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出宮的地方遇到了靖遠侯夫人,身邊還站着披着大氅的李晴。
她身邊的丫鬟攙着她的手,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。
靖遠侯夫人上前一步,溫和的問了一句:“溫小姐,可否聊一聊?”
溫清竹想了想,讓綠陶帶着溫明軒先上馬車。
她走到了靖遠侯夫人面前,行了一禮說道:“夫人。”
靖遠侯夫人看了眼身後的馬車,提議道:“不如讓溫少爺先回去,你跟我道侯府去好好聊一聊?”
溫清竹輕輕一笑,委婉的拒絕道:“夫人,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,暫時沒有那麽多時間,夫人有什麽話不如長話短說。”
侯夫人勉強的保持着笑意:“既然這樣,那我就長話短說了,聽說婉嫔娘娘同意了讓楚王求娶溫家姐妹,已經見過了溫三爺,不知道溫小姐可知道這件事?”
“是嗎?”溫清竹眼神微閃,語氣沉了下來。
靖遠侯夫人掩唇輕笑:“可不就是,溫小姐現在有興趣去侯府一聊嗎?”
“不用了。”溫清竹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。
和江源後夫人告辭後,溫清竹上車離開了宮門口。
靖遠侯夫人望着她離開的背影,嘴角噙着一絲冷笑:“哼!隻怕你還不知道婉嫔的手段吧。”
終于,靖遠侯夫人側眼看過來,不滿的盯着李晴:“走吧!!現在就看誰耐不住性子了!你的肚子……”
李晴吓了一跳,慌忙說道:“以後我少吃一點,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肚子明顯的!”
“那就好,如果這件事洩露了出去,這個孩子必須打掉!”靖遠侯夫人心裏也生出了一股怨氣。
既然甯王不想娶她女兒,爲什麽又要勾、引她!
到了薛府門口,馬車剛停下。
外頭的喜兒還沒掀開簾子,就低聲說了一句:“小姐,溫三爺和四小姐過來了。”
溫清竹想到了靖遠侯夫人的話,嘴角一翹,起身下車。
果然看到了溫叔全和溫清蘭等候在門口。
到了門口,溫清竹笑着問:“溫三爺,溫小姐,你們你怎麽來了??可是有什麽事?”
“竹兒,你還是不肯原諒爲父嗎?”溫叔全滿臉的假心痛,被溫清蘭扶着,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淚一樣。
站在一旁的溫清蘭适時的抹了抹眼淚,假惺惺的道:“七妹妹,再怎麽說,爹爹都把你養了這麽大,過年的時候,你總該帶着明軒一起回去的。”
“四小姐這話說錯了,我并不是該不該回去,而是我想不想回去。何況,你們今天過來,爲的什麽以爲我不知道嗎?”
溫清竹擡起下巴看着他們,隻覺得可笑。
見溫清蘭要說話,溫清竹搶先說道:“四小姐,你今年似乎已經過了十八歲了吧,還沒有說人家嗎?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?”
“你——”溫清蘭一口去堵在了嗓子眼,最終還是忍耐着沒有反駁。
但她袖子下的手緊了緊,心裏想着,隻要進了楚王府,誰還敢再說什麽!!
“你們走吧,我是不會回去的。”溫清竹帶着溫明軒轉頭進了宅子,再也不理會他們。
到了大年三十,溫清竹和溫明軒在家裏祭奠外祖父一家。
溫明軒是兒郎,自然由他來主持。
看着日漸成熟的弟弟,溫清竹心裏很欣慰。
她拿起了手裏的古玉,裂開的傷口已經被葉媽媽縫合起來了。
正在這時,外頭傳來了喜兒的聲音。
“小姐,傅将軍去京郊大營了。”
溫清竹轉過頭來,讓綠陶拿過來披風,迎着風雪悄悄出門。
漫天的大雪之中,溫清竹祭奠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孤墳。
跪在蒲團上,溫清竹一把一把的遞送着黃紙錢。
火焰如同蛇龍之勢,瞬間把黃紙錢燃燒成灰燼。
綠陶站在她背後,替她撐着雨傘。
即使如此,還是有雪花撲到了她的臉上。
燒完了最後一把紙錢,溫清竹看着外祖父的墓碑道:“外祖父,你等着,竹兒會替你讨回公道的。”
離開了這邊,溫清竹再去了盧氏的墳茔。
本來這座墳應該在溫家祖墳下葬的,但是祖母不喜,堅持不讓盧氏進祖墳。
溫清竹覺得,進不進祖墳根本無所謂。
活着已經夠辛苦了,何必死了再去陰間伺候溫家的人。
離開了墳地不久,姜遠成出現在了盧太醫的墳前。
看着地上的灰燼,上面已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。
“她也知道淮王要動手了嗎??”
“應該是的。”
姜遠成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,眼神微眯:“看來,我這個皇兄真的鬼迷心竅了!”
大年伊始,溫側妃的兒子作爲皇長孫,很讓姜越開心了幾天。
但好景不長,皇長孫打碎了鄭皇後的遺物,姜越就派人把皇長孫和溫側妃一起送回了淮王府。
爲了安撫皇帝,洛蟬獻了一支舞。
模仿的是前朝妖妃的鼓上舞,隻有體态輕盈者才能優美的跳出這支舞。
一時之間,姜越龍顔大悅,想要給洛蟬晉封。
這件事卻遭到了長公主的反對。
“陛下,洛妃再晉升就是李貴妃和衛貴妃同樣的地位了,貴妃之位,按照本朝律例,隻有兩位,難不成陛下要封她爲皇後?”
