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邊是用了麻沸散的周怡,目前還保持着些許清醒。
右邊是高院判和當歸,他們随時準備給傅瑜植皮。
見周怡還清醒着,溫清竹忍不住的問了一句:“你後悔嗎?”
“不,哪怕可能感染生病,以後身體變差,爲了表哥我都願意。”周怡的眼睛控制不住的閉上了,聲音也越來越小。
溫清竹不再問話,讓綠陶拿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過來。
周怡的年紀比傅瑜小,他們又有血親關系,很合适。但隻有她一個提供皮膚的話,周怡的身體恢複得會很慢。
但想到傅瑜保住了衆多考生的試卷,破壞了京城世家的陰謀。
溫清竹覺得,這一切或許是值得的。
至少這一次,傅瑜做出的這些,畢竟被某些人銘記在心。
握緊手裏的尖刀,确定周怡昏睡過去後,溫清竹揭開了周怡背上的裏衣。
露出她光潔如玉的背部。
雖然不忍心,但溫清竹還是堅定的下了刀子。
刀刃劃破皮膚,畫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方塊。
溫清竹用着最精細的薄刃,趁着周怡還沒有被疼醒,快速的一劃,盡量完整的割下了她的這張皮。
拿了皮之後,溫清竹立刻讓綠陶上藥,她自己則是到了傅瑜這邊。
劃破了傅瑜傷情最嚴重的的地方,把這塊還帶着血的皮膚貼了上去。
接下裏的事情交給高院判,溫清竹再過去割下皮膚。
割下第二塊的時候,周怡被疼醒了。
忍不住的驚呼出來:“啊!”
溫清竹隻能盡量冷靜,盡量快速。
但随着她的動作越來越快,周怡的慘叫聲不絕于耳。
外面的人聽着心驚不已。
傅瑜父母更是面帶愧疚。
蘇活的目光慢慢的沉了下來,這件事本不應該傅瑜承受。
這些痛苦也不應該是周怡來承受。
……
整整三個時辰,溫清竹終于做完了手術,确保侍女把周怡送到了隔壁躺下,她這才筋疲力盡的走了出來。
望着她煞白的臉色,傅家大夫人趕緊沖了上來:“溫姑娘,瑜兒怎麽樣了?能保住性命嗎?”
溫清竹被她抓着,差點摔倒,還是蘇活過來扶住了她。
溫清竹太累了,幹脆半倚在蘇活身上。
這個時候,她也沒有心思去避諱什麽了。
“嗯,沒事,周怡她……”
溫清竹的話還沒說完,傅家大夫人就轉頭進去看傅瑜了。
見她這個樣子,溫清竹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。
傅瑜的父親傅經看到了溫清竹的臉色,走過來問道:“小怡的情況怎麽樣了?”
聽到他的聲音,溫清竹這才轉頭看過去。
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傅家家主傅宣很相像。
但他們的氣質卻截然不同,傅經看起來更加的内斂和善,并沒有傅宣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。
“不太好,需要觀察三天,如果前三天撐過去了,那麽一切都好,如果撐不過去……”
傅經心裏一跳:“會傷及性命嗎?”
溫清竹歎息了一聲,卻沒有多說,扶着蘇活的胳膊走到了外面的廳堂休息。
各種湯湯水水,清粥燕窩的,都準備好了。
溫清竹吃了一碗清粥,恢複了一些力氣,這才轉頭問着蘇活: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?”
蘇活正要說話,卻見雷嘯走了進來。
他望着蘇活道:“陛下找你,你先過去,這邊有我。”
“多謝雷大人。”蘇活拱了拱手,離開了這裏。
雷嘯坐在了溫清竹身邊,說起了百味樓的事情:“之前在百味樓那邊,你也在對吧我?”
“果然瞞不過雷大人的眼睛。”溫清竹點了頭。
雷嘯忽然說了一句:“當時鬧事的人并不隻有李渡,隻是李渡太過嚣張根本不需要他們出手。”
“原來竟是巧合。”溫清竹心裏大概明白了,李渡隻是剛好撞到了槍口,替那些人頂罪了。
雷嘯猶豫了一下,還是決定說出來:“我看你很欣賞那個張轲,他可有什麽過人之處?”
“雷大人也發現這個人才了?”溫清竹就知道,京城裏頭眼睛毒辣的人還是有的。
這一批的寒門舉人裏面,很有幾個面熟的人。
除了張轲金元寶,其餘也有不少人會成爲将來的朝廷棟梁。
不過前一世,是姜遠成促進了科舉改革,而不是姜越。
這一世,隻怕事情完全變了。
“雷大人,張轲有經天緯地之才,比之如今的裴相爺,他更适合的那個丞相。”溫清竹認真的看着雷嘯。
“他和裴煜不同,張轲出生寒門,雖然年紀輕輕老謀深算,爲人過于功利,但是他更爲百姓着想。”
“我知道了,李渡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,他以後不會盯着你不放了。”雷嘯說完這些話,起身離開了這裏。
天色暗下來,傅瑜醒了。
聽說了周怡的事情後,執意要下床去看周怡。
溫清竹被吵醒,忍着怒氣走到了傅瑜的房間,撥開圍在床前的一衆人,冷冷的呵斥道:“你要是真擔心周妹妹,不如把她的皮膚還給她,如何?”
