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綠陶,她果然還有很多事情瞞着我。”溫清竹一邊說着,一邊回想着剛才的事情。
溫清芯果然是早就知道溫家老宅那邊會出事。
目光一凝,溫清竹轉身放下幂蓠的紗簾:“我們去奉國寺看望一下慧心大師。”
奉國寺,禅房裏。
溫清竹和慧心面對面的坐在窗前的羅漢床上。
一面小幾,有小沙彌送來的一壺熱茶,用的是最普通的陶杯。
盤腿坐在蒲團上,溫清竹拿起了還冒着熱氣的杯子,輕輕的吹了吹,抿了一口。
茶水味道苦澀,但過了幾秒後,隐約的能嘗到一絲甘甜。
“這是什麽茶?”
慧心的臉色好了很多,但并未痊愈,隻雙手合十道:“山上的野茶,并非什麽名貴品種。”
“喝過各種茶葉,我還是覺得慧心大師這邊的茶好喝。”溫清竹誇贊了一句後,拿出了舍利子的荷包。
還是那個繡着蓮花的舊荷包,溫清竹把它推到慧心大師面前。
“大師收下吧。”
“這是師父留給你的,師父肯定有所用意。”慧心伸手,把舍利子推了回來。
站在禅房門口,溫清竹雙手合十,對慧心說:“大師不用相送了,保重身體。”
慧心眉目和善,笑容清淺:“明日溫姑娘大婚,貧僧沒什麽相送的,這個血玉蓮花還請溫姑娘不要客氣。”
他一邊說着,一邊拿出了一枚巴掌大的血玉蓮花。
“這是?”溫清竹隐約的覺得,這東西有些眼熟。
慧心轉而遞給了綠陶,她看了眼溫清竹,還是伸手接了過來。
溫清竹望着那血玉蓮花,心跳突然加速。
慧心見她手下,作揖告辭後,關上了房門。
“給我吧。”溫清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,竟然怪事神差的伸出手去。
在綠陶遞過來的那一刹那,溫清竹掌心碰到血玉蓮花的時候,瞬間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感覺。
回到了薛府,月娘和溫清梅已經過來了。
看到她們的時候,溫清竹這才注意到,府内到處張燈結彩,明日她就要嫁給傅烈了。
“姐姐,你怎麽了?”溫清梅以爲她還在和傅烈鬧别扭,過去牽住了她的手。
溫清竹勉強的笑了笑,領着她們坐下,開始談論起明天的婚事。
約莫一個時辰後,所有的事情基本談好了。
月娘捏了捏帕子,有些緊張的開口道:“清竹,這邊離平國侯會不會太近了?”
“是挺近的,但是皇上爲了顯擺他對平國侯有多好,打算讓十裏紅妝鋪到城門口去,迎親的隊伍大概會繞一圈吧。”
溫清竹漫不經心的說着這些話,心裏還在想着荷包裏面的血玉蓮花。
這到底是什麽?
月娘看出來她有心事了,但那件事情今天再不說,可能就沒有機會了。
溫清梅看了眼自己娘,咬了咬牙跪了下來:“姐姐,楚王殿下和蘭側妃來過了。”
“嗯?”聽到姜遠成的名字,溫清竹馬上回過神來。
“是這樣的。”月娘也站了起來,“我……我懷孕了,被楚王知道了,這個孩子是……是……”
溫清竹擡手打斷了她:“我不管别的,楚王的條件是什麽??”
“他想要你從溫家發嫁,楚王來送嫁。”月娘也知道,都是兄弟或者族兄弟才能送嫁,一個都不算正經姐夫的人,更是不合規矩。
但月娘想要保住這個孩子,所以她和溫清梅商量了一下,決定還是過來問一問。
聽完這話,溫清竹臉上露出嘲諷的笑:“真不愧是楚王,果然有本事。”
溫清竹也站了起來,看着外面道:“你們放心,我這就去拜訪一下咱們的楚王殿下。”
因爲婉嫔綁架溫清芳,盜取金令,還和皇長孫中毒的事情脫不了關系,所以婉嫔一直在被禁足中。
姜遠成放心不下婉嫔,運河那邊的事情也基本塵埃落定,所以留在了京城。
坐在主屋裏,姜遠成面前擺了好幾瓶空酒瓶。
從來都不會放任自己喝酒的姜遠成,正在肆意酗酒。
“殿下,溫小姐求見。”
姜遠成眼神一沉,瞬間站了起來,但很快又坐了下來。
傳話的侍女有些遲疑,她不知道該不該讓溫清竹進來。
“你下去吧,我來照顧殿下。”溫清竹走了進來,微笑着望着姜遠成、。
侍女退下了,姜遠成擡起頭來,靜靜的望着她:“你來幹什麽?”
“姜遠成,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心裏在想什麽?”溫清竹走到了姜遠成的對面坐下。
望着這一桌子的酒,溫清竹隻覺得好笑。
前一世她掏心掏肺的付出,換來的卻是凄慘無比的結局。
這一世她心思缜密的謀算,居然換了他的兩分真心?
溫清竹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個酒壺,果然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嗎?
“我給你一個機會,如果明天你來迎娶你的人是我,我就幫娘娘翻身。”
姜遠成斜眼望着她:“溫清竹,你知道的,這根本不可能!!這是父皇的賜婚!”
