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陵城的一處精緻宅院前,溫清竹望着眼前這個熟悉的牌匾問他:“喬公子費心了。”
“溫小姐喜歡就好。”喬湖回了一句,轉頭擡手指着屋内,“裏面請。”
跟着喬湖遊覽了一遍這個小院,幾乎就是縮小版的落英閣。
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,溫清竹心裏起伏不定。
能準備好這一切的,溫清竹隻能想到一個人。
隻有他才有這個能力提前布置好這一切,也隻有他才會如此用心的記住自己的喜好。
“替我多謝傅侯爺。”溫清竹說了一句,扶着綠陶的手往屋裏走去。
喬湖望着她們離開的背影,心裏很是奇怪,她和傅烈到底發生麽什麽事情?
在屋内稍作休整之後,溫清竹讓喜兒出去送了一封信。
在傍晚的時候,喜兒歡喜的回來了。
“小姐,奴婢拿到了回信了。”
溫清竹耳接過了喜兒遞過來的信件,打開來一看,嘴角微笑起來。
果然這一世的他,猜到了自己會來陵城,特意在這裏等自己。
“準備好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禮物,今晚我們去如意樓。”溫清竹心情很好,前一世她欣賞的沒兩個,陸策就是其中一個。
天色暗了下來,溫清竹換了一身男裝,讓綠陶和喜兒也換上了小厮的衣裳。
江南是個規矩繁雜的地方,溫清竹不想太顯眼。
出了門之後,喬湖那邊立刻接到了消息。
他遲疑了一下,還是寫了一封信送回了京城。
同時他也換了一身衣裳,帶了一個小厮朝着如意樓走去。
如意樓和别的青樓不一樣,這裏的姑娘隻賣藝不賣身,是個實實在在的風雅之地。
喬湖曾經也好奇背後的主人到底是誰,可他二祖父提醒了他一句:你甚至可以調查陵城知府的背景,也不要調查如意樓主人的背景。
喬家二老爺在陵城呆的時間快二十年了,他知道的事情比喬湖多。
喬湖也很尊敬他,自然沒有過多的打探如意樓的事情。
隻是溫清竹一來陵城,直接去了如意樓,難道她認識那邊的主人?
他決定今晚也過去查探一番。
此時此刻,溫清竹站在如意樓的前面,望着這精緻繁複的高樓,屋檐角挂着的不是五彩斑斓的綢緞,而是風雅精緻的各色畫燈。
望着這熟悉的風格,溫清竹真的很難想象,出身在西北的那個人,居然對江南風雅這麽的喜愛而出衆。
進去之後,溫清竹直接告訴領路的姑娘:“夜深了,來找陸公子的。”
那姑娘一驚,趕緊領着溫清竹上了三樓。
停在一處雅間門口,那姑娘解釋道:“公子請自己進去吧,先生稍後就來。”
“多謝。”溫清竹走到屋内,望着這充滿江南風情的雅間,随便的一個花瓶或者一幅挂畫,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。
自從死過一次之後,溫清竹就看淡了這些東西。
曾經的姜遠成爲了表達他的心意,送了不知道多少價值連城的東西給她。
可到了最後,她最想要的真心和信任卻一點也沒有。
溫清竹走進坐下,綠陶給她倒了一杯茶。
清幽的茶香立刻溢滿了屋子,綠陶驚了驚:“居然還有這麽香的茶?”
溫清竹擡起杯子,搖晃了一下手裏雕刻着洛陽牡丹的瓷杯,輕輕的笑道:“不是茶香,而是杯子香。”
話音一落,門口傳來了啪啪啪的鼓掌聲。
溫清竹轉眼看去,隻見一襲白衣勝雪,門口站了個啤翩翩佳公子。
眉目如畫,卻又帶着風霜浸染的雙眼。
那銳利如鷹的目光,仿佛能船頭和他對視人的内心。
溫清竹站了起來,擡起手問好:“陸公子好。”
來人正是陸策,将門陸家出來的一個怪才。
陸策進來後,直接走到了溫清竹的對面坐下,伸手推開窗戶,正好看到了滿眼的花燈。
窗外是一片湖,湖面上和樹上都挂着淺黃色的燈籠,上面有點題詞,有的畫畫,各有千秋。
一個一個的連成一片,給人一片精緻而壯闊的美景。
陸策收回視線,望着溫清竹道:“這是在下特意爲溫小姐準備的,可還喜歡?”
