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清竹有事要離開,留了芍藥下來。
但有時候需要人幫忙,周怡又是個未出閣的姑娘,蘇活空閑之餘就常去照看周怡。
溫明良從溫清竹這裏得到消息的時候,正看到了蘇活推着輪椅,帶着周怡在後院裏面散步。
看到這一幕,溫明良的呼吸陡然停滞。
過了會,溫清竹也過來了。
看到了溫明良站在院子門口沒有進去,不禁問了一句:“你不是比我先到嗎?怎麽還沒進去?”
收回視線後,溫明良低下頭,遮去嘴角的苦笑:“沒事,隻是太久沒有見到周小姐了。”
溫清竹雖然察覺到了他的異樣,但是她還是沒有多說什麽。
“走吧,這兩年蘇大人應該一直會管理科舉這一塊的事情,你可以常來看看,并不完全是爲了周妹妹。”
帶着溫明良進去之後,溫清竹提了提手裏的籃子,望着那邊的蘇活和周怡喊道:“我來了,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。”
蘇活見溫清竹來了,就把周怡推到了涼亭下。
衆人坐下來後,溫清竹拿出一疊桃花糕和一壺藥酒。
“現在感覺好些了嗎?背上還癢得睡不着嗎?”溫清竹走到了周怡的身後,按了按她的肩膀。
周怡忍不住的嘶了一聲:“現在又疼又癢,但晚上好多了。”
“越癢說明在長新的皮膚,越疼的話,說明傷口還沒徹底愈合,看來你的藥得重新調配一下了。”
轉過身來,溫清竹讓綠陶去拿了紙筆過來。
周怡這才望着溫明良道:“謝謝你來看我,聽說你一次就考上了秀才,真是恭喜你了。”
“周小姐過譽了,這次還是沒能考上舉人。”溫明良其實有些失落。
秋闱的時候,他本來很有把握的,但是臨到考試卻因爲家裏的事情分心了。
寫完了藥方,溫清竹就把方子交給芍藥。
轉頭過來望着溫明良:“你這樣也很不錯了,今年的機會對你而言不算好,再等三年也好。”
“多謝七姐姐,我知道的。”溫明良望着溫清竹,他怎麽都想不明白,爲什麽自家妹妹會和七姐姐這樣水火不容。
聊了兩刻鍾,周怡的心情明顯好多了。
到了換藥的時間,蘇活就帶着周怡離開了。
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,溫明良覺得,自己大概真的沒有機會了。
“明良,之所以拜托蘇大人照顧周妹妹,是因爲我們隻信任蘇大人,你不要多想,好好準備考試。”
“嗯。”溫明良手裏拿着的東西,最終還是沒能拿出來。
溫清竹也不好說什麽,該做的她都做了。
如果溫明良和周怡真的沒有緣分,那她也不能強求。
溫明良走了,溫清竹還在等蘇活。
約莫半個時辰後,有人請溫清竹過去蘇活的辦公間。
到了那邊,溫清竹意外的看到了張轲。
見到溫清竹進門,張轲很有禮貌的拱手問好:“見過溫小姐。”
“張公子客氣了,坐吧。”溫清竹看了眼蘇活,心裏大概知道了是什麽事情。
三人都坐下後,蘇活直接說了:“考上的名單已經出來了,傅家本來沒有人參加進這件事的,但是因爲傅瑜,他父親破例被征調了進來。”
溫清竹皺眉:“傅經嗎?他不是一向不受家裏人重視的嗎?”
“嗯,正是因爲如此,皇上才征調他進來,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,等傅瑜好了,傅瑜會接替傅經大人。”
蘇活一邊說着,拿了一份名單遞過來。
溫清竹接過來一看,之前在百味樓那邊,熟悉的那些面孔,果然都中了。
金元寶的名次甚至在很前面,張轲的名次反而靠後了。
“那三月十五的殿試已經開始準備了嗎?”溫清竹把名單遞了回去。
蘇活又拿了一份文書過來說:“上次你給的建議皇上采納了,決定循序漸進。”
看了遞過來的文書後,溫清竹忽然笑了起來:“靖遠侯府的世子之位居然給李然那個草包了?”
“這也沒辦法,雷大人親自送了李渡去陛下面前,這還是雷大人給李渡求了情的結果,李家夠不夠聰明,就看他們認不認這個情分了。”
蘇活解釋了一下,但沒有多說這件事:“你再看看後面,除了文官,皇上還打算提拔一批武将。”
看完所有的名單之後,溫清竹明白了姜越的意思。
但她很疑惑,這麽完善的計劃,這樣的風格,溫清竹太眼熟了。
放下了文書後,溫清竹擡頭問他:“楚王不會也參與了這件事吧?”
“嗯,他主動提出讓雲家邊緣化。”
溫清竹冷冷一聲:“雲家本來就沒有一個能提的起來的人,李渡雖然變态了點,但領軍的能力還是有的,之前雲家有那麽多機會,一件事可也沒有做好,反而連累了他,他倒是精明,一箭雙雕。”
“不管他目的是什麽,但這件事正合了陛下的心意,将來楚王的地位隻怕還要拔高。”蘇活看起來有點擔心。
溫清竹想了一下,轉眼看向張轲:“那張公子過來的目的是?”
