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溫小姐。”莫非子臉色很是陰郁,渾身都充滿了一股戾氣。
他直接走到了溫清竹的對面,背上的琴都沒有放下,直接坐了下來。
看了眼棋盤後,莫非子擡頭往她:“你和她果然是一類人!”
溫清竹坐了下來,微笑了一下,知道他說的是衛貴妃。
莫非子眼神不屑,再次低頭看着棋盤。
不到兩刻鍾,他伸手拿了自己面前的黑子,下了一個地方,命令似的說道:“到你了。”
“莫先生要和我下?”溫清竹有些詫異,莫非子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和越國遺族的一起行動嗎?
“看不出來嗎?”莫非子掀了掀眼皮子,聲音很是冷漠。
溫清竹再次笑了笑:“那真是多謝莫先生了,剛好一個人下棋也是無趣得很。”
莫非子看了她一眼,沒在回話。
溫清竹開始認真起來,莫非子的這一步走得很急,直接是大開大合的殺招。
思襯過後,溫清竹選了一步很穩的方位下。
時間慢慢的流逝,半個時辰後,有個穿着黑衣的男人走了進來。
“大人,甯王殺了我們的左翼将軍,但是他自己的人馬也損失了一半,而且已經掉進我們部署的陷阱了。”
“嗯,繼續按照計劃行動!”莫非子吩咐了一聲,那人就退了下去。
在離開前,還關上了大門。
溫清竹指尖捏着棋子,若有所思的看着莫非子。
直接當着她的面子說這些事,難道他們不怕自己傳遞消息出去嗎?
似乎察覺到了溫清竹的想法,莫非子冷笑着擡起頭來,望着她道:“你放心,你的衛貴妃已經付了代價了,這是她給你換來的機會。”
“衛貴妃怎麽了?!?”溫清竹立刻坐了起來,緊緊的盯着莫非子。
她始終覺得,以前莫非子那麽喜歡衛貴妃,現在也應該不會傷害她才對。
莫非子望着她的神情,笑容越發的冷冽起來:“怎麽?你真以爲我愛她,會一直愛她?”
“可你也不該……”溫清竹說到了一半,突然發現,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傅烈這樣的人。
頹然的坐下來後,溫清竹把妻子攥在了手心裏,沉沉的問道:“你對衛貴妃做了什麽?”
“還能做什麽?”莫非子突然勾唇一笑,眸色沉沉的望着溫清竹,“以前我沒有得到的,現在自然是要得到的。”
聽到這話,溫清竹腦中文嗡嗡一響,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過來。
她呼吸一滞,不可置信的望着莫非子。
這個男人的要求隻是這樣嗎??
随即溫清竹又想到了一件事:“你是想要帶衛貴妃走?”
“當然不!她既然選擇了當年皇帝的妃子,她就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!”莫非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,帶着一種讓人心驚的殘酷與冷漠。
溫清竹好半天才平複了自己的内心,莫非子僅僅是因爲這個才和越國遺族合作的嗎?
“那你會在這裏留多久?”溫清竹開始冷靜下來,既然衛貴妃讓莫非子過來了,那麽肯定不隻是給她傳遞消息這麽簡單。
兩人下棋很緩慢,不多時,外面又有人過來禀告。
“大人,甯王已經入了圈套,現在大祭司已經趕了過去。”
溫清竹面無表情的聽着,心裏在盤算着,甯王雖然自負,但絕對不是個蠢人。
但這人的話還沒說完,隻聽他繼續道:“大祭司利用雷爍解決了甯王後,會直接帶她去找雷炎,等大祭司返程的時候,希望大人能準時接應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莫非子還是那副冷漠的神情,淡淡的點了點頭。
等這人離開後,溫清竹放了水下了一步棋。
“你确定走這裏??”莫非子擡眼望着她。
溫清竹平靜的道:“既然你們已經抓到了爍姐姐,還想想利用她兩次,那就是我這邊敗了一局,走這一步也是情非得已的。”
莫非子沒有說話,還是大開大合進攻,不一會兒吃了溫清竹的一片棋子。
閉了閉眼,溫清竹決定開始主動出擊了。
因爲她很清楚甯王不會爲了雷爍,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。
“莫先生,可以問——”
“不可以!!”莫非子頭也不擡,直接打斷了她。
溫清竹深呼吸了一次,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,繼續和他下棋。
不多時,外面走進來一個宮女模樣的人。
“大人,衛貴妃想見您一面。”
“不見!”
莫非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,那宮女隻能悻悻的的離開。
溫清竹耐心的下棋,等待着接下來的機會。
隻是一開始,溫清竹就發現莫非子走神了。
擡眼一看,他嚴肅的盯着棋盤,但眼神根本一動不動。
溫清竹想了一下,輕輕的出聲提醒:“莫先生?”
對面的人根本沒有反應。
溫清竹愣住了,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外面。
難道是剛才那個宮女過來了,讓莫非子分心了?