“一般吧。”溫清竹見識過更壯闊的美景,這點東西自然不怎麽經驗。
見她這麽回答,陸策輕輕的笑了起來:“溫小姐别着急,真正的禮物還在後面呢。”
随着他的巴掌聲響起,湖面上和樹上的燈籠,居然慢慢的分廢飛了起來。
燈籠飛起來的時間并不一緻,但是一盞燈籠接着一盞燈籠。
很快,眼前真個天空都被逐漸飛起來的燈籠占據了。
如果隻是靜止的燈籠,溫清竹倒沒覺得有什麽異常,但是這些燈籠既然能飛起來,而且是定時飛起來。
這就不是很簡單的布置了。
然而讓溫清竹更驚訝的還在後面,這些燈籠慢慢的飛起來,到達了一定的高度居然懸空停了下來。
溫清竹滿眼的震驚,甚至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窗戶邊。
站在窗戶邊的陸策笑了笑,然後伸手推開了窗戶。
接着一跳吊橋出現在溫清竹的面前,慢慢的連接到了湖中心去。
溫清竹不禁側首看過來,隻見陸策率先走了上去,擡手邀請她道:“溫小姐請吧,裏面的景色更加優美。”
這一幕實在太震撼了,這不僅僅隻是需要簡單的人力财力,更需要精通建築和熱力學的人才。
這種人才在這個科舉至上的時代,特别的少見。
溫清竹輕輕的走了上去,出乎意料的是,吊橋幾乎沒有怎麽搖晃。
她不禁看向身旁的陸策。
陸策解釋道:“這點小心思很簡單的,還是你認識的一個人發明的。”
溫清竹凝神一想,望着他道:“雷秀山?”
“嗯,他很厲害,崔老還是一如既往的目光如炬。”陸策陪着溫清竹往前走着,一邊陪同她說話。
兩個圍繞這個雷秀山慢慢的攀談起來。
到了湖面中心,兩個人來到了一個立起來的小亭子裏。
周圍高高低低的懸浮這燈籠,溫清竹站在欄杆邊,忍不住的伸手去碰了碰,那燈籠微微顫了顫,居然慢慢的轉了起來。
斑駁交錯的光影,投射出一幅又一幅的江南街景來。
溫清竹的眼睛似乎在冒着星光,所有的煩惱都被抛諸腦後,臉上不由自主的扶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。
陸策站在她身側,靜靜的看着她。
果然,她這樣高的情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。
想打之前的紀先生,陸策突然覺得溫清竹和他有幾分相似之處。
紀先生的情趣太高是因爲他身處高位太久,又遊曆了天下。
可溫清竹是因爲什麽呢?
過了一刻多鍾,溫清竹心滿意足的轉過頭來,很認真的對他道謝:“今天很開心,讓陸公子爲難了。”
陸策沒有謙虛,當溫清竹提出要求的時候,他的确很爲難。
不過好在他還是坐到了。
到了桌邊坐下,溫清竹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,挺屍問他:“陸公子想要什麽回報 ?”
“溫小姐的回報已經給了。”陸策伸手拿出了一個陳舊的信來。
溫清竹低頭一看,這是當初她給陸策遞送的消息。
是有關于素履和張轲的内情。
她笑了起來,眉眼都帶着獨一無二的風情:“上次那件事我出力并不多,隻是給了陸公子一個簡單的提醒。”
可陸策卻搖了搖頭,示意溫清竹打開信封看看。
這一瞬間,溫清竹盯着那封信,眉頭就皺了起來。
難道傅烈也知道這件事?
溫清竹遲疑了一下,還是打開了信封。
果然,除了她寫給陸策的消息之外,還有關于步六孤的消息。
能這麽清楚步六孤的人,隻有傅烈。
溫清竹閉了閉眼,他果然并不是上次突然變聰明的。
她站起身來,走到欄杆前,伸手拿過來了一盞燈籠,取出來了裏面的燭台。
當着陸策的面,燒毀了這封信。
陸策心有疑惑,但是并沒有說什麽。
喜兒不太懂,隻覺得小姐的心情又不好了。
綠陶則是很擔憂的蹲下來,把溫清竹扶了起來。
重新坐下後,溫清竹眉宇間再次染上了一抹愁雲。
陸策看了眼地上的灰燼,他知道傅烈也給他遞了消息。
雖然語氣和筆迹都是模仿的溫清竹,但是關于步六孤的消息,隻有傅烈最了解。
他猜測溫清竹不知道這件事,所以特意帶了這封信過來。
“溫小姐和傅侯爺之間可有什麽誤解?”陸策覺得,溫清竹的心結如果沒有解開,那麽她的高興始終隻是一時的。
這一次他的任務也不算完成了。
溫清竹望着陸策的眼睛,前一世她和陸策相互都很信任。
但是這一世,她很熟悉陸策,可她還是能看出來,陸策還逐步的試探她。
這樣的相處,并不是溫清竹喜歡的模式。
但現在她到了一個走投無路的地步。
所以溫清竹開口了:“陸公子可以和我成爲朋友嗎?”
陸策微怔,他沒想到溫清竹居然說了這麽一句話來。
像溫清竹這樣運籌帷幄,掌控着京城大局的人,還需要朋友嗎?
一直以來,在沒見到溫清竹之前,陸策都覺得她是不需要朋友的。
高傲冷清,雖然不知道爲什麽她對傅烈這麽的上心,但是她的選擇如今已經得到了證明。
現在傅烈哪怕已經是平國侯了,現在甯王楚王,還有一個衛家支持的瑞王。
将來的幾年内,必定會有一場血雨腥風。
傅烈在這裏面的作用不言而喻。
目前的皇帝也是看中了傅烈這一點,所以一直試圖掌控傅烈。
溫清竹的眼光何其厲害毒辣,看中了注定非池中之物的傅烈。
将來的傅烈注定權傾朝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