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清竹仍舊跪坐在床前,安靜的抄寫着地藏經。
等到最後一個字寫完,溫清竹放下了筆,整理好經書,這才望着窗外問:“蔣大人可查清楚了?”
“清楚了。”蔣國公站在溫清竹的背後,望着她的眼神很是複雜。
這短短的半個月内,溫清竹雖然沒有參與到外面的事情中,但是一切事情皆由她而起。
“那就好,這經書是我替成太妃和鄭皇後抄寫的,一共二十冊,能麻煩蔣大人幫忙把經書帶出去嗎?”
溫清竹伸出手,看着這十九本地藏經,都是這半個月來,她打發時間的成果。
蔣國公站着沒動,半天才問:“你難道一點也不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麽嗎?”
“關心了,陛下會放我出去嗎?”溫清竹的語氣很是平靜,沒有帶着一點怨恨。
靜默了一刻鍾,蔣國公走了,帶着這二十本地藏經到了姜越的面前。
坐在書桌後面的姜越,身邊是姜遠晗伺候着,替他讀着奏折。
見到蔣國公來了,他就停了下來。
蔣國公讓人把地藏經送到了姜越的面前,同時回禀道:“陛下,這是她這個月來抄寫的地藏經。”
望着面前高高的一碟經書,姜越隻看了一眼,然後看向姜遠晗:“以後你可以去找她了。”
姜遠晗低下頭,什麽話也沒說。
自從那次去找了溫清竹後,姜遠晗想再次搬進乾元宮。
可是姜越沒有允許,同時還派了人盯着他,不允許他去找溫清竹。
所以這半個月來,姜遠晗雖然每天都來乾元宮,但是根本沒有機會去見溫清竹一面。
十天後,鳳印找回來了。
在許美人曾經住過的冷宮裏。
方公公親自過來接溫清竹出來。
到了屋内,方公公身後跟着一群宮女,帶着精緻的珠钗和漂亮的衣裳。
爲首的還有兩位看着上了年紀的老嬷嬷。
“溫姑娘,李貴妃今天舉辦春日宴,邀請了您一同參加,這是李貴妃賞賜給您的。”
溫清竹睜開眼睛,看也沒有看身後,而是直接起身走到了門口。
“方公公,在乾元宮呆得太久了,我身體不适,麻煩方公公幫我告假。”
說完這話,溫清竹提步走出了院子。
到了院子門口,綠陶眼睛紅紅的,立刻小跑上來,握住她的手。
心疼的說:“小姐!都是奴婢沒用!”
“沒事,一切都會好的。”溫清竹安撫了她一下,轉頭看到了旁邊的傅烈。
比起大半個月前,傅烈瘦削了不少。
溫清竹臉上浮起一笑蒼涼的笑:“讓你擔心了。”
傅烈走上前來,牽起了她的手走到了馬車邊,直接把她抱上車。
坐在車裏,芍藥一早等着,給她喝了一碗藥。
“小姐,您放心,隻要半個月,您身體裏的毒就能清除。”
溫清竹接過藥碗,把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,眉頭都沒有皺一下。
她平靜問芍藥:“茉莉呢??”
“她在傅家,得了傅家太夫人的眼緣,這次的事情傅家出了不少力。”芍藥一邊說着一邊替溫清竹按着肩膀。
溫清竹嘴角一勾,眼神諷刺:“傅家太夫人不是說多年沒有回京城嗎?這個時候回來,太特意挑中了茉莉,隻怕是看中了辛重吧。”
“衛貴妃也是這麽說的,不過這件事還有奇怪的地方,那就是傅家太夫人身體不大好,但是她還是堅持回來了,衛貴妃說肯定不是傅瑜找她回來的。”
芍藥的疑惑也是溫清竹的疑惑,看來有必要見一見這個傅家太夫人了。
不過在去見傅家太夫人之前,溫清竹先去見了衛家老夫人。
休息了一天後,春日宴完美結束。
長久沒有露面的姜儀佳在這次的春日宴上大放光彩。
以前嚣張跋扈,如今溫柔可人。
形成的反差太大,以至于許多不知情的人甚至都動了心。
不過姜儀佳還是對傅瑜最傷心。
在從前,傅瑜從來不會和姜儀佳同一時間,出現在同一個地方。
但這一次,傅瑜不僅沒有避開儀佳公主,反而和她坐到了一起。
不過,裴芷萱也在。
以前備受關注的德佳公主,這一次反而低調了不少。
李貴妃管理着後宮事務,鳳印如今也找回來了。
許多人都覺得鳳印應該是李貴妃掌管的。
這天夜裏,乾元宮中。
李貴妃端着一碗宵夜到了姜越的跟前,嬌俏的說着:“陛下,這是臣妾親手熬制的人參湯,陛下嘗嘗看。”
姜越接過了她的碗,甚至很難得讓李貴妃和他一同坐在了龍椅上。
李貴妃自然很是貼心的喂着姜越喝湯。
這一件事讓她信心倍增,看來儀佳這步棋走對了。
喝完了湯,李貴妃勾着姜越的脖子,膩歪的湊過去,撒嬌道:“陛下!臣妾也業管理了這麽久的後宮,如今鳳印找回來了,是不是該——”
“嗯,朕都知道。”姜越捏了捏她的鼻子
然後說出了一句讓李貴妃立刻呆住的話。
“朕已經把鳳印交給了洛妃,保管在甘露殿以後就不會丢失了。”
半晌,沒有聽到李貴妃的回話,姜越輕輕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李貴妃恍然的轉過眼來,不可思議的盯着皇帝:“陛下!您把鳳印交給洛妃了!”