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,莫非子直接扔下了棋子,一聲不響的離開了花廳。
望着她離開的背影,溫清竹啞然失笑。
嘴上再無情,眼神再冷漠,可心不由己,身又豈能由己。
既然衛貴妃派了人來喊走莫非子,那麽接下來——
“讓我進去吧,這是你們大人的說過的,不信你問他。”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外面出現了。
溫清竹轉頭一看,是衛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白萩。
她身後還跟着一個看起來是皇宮侍衛的人,但那人的神色氣質,溫清竹一看就知道是越國遺族的人僞裝的。
白萩再三說了好幾句,門口守着的人還是放她進來了。
到了溫清竹面前,白萩放下了托盤,上面是一碟點心和一盅熱湯。
“溫小姐,這是娘娘替你準備的,他們在寝殿那邊很好,你們放心。”白萩一邊說,一邊替她倒湯。
在白萩的身後,那個侍衛緊緊的盯着她的動作。
溫清竹笑着點頭:“嗯,替我謝謝娘娘,這邊一切都好,讓娘娘不用擔心,外面的事情也不要操心了,保重她自己就好。”
在白萩遞過碗來的時候,溫清竹的食指快速的點了白萩的手背兩下。
白萩放心了,看了眼外面,再次囑咐說道:“夜深了,天氣也冷了,等會奴婢會過來送炭盆的,你這邊也會暖和起來的。”
“多謝你了。”溫清竹感激的看了看她,目送了她離開。
等人走了之後,溫清竹拿起了碟子裏的一塊點心,輕輕的咬了一口。
是櫻花味的,春天開櫻花,方位在東邊。
溫清竹再喝了一口湯,是蟲草花的湯。
冬蟲夏草,首位爲冬,方位在北邊。
這麽一來的話,衛家打算以東大門和北大門作爲突破口了。
過了會,莫非子回來了。
他看了眼桌面上的吃食,已經被溫清竹吃了一半。
坐下來後不久,外面又有人進來了。
這一次來人很着急,直接進來就跪下了:“大人,大祭司那邊被一群人來曆不明的人攔住了,雷爍被救走了,大祭司傳回消息,請大人立刻行動!”
“不急。”莫非了擡了擡手,繼續安靜的下棋。
這人卻是急得不行:“大人!咱們還是趕緊準備行動吧!”
“那你可以自己帶人行動。”莫非子斜眼看了他一眼。
“可大人!”這人擡起頭來,正好看到溫清竹看了過來。
溫暖的燈光下,照應着白皙細膩的臉,眼波流轉之間,橫生潋滟水色。
這人直接看愣住了,莫非子眉頭一皺,起身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“你這是想動溫清竹?”莫非子說話之時,已經帶上了殺意。
這人立刻低下頭來,眼前的溫清竹的樣貌卻揮之不去。
莫非子想了想,決定暫時先去履行約定:“帶路吧!”
報信的那人在離開之前,還依依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。
溫清竹斜眼望着他,輕輕的勾唇一笑。
驚得他立刻收回了視線,趕緊跟着莫非子離開了這裏。
另外這一頭,溫清竹坐在軟座上,看了一眼棋盤的殘局。
跟莫非子對弈這麽久,她一直走着謹慎的步子,莫非子一直大開大合,把她的棋子吃了一片又一片。
溫清竹自己則是一直處在比較被動的狀态,眼看着她都快要輸了,兩個人的棋局也要分出勝負了。
衛貴妃卻橫插了一腳,讓莫非子分了心,後來基本上隻走了兩步棋。
溫清竹伸出手,拿過了對面的一枚黑子,模拟了一下莫非子的棋路。
仔細斟酌過後,她把黑色棋子放到了莫非子最有可能下到的位置上。
收回手來,她又拿出了自己這邊的白色棋子。
凝視着這棋盤,溫清竹微微一笑,看準了一個地方,放下了這最關鍵的一步棋。
轉眼之間,攻守之勢異也。
白子一步棋子落下後,徹底的扭轉了局面。
溫清竹望着這個棋盤,開始迅速的一手執白子,一手執黑子,開始按照莫非子和自己的思路來下棋。
七八步棋子落下之後,原本白子少得可憐,被步步緊逼。
到了現在,黑子卻成了被步步緊逼的那一個。
白子一改謹慎的路數,步步爲營之後的反撲,來得比黑子更加強烈!
溫清竹最後一枚白子落下之時,正是黑子走投無路的時候。
短短幾個瞬間,黑子被白子圍追堵截,進退兩難。
溫清竹手裏拿着最後一顆白子,望着這棋盤一眼,低低的笑道:“既然衛貴妃給我準備了這麽一份大禮,我可要好好回報給她才是。”
不然,衛貴妃就是拜拜犧牲了。
最後一顆棋子,溫清竹沒有下下去。
因爲外面送炭盆的宮女過來了。
“在這邊,這邊請。”白萩的聲音在花廳外的走廊上響起。
溫清竹把白色棋子放回了棋盒裏,轉頭起身來。
白萩遞給了看門的兩個侍衛一人一個荷包。
“兩位大哥看守了這麽久也辛苦了,這是我的一點心意,就是不是你們,被人也都會接下來的,不要客氣。”
那兩位大哥見白萩之前來了一次,這裏也沒發生什麽事情,收下銀子後就坦然的放他們進去了。
讓開了路,白萩領着是個老嬷嬷進來,她們帶着厚厚的手套,每個人的手裏都端着一盆燃燒得很旺的銀絲炭火。
進來之後,白萩指揮着她們:“放得離溫小姐近一點,可不能讓溫小姐受凍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