姜舞陽跪在姜越的面前,背脊挺得筆直,義正言辭的反問姜越。
本來歡聲笑語的宴會場上,忽然死一般的寂靜。
姜越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,右手摩挲着夜光杯,臉色陰晴不定。
衛貴妃心裏歎了一句,正準備要出面勸說的時候,賀文茹突然上前來了。
“父皇,兒臣覺得姑姑說得對,貴妃之位隻有兩位,如今衛貴妃和李貴妃各占一位,難道父皇想要洛妃娘娘來繼承母後的清甯宮嗎?”
“哦?你也這麽覺得?”姜越放下了杯子,轉移了視線,看向了淮王姜遠盛。
此時此刻的姜遠盛恨不得把賀文茹拉下來。
但他不能,這個時候賀文茹和他就是一體的。
他不得不上前來解釋:“回禀父皇,兒臣沒有這個意思,隻是王妃和長公主的話也并沒有錯。洛妃娘娘再晉升的話,沒有她的位置了。”
“是嗎?你們都這麽覺得?”姜越掃視了衛貴妃等人一眼。
暫時執掌鳳印的衛貴妃,隻能上前回答:“陛下,後宮之中,妃子的品級,雖然的确有了定例,但是也并非不能改。”
“那你說說看,怎麽改變法 ?”姜越現在越來越覺得,還是衛貴妃懂事。
衛貴妃看了眼洛妃說道:“太祖時期,跟着太祖的妃子有三位,但是按照律例隻能定下一位皇後兩位貴妃,太祖爲了不偏袒,最後破例冊封了三位貴妃,陛下既然如此喜愛洛妃,也可以效仿太祖封妃。”
大齊朝開國太祖冊封了三位貴妃的事情,所有人都知道。
但那是因爲三位貴妃都跟着太祖南征北戰,立下了汗馬功勞。
選誰爲皇後都不合适,因此才冊封了三位貴妃。
姜越沉默了一下,洛蟬在入宮前,不過隻是個被李渡搶走的清倌而已。
她能坐到今天的這個位置,已經足夠幸運了。
姜越稍稍明白了過來,擡頭看向洛妃:“本應該晉升愛妃的,但是皇後之位,朕給不了,貴妃之位已經沒有了,不如這樣,朕答應你一個要求,任何要求都可以如何?”
“臣妾什麽都不要,隻要能陪在陛下身邊就好。”洛蟬款款的走到了姜越身邊,依偎在他身上,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,乖巧得不行。
可這一幕落在衆人的眼裏,又是一番驚濤駭浪。
末了,姜越讓賀文茹和姜舞陽留了下來。
姜遠盛心裏一喜,正要道謝的時候,卻聽見姜越說:“皇長孫受了驚,淮王就回去好生照看吧。”
姜遠盛呼吸一滞,但隻能領命退下。
轉身的時候,他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身後。
等着吧!
宴會結束,姜越帶着賀文茹和姜舞陽到了乾元宮。
洛妃識趣的退下,留給他們說話。
賜座之後,姜越望着她們:“你們有什麽話想問就問吧。”
賀文茹和姜舞陽相互看了一眼,姜舞陽擡頭說道:“陛下,近來京城出現了很多異常的案件,您可知道?”
“如何異常?”姜越笑了笑,她這個姐姐,他還算了解。
和成太妃不一樣的是,她的性子很直。
“本宮發現了越國遺族的痕迹。”姜舞陽是看着姜越坐上皇位的,他的心機是什麽樣,她一清二楚。
即使自己猜到了姜越可能是在利用;洛妃,迷惑某些人。
但今天的這做法,實在太逾矩了。
姜越點點頭:“嗯,他們是朕讓陸将軍放到京城來的。”
聽着他們的聊天,賀文茹忽然想到了近來姜遠盛頻繁出門的事情。
有好幾次,還帶了幾個陌生人回來。
和普通的門客朋友不一樣的是,這些陌生都帶着兜帽和面罩,隻露出一雙眼睛來。
這讓她的心裏很不安。
“淮王妃!”
姜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,賀文茹趕忙擡起頭來:“陛下。”
隻見姜越微笑着看着她:“近來淮王可有什麽異樣?”
“這……”賀文茹一時之間,難以決斷。
她看着姜越的神情,這眼神她太熟悉了。
皇帝肯定知道了淮王在悄悄準備什麽,但是他卻單獨來問了她。
父親已經死了,賀家隻剩下兩位兄長支撐門庭。
眼前忽然快速的閃過了她和姜遠盛重重美好的過去。
但猝不及防的一瞬間,所有的美好支離破碎。
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是,父親冰冷的屍體,自己兩次落胎的慘狀。
已經姜遠盛對溫側妃孩子的喜愛。
閉了閉眼,賀文茹終于做了決定。
她站起身來,跪在了姜越的面前,一字一句的道:“父皇,淮王的确有異常。”
“說。”姜越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,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。
慶幸的是他和皇後挑選的兒媳婦,忠君愛國,可以爲了大義犧牲一切。
遺憾的是,賀文茹這樣的人可以成爲一個好皇後,但注定成爲不了一個好妻子。
賀文茹把淮王府所有的一切異常都細細說來。
坐着的姜舞陽是越聽越心驚。
可她又發現姜越神情幾乎沒有變化,這才慢慢的安心。
看來皇帝應該早就知曉了這一切。
等賀文茹說完,姜越擡了擡手:“嗯,我知道了,你就暫時留在清甯宮陪小九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