傅瑜被人架着坐在床上,臉色雖然蒼白,但整個人還是有着一份氣色。
他沉默了半晌然後點頭:“好。”
“綠陶!!準備工具開始手術!”溫清竹也沒廢話,直接要動手。
傅家大夫人卻着急起來,攔在了溫清竹跟前:“溫姑娘,瑜兒他說笑的,這都移過來了還能移植回去嗎?”
溫清竹嘴角一勾:“當然可以!傅大夫人,周妹妹可是爲了你兒子連名都不要了,你都不關系一下?”
傅大夫人有些心虛,但還是說了:“我過去看了她的,她還沒醒。”
“當讓沒醒,一個不小心就醒不了了。”溫清竹以前覺得傅大夫人還是拎得清的一個人,怎麽現在卻讓她越看越不順眼。
綠陶拿了東西過來,傅瑜忽然說了一句:“不管小怡是生是死,我都會娶她的。”
聽聞這話,溫清竹簡直想要啐一口。
想到周怡的性子,溫清竹隻說了一句:“她不需要你的施舍,何況你們傅家哪裏配得上周妹妹!”
說完這話,溫清竹帶着綠陶轉身離開。
到了半夜,芍藥匆匆過來喊着溫清竹:“小姐小姐!!周小姐發高燒了!!”
溫清竹當即翻身下榻,來不及披上衣服就去了床頭。
看到了周怡滿頭大汗,臉色蒼白,侍女按都按不住。
溫清竹有些怕了,這是已經失去意識,全靠本能在行動了。
“快去叫蘇活過來!”
想不到别人,溫清竹隻能想到還在這裏的蘇活。
蘇活還穿着官服就趕了過來。
溫清竹先是一怔,但随即說道:“找兩個你信得過的侍女,必須力氣大的,如果有必要今晚可能要辛苦你了,今晚很關鍵。”
“嗯。”蘇活立刻按照溫清竹的吩咐,按住了周怡。
男人的力氣果然比她們的要大,溫清竹松了口氣。
轉頭去外間開始調配降溫去熱的傷藥。
等到周怡累了,溫清竹才讓蘇活出去,她和芍藥給周怡上藥。
等上要完了,周怡的臉色才好轉了一些。
溫清竹再次把蘇活喊進來。
進來的時候,他手裏還抱着一疊公務。
溫清竹轉頭讓小丫頭們搬了桌子和椅子進來。
“不用麻煩了。”蘇活擺手。
溫清竹卻搖頭,還是讓人搬了桌子椅子進來。
床的幔帳是半透明的,剛好可以起到隔離的作用。
他們還能最快的發現周怡的情況。
溫清竹沒有了睡意,開始看着蘇活處理文書。
這裏面大部分都是江南那邊的資料。
溫清竹突然好奇:“陛下打算什麽時候處理江南那邊的官場?”
聽着她的話,蘇活并未驚訝,也并沒有避諱。
“今年年底,陛下打算任命一批新人。”
溫清竹歎息了一句:“希望以後會更好吧。”
蘇活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:“你覺得改革并不好?”
“不是。”溫清竹望着蘇活的文書,”改革自然是好的,但觸犯了老貴族的利益,他們必定反撲,到時候指不定更亂了。”
蘇活沒有說話,這個他也是知道的。
正因爲如此,皇帝近來才如此糾結。
這天一整夜,蘇活陪着溫清竹照顧着周怡。
到了天色蒙蒙亮,周桑突然來了。
“周大人。”蘇活立刻行禮問好。
溫清竹還在裏面照看周怡,正要出去,卻看見周桑一臉滄桑的走了進來。
他站在了床前,伸出手來,想要揭開床簾,卻又不敢。
正在這時候,周怡似乎疼醒了,嘤咛了一聲。
聽到這個聲音,周桑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。
爲了不讓溫清竹和蘇活看見,他還是特比轉過臉去。
溫清竹心裏很不是滋味,周怡還是個小姑娘,本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痛苦。
溫清竹帶着蘇活走了出來,把裏面的空間留給了周桑父女。
門外的天色大亮,溫清竹感覺到了一股微冷的風吹了進來。
她望着門外,問着蘇活:“你什麽時候休息?”
“最近怕是休息不了了。”蘇活也跟着她望着窗外。
這一次驚險的保住了試卷,真是不幸中的萬幸。
“哎,本來還想和你商量一下張轲的事情,看來沒時間了,放榜之後,他必定會做出決定。”溫清竹心裏其實拿不準。
她在算計張轲,張轲也在算計她。
雙方之間隻不過是一種互相試探而已。
接下來的三天,周怡總算是熬了過來。
周桑卻是老了一圈,蘇活也滿臉疲憊。
溫清竹本打算要離開大理寺,蘇活卻找了過來。
“溫姑娘,我們聊聊吧。”
溫清竹笑了起來:“看來蘇大人是有空了。”
兩人走到了周怡旁邊的花廳裏,坐下後屏退了下人。
“科舉改革這件事,你覺得會出現什麽樣的阻力?”蘇活一臉認真的看着她。