她的聲音太尖銳,以至于整個屋子都是她的回音。
姜越臉上浮現些許不悅,正在這時,屋子門慢慢的被推開。
洛蟬端着一碗宵夜走了進來。
剛走沒兩步,詫異的一擡頭,驚訝的停了下來:“原來姐姐也在這裏啊。”
看到洛蟬故作無知的模樣,李貴妃心裏陡然冒出一團火來。
可是現在不是她嚣張的時候。
李貴妃幹脆貼近姜越的臉:“陛下!!臣妾今晚留下來好不好?”
要是以前姜越肯定會讓她留下來,畢竟眼前乖巧的李貴妃的這模樣,正是他當年喜歡的樣子。
“不行,朕今天要去含冰殿。”
這一次李貴妃徹底坐不住了,她幾乎是含着怨氣的質問:“陛下,是臣妾哪裏做的不好,讓陛下心生厭惡了嗎?陛下盡管說,臣妾全都改!”
一個多時辰後,坐在書桌前的溫清竹感覺到身前有人影晃動。
微微的一擡眼,隻見楊六出現在了跟前,拿着一個冰盒走了上來。
“小姐,這是含冰殿的老太監想要偷偷掩埋掉的東西,屬下帶回來了。”
溫清竹放下筆,伸手打開了冰盒。
瞬間,有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。
溫清竹看到這東西,是一團藥渣。
深黑色的藥渣已經凝固成一團,看不清楚原來的形狀和顔色了。
她伸出指尖,輕輕的碾了一小團摩挲。
拿到了鼻尖聞了聞。
當即溫清竹皺了眉頭,轉頭吩咐綠陶,去找芍藥準備了她需要的所有東西。
帶上楊六到了藥房那邊,溫清竹吩咐芍藥把這些藥渣分解了。
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,足足到天亮,芍藥看到了最後一碗清水變成了玫紅色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她轉頭對溫清竹說:“小姐,這藥渣裏裏面含有南疆的四種劇毒之物。”
“什麽!”楊六當即大驚,“這可是陛下喝的藥!”
溫清竹圍着長桌轉着,伸手查看了看着面前的十幾個碗。
給楊六解釋:“這世界上毒藥良藥本來就是沒有定數的,全看用藥之人怎麽用了,能把毒藥變成良藥的人,這世上沒幾個,藥神谷裏面的神醫你們都聽說過嗎??”
“當然聽說過,但是藥神谷的人神龍不見首不見尾的,隻有有足夠運氣的人才能穿過藥神谷的迷陣,屬下知道的不多。”
溫清竹收回了手,從芍藥的手裏接過了一條幹淨的手帕。
一邊擦拭着弄髒的指尖,一邊走到窗戶邊。
推開窗戶後,一抹金色的晨光照應進來,讓她的臉龐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。
溫清竹望着那晨光,仿佛在說着多年前的故事一樣。
“藥神谷的谷主曾經用砒、霜入藥,救了一個身上南疆劇毒的人,雖然這個人隻活了一年多,但是從來沒有人能中了南京劇毒,最後還能活一年多。”
芍藥似乎想起了什麽,震驚的問:“可是南疆七日絕??”
“嗯,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能活過七天,那個人是例外。”溫清竹想到了藥神谷的種種,心裏不禁感慨。
這個時候的老師在哪裏呢?
如果他遇到了自己現在這樣的困境,又會怎麽做呢?
正在這時候,綠陶出現在了門口,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楊東。
楊東扶着綠陶的手,責怪她道:“叫你不要急,反正都到了落英院了,也不急在這一時嗎!”
聽到這話,綠陶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:“哼!你就知道說風涼話!我就是要着急!你能把我怎麽地!”
說着還狠狠的踩了楊東一腳,痛得他抱着自己的腳,金雞獨立似的在原地隻打轉。
楊六很是識趣的轉過臉去,假裝自己根本沒有看到這些事情。
綠陶跑進了屋子,慌忙急火的道:“小姐!奴婢從南潇那邊得到的消息看來,楚王和南疆的人一直在聯系,這次也許并不是龍野。”
芍藥頓時睜大了眼睛,低頭看了看桌面上的藥渣。
這樣一來,婉嫔和楚王真的和南疆有來往了?
溫清竹笑看着楊六:“看來我們分析得沒錯呢?姜遠成果然是不甘心被皇帝排斥在外,看來他要從南疆那邊的王爺入手了。”
但楊六還是覺得不可思議:“那位老王爺,可是先帝的兄弟,這麽算起來,現任的那位王爺還不如壽王和皇上親近呢!”
溫清竹轉頭望着外面,意味深長的說:“可不是嘛,但這也沒辦法,皇上現在這麽看重瑞王殿下,他也是被逼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