“那又如何?他的皇位怎麽來的,你照着學不就是了。”溫清竹沒有輕飄飄的說了出來,目光直視着姜遠成。
姜遠成眼裏那些可以流露的怅然悲傷全都不見了,現在隻剩下七分警惕和三分忌憚。
溫清竹放下了手裏的酒壺,站了起身,走到了姜遠成的背後。
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,臉頰貼近姜遠成的耳朵,輕輕的說:“姜遠成,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了,我們是同一類人,你之所以不敢動手,不過就是手裏沒有兵權而已。”
姜遠成攥緊了拳頭,他不喜歡被人看穿,特别是女人。
溫清竹松開了手,走到了他對面坐下,擡眼望着他:“你知道的,我能給你更多,包括那個你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位置。”
姜遠成試圖掩飾自己的内心,反過來質問她:“你果然想起來了很多事情。”
“這是當然,畢竟我的醫術,仔細想想,可能也就在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鍾神醫之下吧。”
“那你還能幫我鏟除瑞王?傅烈?衛家??”姜遠成心裏開始有了盤算,或許他得改變主意了。
溫清竹冷笑一聲:“我說過,我們是同一類人。”
話鋒一轉,她又道:“當然不是沒有條件的,你知道我的性子,更喜歡大權在握。”
“你要幹政??”姜遠成并不意外,但這件事情是他絕對容忍不了的。
溫清竹自然知道,他們兩個人都在彼此表演,看誰能騙得過誰了。
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,總會有人稍遜一籌。
“幹政?!”溫清竹嘴角一勾,眼神很是諷刺,“我要的是朝堂一半的說話權利。”
“你!”姜遠成憤怒至極,但很快他卻又放松下來。
既然溫清竹這麽想了,那她對自己……
姜遠成看了看溫清竹的肚子,心裏忽然明白過來。
這個孩子果真是個改變形勢的重要武器呢。
“聽說康城那邊新上任的提督是傅烈那邊的人。”姜遠成率先提出了條件。
聽到康城二字,溫清竹微笑起來:“是呢,他叫陳穩,出身京郊大營,當初就是他很賞識傅烈,這麽多年來一步一步的,終于當上一城提督了。”
姜遠成笑了起來:“明天發嫁随你,你繼母的事情也不會洩露。”
溫清竹卻皺了皺眉:“那明天……”
“你知道的,你别無選擇。”姜遠成突然覺得,把溫清竹嫁給傅烈是多麽正确的一個決定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,幾年以後他徹底後悔。
後悔他要麽直接看穿溫清竹的所有陰謀,要麽幹脆陷入她的圈套。
但偏偏,他選擇了半信半疑。
聰明的人總有些自負,溫清竹深知這一點。
所以當溫清竹說完最後一句話,溫清竹直接翻臉走人,沒有任何的猶豫。
除了楚王府的大門,溫清竹回頭看了眼楚王府的牌匾,當着楚王府下人的面說:“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。”
來殺了姜遠成!
坐上了馬車,溫清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綠陶趕緊拿着手帕替她擦着額頭的冷汗:“小姐,楚王真的會上鈎嗎?”
“會的!他這種人你會慢慢了解的。”溫清竹自認爲還算了解姜遠成,想到之前的步步爲營,終于把婉嫔套進了一個大籠子裏去。
溫清竹覺得,輾轉這麽多事情總算沒有白費。
至少明天的婚禮,婉嫔想要搞事,也抽不出那麽多的手。
她的好兒子自然會幫忙阻止的。
“對了,宮裏有消息了嗎?”溫清竹有些口渴,拿着小幾上的茶壺一倒,發現出來的居然是奶白色的清湯。
“這是?”溫清竹轉眼看向旁邊的芍藥。
芍藥低下了頭,綠陶隻好老實交代:“這是……少爺吩咐的,他說小姐太勞累了,要好好補補身體?”
溫清竹望了望那杯湯,又看了看自己的兩個丫鬟:“你們都告訴明軒了?”
綠陶隻覺得溫清竹的視線太刺眼了,但她又不得不說:“不是我們告訴的,是少爺自己查到的,昨天府裏忙着處理黑蟲病的事情,少爺可能去過你房間了。”
“行吧,這個解釋還算能接受。”溫清竹勉強自己笑了起來,但心裏卻開始擔憂。
仔細算來,明軒也十二歲了。
而且他在宮裏呆了這麽久,該學會的隻怕也都學會了。
夜裏,溫清竹翻來覆去睡不着。
腦子裏一直在想着她和傅烈的事情,他們明天就要成親了。
這麽一來的話,溫清竹發現,她兩次成親都是傅烈。
前一世她很緊張,擔心傅烈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。
但這一次她緊張什麽呢?
雖然上次傅烈沒有配合她,溫清竹的确很生氣,但仔細想想,傅烈既然是老師正式的學生。
那他肯定會有自己的想法。
溫清竹睡不着,翻身的時候看到了被角下面有一絲淡紅色的亮點。
溫清竹揭開被子一看,發現是慧心送給她的血玉蓮花。
自從接觸過這蓮花後,溫清竹一直不太敢觸碰。
不知道爲什麽,她一碰到了這個蓮花,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,然後忍不住的想起福兒。
福兒嗎?
望着那點紅光,溫清竹還是伸手握住了。
這一次焦躁不安的她居然瞬間安心下來,很快的進入了睡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