間,但很有效的打擊了敵人的信心。
後來平國侯的婚禮上,他設計的風車更是能産生巨大的風力,吹散毒煙,保證了大家的安全。
兩個人在這裏相互恭維着,那頭的綠陶卻是親自出來道歉了。
“崔老大人,縣主,陸将軍,雷大人,真是不好意思,夫人現在還沒清醒過來,暫時還不能見你們。”
崔老摸了摸胡子:“高院判不是過來了嗎?”
聽到這個,綠陶的臉色更難看了:“高院判說他無能爲力,現在回去查看醫書了。”
“那行吧,我們改日再過來看望她。”崔老先生知道這次問題嚴重了,但又有誰能在侯府嚴密的護衛下對溫清竹動手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