蘇活替他解釋了:“江南那邊前面主持科舉的好幾個人都潛逃了,江南那邊的案子需要有熟悉的人幫忙,我舉薦了張轲。”
“那你們可要小心了,江南那邊的案子可不是這麽容易就能解決的。”溫清竹深深一笑。
離開了大理寺後,溫清竹就發現大街上的人開始朝着翰林院那邊湧動。
稍微一打聽,是會試放榜了。
名單溫清竹已經知道了,她要去衛家和衛風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。
可到了半路,馬車卻被人攔下了。
坐在車外的喜兒低聲對立面說道:“小姐,是甯王和老爺。”
溫清竹突然睜開眼,嘴角卻是一勾,隻說了一句:“說我不在。”
喜兒轉頭望着甯王喊道:“甯王殿下,馬車裏沒有人,還請殿下讓一讓。”
姜遠安勒住馬繩,不耐煩的看了眼溫叔全。
心領神會後,溫叔全翻身下馬,走到了馬車旁邊,看着喜兒身後的簾子:“竹兒,難道你連爲父都不想見了嗎?”
喜兒依然冷着臉:“老爺,車裏沒人,小姐不在這裏,還請老爺去别處找小結吧。”
“這裏哪有你個奴婢插嘴的份!”溫叔全叱罵一聲,伸手要去掀開簾子。
喜兒瞬間抓住溫叔全的手腕,手勁一緊,溫叔全的臉色頓時一變。
“放開!”溫叔全分明記得喜兒是死了的,怎麽現在又出現了!
“建議溫老爺不要随便掀别人的車簾,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,皇上可親自發話了,随意動手的人,我們是可以直接喊來巡查隊的。”
喜兒語氣雖然溫和,但話裏卻滿是威脅。
溫叔全不得不收回手,轉頭看着甯王。
見到這一幕,甯王幾乎想要動手。
可一擡眼,自從李渡在街上和傅烈打了一次後,京城裏面的巡查隊就多了起來。
現在敢在街上動手的人,幾乎沒有了。
他們的馬車一直被堵在這裏,那邊的巡查隊注意到了,開始朝着這邊走來。
甯王望着那群越來越近的巡查隊,隻能恨恨的看了眼那馬車,帶着人走了。
溫清竹的馬車光明正大的進了衛家,無人敢攔下來。
見到了衛風,他身後站着兩個人。
十五歲的衛海和十八歲的衛林。
一個是衛風的親侄子,一個是衛家旁支,和衛風一輩。
“見過溫小姐。”衛林始終微笑,溫和有禮的問好。
溫清竹點點頭,一眼看穿這個人城府頗深。
衛海則是和衛雨有些相似,一本正經嚴肅的行禮問好。
“見過溫小姐。”
“嗯。”溫清竹點了頭,坐了下來。
看了眼衛風身邊,隻有瑤兒在這裏。
衛風看出了她的意思,神情頗爲嚣張的說了一句:“巧玉在替我兒子休息,你要是想看她,再等兩個月。”
溫清竹總算是看出來了,衛風有了孩子,語氣都歡快了起來。
“那到時候我再過來好了。”溫清竹假裝要走。
衛風趕緊喊住她:“等等!我要說的又不是隻有這件事!”
“哦。”溫清竹忍不住笑出來來。
衛風咳嗽了兩聲,掩飾了自己的尴尬,這才說起了正事。
他望着旁邊的倆人:“這次會試他們兩個都中了,你覺得誰适合進刑部?”
溫清竹開始打量着衛海和衛林。
按道理說,衛海是衛風的親侄子,正常情況應該直接把衛風送進去。
但衛家更看重自身的本事,同樣作爲旁支的衛林,比傅家的傅十一幸運許多。
“都可以,刑部并不是個挑人的地方。”溫清竹思襯了一下,轉頭望着衛風,“衛家的情況比傅家好多了,翻身是遲早的事情,就看你們是繼續做純臣,還是繼續想要光耀門楣了!”
衛風微微眯眼:“你對衛家這麽有信心?”
“那是自然,我溫清竹從未看走眼過。”溫清竹很是自信。
後來科舉改革,連姜遠成都差點按不住。
傅家開僵化腐朽嚴重,除了傅瑜居然再也找不出一個優秀子弟來。
到了姜遠成掌權的時候,傅家已經開始出現頹勢。
在傅宣意外病故之後,傅家更是如同高樓傾覆一般,分崩離析。
京城之中,雪中送炭的少,落井下石卻多。
多少人等着瓜分傅家曾經占有的資源,拼死在背後插刀。
要不是傅瑜拼死保住了傅家最後的一絲血脈,離開京城隐姓埋名。
傅家隻怕就此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之中。
這時候的衛家開始冒頭,姜遠成必須扶持一個能掌控大局的清貴世家。
沒有衛風,衛家還是等到了機會。
溫清竹再次看向衛海和衛林:“你們兩個自己說說,除了刑部,其餘六部你們還想去哪?目前的翰林院很難進,畢竟是傅家的地盤,但你們要想進去,我也能有辦法。”
聽到她的口氣,衛海驚異的看着她,衛林倒是沉思起來。
看完這兩個人的反應,溫清竹心裏有了底。
衛海可以還是去刑部最合适。
至于衛林,這麽好的苗子,很适合勾心鬥角。
将來張轲得勢,可不能讓他一帆風順。
世家和寒門之間,必須要有一個平衡點所在。
傅十一雖然也算是傅家的人,但是和主家不僅不親,甚至還有仇。
但他又不算完全出身寒門。
他的定位有些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